第309章 大小王

對面這支大軍的主將，身著紅底黑色鑲邊的戰袍，頭頂著紫纓盔，身後披著猩紅色的披風。

襯的整個人威風凜凜，加上他粗獷的面容，鼻高口闊，一雙濃黑的眉毛斜飛入鬢，看上去就像是插畫里的勇將。

在他身側，還有一個裝束相似的，長髯及胸的武將，與他並馬而立。

這位猛將不是別人，正是偽金仁順王尚可喜。在他身邊的，是他的摯交好友，跟他一起策劃主導了吳橋兵變，作亂登州之後，叛逃降金的懷順王耿仲明。

在他身邊的親兵，騎在馬上形影相隨，手持著一桿旗幟，上面是紅邊匯蟒旗，正是象徵著韃子的漢軍八旗之一的鑲紅旗。

「耿二，他們來了。」

尚可喜一邊說一邊揮手，中軍井然有序，排成一個大陣，進可攻退可守。

尚可喜有些厭惡的說道：「該死的大明害死了咱們爺爺，咱們在都帥手底下的日子多快活，都是該死的大明朝廷不讓咱們活下去。」

耿精忠臉色流露出一絲厭惡，啐了一口罵道：

「老子平生最恨這些書生，尤其是做了督師的書生。

當年跟著爺爺在皮島，那是何等的快活。偏偏來了個鳥毛督帥袁崇煥，用詐殺害了爺爺，我只恨自己沒能親手報仇。現在又冒出個大明狗屁冠軍侯，看我不把他撕爛了，插在地里告祭爺爺。」

皮島一眾將領都是忠心耿耿的在外面抗擊著金兵，卻沒想到自己人還會捅刀子。

後來，毛文龍窩窩囊囊死在了袁崇煥手裡，這才導致了皮島的一眾悍將，對大明朝心懷恨意，後來降清之後，這些人都是入主中原的最大幫凶。三藩除了吳三桂，其他兩個都是毛文龍舊部。

耿仲明聽他說起毛文龍，臉上也露出慚惶的神色，說道：「單看這支人馬的精氣神，到也不容小覷，他們新取了武昌，把范天陽那傢伙剝皮填草送給了范家。

范家在朝廷樹大根深，幾十年前就跟著努爾哈赤在遼東鬧事，咱們兄弟若是幫他們報了大仇，以後也好討點好處。」

這兩個人說起努爾哈赤，並沒有半點敬意，他們本是遼東漢人，對皇太極還好，努爾哈赤可是殺了九成遼人。除了逃去皮島的，基本上關外漢人，都被他殺光了。

沐川這邊，冷眼看著對面的金兵，一時間摸不到他們的來路。光看人數，自己有十萬人馬再加上趙名揚馳援的五萬人馬，背水而戰，無路可退。

事到如今，若是回頭渡江，勢必會被趕盡殺絕。只有拚死一戰，管他對手是誰，打不贏只能死。

沐川下今道：「金狗居然要出城與咱們決戰，那就不死不休！」

令旗揮舞，無數的傳令兵奔走在各個軍陣，訓練有素的北伐軍將是有條不亂的朝著對方進軍。

刀槍林立，一排排長槍兵刀盾兵頂在了最前面。

刀盾兵兩側，在槍兵護之下的火槍手也排著整齊的隊列大步向前，這麼近的距離，快馬一衝就到，他們的火槍殺傷力也有限。

所以各軍陣中間給他們留下了退往中軍大陣的通道，中軍大陣是中空的，步軍槍刀手以密集的陣形排成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大陣，隨時可以開陣放他們後退，外設刀槍，內輔火槍，配合作戰。

幾十支牛角同井吹起了蒼涼激越的號角聲，對面的全兵在「嗚嗚嗚嗚」的號角聲中，眼看就要衝殺過來。

鐵騎策動下，尚可喜的騎兵從箭壺中拔箭而射，漫天的箭雨如飛蝗一般遮天蔽日。

大戰將起，殺聲如雷，殺氣貫穿雲霄。

世人都道滿金八旗鐵騎，是多麼的悍勇無敵，其實關外真正的建奴韃子，步戰更強。

滿金騎兵的赫赫威名，多半是漢八旗和蒙古八旗打出來的，尚可喜耿仲明的人馬，以騎兵居多，衝進陣中左突右砍。

北伐軍的戰陣在騎兵衝擊下，稍微有些被撼動，北伐軍的騎兵則在一側不斷的尋找戰機。

雙方的戰陣各自呈現出擴大的趨勢，雖然戰況膠著，看上去如同兩股激流碰撞，但是各自章法未亂。

尚可喜在中軍看著戰場上的情況，訝然道：「看不出這支人馬有點意思，是個對手，入關以來碰到的明軍，以這個最難對付。」

耿仲明眉頭微微皺起，說道：「咱們只有三萬人，若是陷入膠著，咱們拼不過。他們有一支騎兵在兩側騷擾，要是敗了，咱們撤退必被這支騎兵追擊。」

這邊陣中坐鎮中軍的沐川，已經完全沉浸在戰場的指揮中了。

哪一營，哪一團受了重創，必須馬上指揮其他的補上去。否則口子一旦被撕開，就是潰敗的命運。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戰場上的臨陣指揮，其實才是對一個將軍最好的考驗。

沐川全神貫注，雙手已經濕淋淋的，全是汗水。

而他對面的尚可喜也好不到哪去，眼看戰況越來越激烈，血肉橫飛，馬嘶人叫。

雙方從清晨相遇，已經戰到了將近日中，耿仲明終於垮下臉來，說道：「老尚，明軍人數太多了，咱們撤吧。

為韃子拼光了老底，你我兩個光桿將軍回到北平可落不到什麼好地步。」

尚可喜恨恨地甩了一下馬鞭，罵道：「這回是我輕敵了，帶著先鋒就踏進了湖廣，急著取沐川首級，搶奪頭功。他娘的，這個梁子我們記下了，傳令下去，前軍變后軍，抵擋敵人騎兵追擊。其他弟兄，撤回漢陽。」

在兩側不斷襲擾的軍事基地騎兵其疾如風，縱馬追擊，卻發現敵人不同於以往敗逃的人馬，邊撤邊回身反擊。這些人弓馬嫻熟，不少人追著追著死於馬下。

打了勝仗的北伐軍士氣高昂，誰都看得出這支清兵不同尋常，沐川雖然不滿意大部分清兵都逃掉了，但是看著打了勝仗的手下兵馬，還是拔出寶劍高聲道：「建軍北伐，所向無敵。」

「無敵！無敵！」

金狗雖然夾著尾巴逃跑了，但是損失並不是很慘重，沐川眺望著遠處高聳的漢陽城，言道：「倒是讓那些狗東西跑了，不然就可以一鼓作氣拿下這座小城了。」

李無情提著馬繩，快步走來，說道：「大將軍，要不要趁勢打漢陽？」

沐川當機立斷，說道：「不打，漢陽打不下來，就算能打下來，我們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損失。這種小城荊襄之間有成百上千，佔了毫無用處，大局為重不要顧及一城一地的得失。」

決戰，必須要在戰略重地打響，也要給予金兵重創，只要大量的殺傷的金兵有生力量，光復大明的日子就不久遠了。

沐川深知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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