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會夢見數學老師嗎？

白亮月之十&十一，

鳴劍曳影X黃金分割率

*

電器進水會發生什麼？

漏電，滋出噼里啪啦的金色火花。

再高級的電器遇到水，下場也不過如此。

最近是雨季，回南天的潮濕讓人們的心情都煩躁許多。諸葛亮對著從垃圾堆撿回來的智能機器人微微發愁。

……應該是個智能機器人，至少長得像一個人，一頭淺金色的短髮像是鍍了一層塗料，光澤極好，被雨水浸濕后，服帖而柔軟地垂在臉頰旁。

從它外表華麗又低調的機械感來看，應該很高級。

那張臉看著如真人一般，精心打造，渾然天成，從英挺的眉毛、顴骨，鼻樑再到薄薄的嘴唇，都非常符合人類的美學。

可惜進了水。

遍布全身的金屬縫隙之間滴滴答答地漏著雨水，時不時滋地閃過一道電光，問題明顯很嚴重。要是送去正兒八經的維修護理，費用肯定是他出不起的高度。

諸葛亮只是個普通的人民教師，工資水平恰好能滿足自己的日常生活需要。

他盡己所能，擦掉了機器人外表的水漬，想了想，又將零件拆開，避開殘留著奇怪金屬液的電路板，用干毛巾擦了一遍。甚至在裝回去的時候，他還給它的關節部位擦了點潤滑油。

接下來就要看機器人自己的造化了。

幸運的話或許能重啟，不然……只能送到垃圾站回收了。

機器人安靜地躺在地上，大約是手肘部位的地方滋滋地響著，熒光藍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像是一坨巨大的廢品。

諸葛亮嘆了口氣，暫時將這坨廢品放在一旁，先去工作了。

還有三個班的數學卷子等著他批改呢。

十六七歲的學生正是精力旺盛，又不服管教的年紀，他們的作業和答題卷，比回潮的天氣還要令人難受。

諸葛亮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靜下心來。

書房裡很安靜，只剩下筆尖擦過紙張時發出的唰唰聲，客廳外的石英鐘無聲地轉動著。

十二點，地板上突然迸發出一道藍光，化作無數條紋路穿梭過銀灰色的金屬外身，匯聚到胸口那一小塊透明玻璃上，從熒光的縫隙中流入心臟深處。

咚咚，久違的心跳聲響起。

沉睡的人形兵器睜開了眼睛，隔著一層水藍色的水晶片，他的視線逐漸聚焦，看到了一塊吊著三片扇葉的天花板。

諸葛亮恰好改完最後一張卷子，緊繃的神經微微鬆懈下來，輕舒一口氣。

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再睜開，桌面上出現了一道從前方投下來的拉長黑影。他怔住，攥緊簽字筆，慢慢抬起了頭。

機器人站在書桌前，安靜地注視著他，藍色的虹膜中倒映出諸葛亮的身影。

睜開眼后的機器人看起來英俊非凡，暴露在空氣中的金屬機身有著肌肉般的緊實力量感，肩寬腿長，十分高挑，諸葛亮好一會兒才認出，這就是剛才的那坨廢鐵。

「你自己修好了？」

對方身上緩緩流動著溫柔的藍光，嘴唇微微一動，發出了聲音：「晚上好，先生。」

「……你好。」諸葛亮遲疑地打量著他。

這個時候應該不適合再稱呼為「它」了。

不過，和一個機器人說話，還有點超乎他的想象力——這種場景似乎只有在未來科幻電影里才會出現。

緊跟著，機器人開口了：「星紀元2984，鑄劍池重新投入開放，數據源共享后，他們打造了這副身軀，用以喚醒古老的兵器意識。也就是如今，你所看到的我，曳影劍。」

鑄劍……劍？

諸葛亮來不及思考「曳影」話語中的其他信息，目光被他手中散發出來的光芒吸引，數據流憑空出現，飛速環繞著，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光芒消散，一把銀色長劍出現在他面前，被曳影握住，轉手放入背後的劍匣中。

諸葛亮耳邊還隱約回蕩著古老的樂音，吟誦聲伴隨著劍刃的嗡嗡崢鳴，漸漸歸於寂靜。

曳影，這個來自未來的機器人朝他張開了手臂。

「是你將我喚醒了。」

諸葛亮被金屬胳膊緊緊地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冰涼的機身貼在他胸口，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嗎？」

他艱難地推著曳影的胸膛：「松……先鬆手。」

他要喘不過氣來了！

……

諸葛亮並沒有想過，自己居然能遇到不慎落入時空縫隙，從未來幾千年後穿越過來的……高級仿生人。

據曳影自我介紹，他原本是一把劍。

準確地說，他的意識是從一把劍里誕生的……嗯，聽起來怪繞的。諸葛亮揉了揉眉心，努力想了想科幻電影里的仿生人能做什麼，滿懷期待地問：「你會做家務嗎？會做飯，掃地，修……電燈泡嗎？」

「……」

人形兵器陷入沉默。

曳影說：「我是一把劍。」

「現在是和平年代。」諸葛亮耐心地告訴他，「不管你們未來有什麼星際戰爭，還是要回到過去參加上古大戰……反正你走錯了地方，就應該遵循這個時代的規則生活下去。」

仿生人困惑地看著他，似乎在消化他的信息。

諸葛亮又說：「你能找到回去的方式嗎？要知道高級機器人的保養費用很昂貴，我可能養不起你的。」

曳影緩緩搖頭。

他剛剛蘇醒過來，並未擁有太多記憶，只知道自己是一把生來就為了戰鬥而存在的劍。

可現在，將他喚醒的人告訴他，這裡並不需要他戰鬥。他陷入了……機器人生的迷茫。

但曳影是一把能屈能伸的劍。

在找到回家的路之前，他決定在諸葛亮身邊留下來。

「你得把劍收起來，不然會嚇到別人的。」諸葛亮告訴他。

曳影聽從他的吩咐，將劍匣藏進了背後的機板。

諸葛亮又給他找來人類的衣服，試圖將他打扮成一個正常人。

仿生人身材高大，肩寬腰窄，標準的模特身材，站在那裡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時候，還是很有欺騙性的。諸葛亮把自己的衣櫃翻了一遍，不太滿意，突然想起地下室里還有之前學生表演舞台劇時留下的道具服裝。

紅綢緞的幕布，亞瑟王的披風，加以裁剪，勉強湊合著給曳影做了一件外套。

還缺了點什麼。

他思索著，聽到細微的動靜，扭頭一看，曳影從角落的箱子里拖出一塊長長的白布，上面寫滿了潦草張揚的字跡。

「啊，那是書法表演用的……」諸葛亮還未說完，曳影就將它舉起來，在腰間繞了一圈，從容地用腰帶穿過去綁了個結。

看來他很喜歡這些文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諸葛亮沒有給他強加自己的審美標準。

他接著說：「你得有個像樣的名字。」

「我叫曳影。」仿生人很快說。

諸葛亮沒有理會，目光落在他腰間的書法草字上，不自覺念了出來：「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何窮。十八日上陽台……」

上陽台帖，最後兩個字是署名，太白。

諸葛亮一錘定音：「你就叫李白。」

「……收到。」

仿生人沒有異議，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他開始觀察諸葛亮的起居住行，一舉一動，然後運用到自己身上。

諸葛亮覺得他有點太粘人了，甚至在自己結束短暫的休假后，準備回去上班時，還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打算一起出門。

諸葛亮勸他：「沒必要這樣，我是去上課，工作賺錢，你能理解嗎？想要學習的話，你完全可以公園裡散散步，或者去商場給自己買點東西，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牌子的潤滑油……」

李白說：「我不喝潤滑油。」

哦，諸葛亮乾巴巴地應道：「那汽油？柴油？」

仿生人覺得他對自己有點誤解，微微皺眉，但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馬上就是上班的高峰期了，諸葛亮急著出門，不想跟他過多糾纏。

他很快說道：「我可以去聽課，學習數學。」

諸葛亮放棄了：「……那隨你吧。」

「我們得快點了，趕時間。」諸葛亮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催促李白。

李白低著頭走出電梯，掩去虹膜上的銀色光澤，他已經下載了城市地圖，確定了諸葛亮的工作地點：「才二十公里，很快就能到。」

「地鐵里人很多——」

諸葛亮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李白彎腰，將手托住了他的屁股，輕輕一抬就將他抱了起來。他匆忙間仰起頭，對上李白的眼睛，藍色的虹膜中彷彿有許多道數據流一閃而過。

「很快的。」他向他保證。

曳影人劍合一，在風聲中直衝雲霄，諸葛亮抓緊了他胸口，暈暈乎乎地靠在他脖子上，眯起了眼睛，看向腳下縮小的城市輪廓。

「太……誇張了。」

他虛弱地說：「普通人是不會這樣上班的！」

李白低頭看著他：「但是這樣很快。」

「人……嗯，大部分人，不習慣這麼快節奏的生活。」諸葛亮委婉地說。

李白點點頭，在自己的黑匣子里記下：要慢一點。

*

李白與諸葛亮同出同入沒幾日，很快，整個學校都知道了，諸葛老師有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天天過來蹭課，還虎視眈眈，凡事敢在數學課上開小差的小朋友都會被他提起來丟到教室外罰站。

堪稱感動中國十大男友。

諸葛亮：「……那不是男朋友。」

大家都不太相信。

諸葛亮想要解釋，又難住了，是啊，那他們是什麼關係呢？

室友？房東和租客？

不，李白一分錢沒花，是他主動給他包吃包住……

懂了，教研組的同事總結道，你包養了個小白臉。

「……」

諸葛亮心想，不，他們絕對沒有不正常的身體關係。

當然感情上也沒有。

和一個仿生人能談什麼感情呢？

雖然，這傢伙長得確實挺帥的……說不定在未來哪個時代，還是那種受歡迎的、提供特殊服務的……家居型機器人呢。

諸葛亮正準備回去上課，還在走廊里就看到李白被人團團圍住，討要聯繫方式。

仿生人不說話的時候，那張臉十分冷淡，眼睛毫無感情，看得讓人發毛。他還記得自己早晨就是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無聲驚醒的，總感覺背後涼涼的……

他不想讓李白嚇到自己的學生，把他拉出了人群。

「你去辦公室坐一會兒，一直在這裡，我沒辦法上課。」諸葛亮耐心地跟他解釋，「這幾天旁聽的人太多了……」

他會很困擾。

李白問：「以前也是這樣么？」

諸葛亮想了想，以前確實也有專業課以外的學生跑過來聽課，但肯定沒現在多。

他打量著李白，他比自己高半個頭，那一身金屬機體完美地模擬了人類的肌肉，健壯結實卻過分不誇張，就算套上了寬鬆的外套還是能透出蓬勃的力量感，充滿了荷爾蒙的吸引力。

「可能因為……」諸葛亮含糊地說，「好男人本來就少，猛1就更缺了。」

李白：……？

李白沒有完全聽懂諸葛亮的話，於是他用自己的資料庫聯網查了一下。

零和一的組合，任何一個由數據構成的仿生人都很熟悉。

雖然從諸葛亮口中說出來，似乎不是那個意思……但不管他在暗示什麼，一定與自己有關。

李白慢慢琢磨著，突然懂了，諸葛亮可能看上了他的身體，想要他提供特殊服務。

嗯……這也不是不可以。

作為人形兵器，在李白既定的認知中，對自己身體的欣賞、讚美與認可，都是對他存在的肯定。

他一邊想著，順便觀摩了幾個教學視頻。

並不複雜，無非是□□的碰撞，深入淺出、七進七出……什麼的。

李白又懂了。

他生來就是一把劍，曳影出鞘，如龍虎之吟。進出別人的身體，這就是他的本能與榮耀。

當天晚上，諸葛亮剛走出浴室，就被蓄勢待發的仿生人拉到了床邊，伸手一推。

他仰面倒在了床上，表情驚慌失措，看著李白伸出手，壓在了他身旁，一張冷漠英俊的臉對著自己。

諸葛亮心跳加速，第一反應是，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人工智慧要造反了！

他才洗完澡，本來就只穿著浴袍，甚至毫無防備，腰帶就暴露在李白的面前，觸手可及的距離。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被脫得差不多了，還未擦乾的頭髮濕漉漉地，散落在床單上，臉頰通紅，不知道是被熱水澡熏出來的，還是被對方嚇出來的。

「李白！」

仿生人感知到了他的驚恐和憤怒，但不明白這些情緒從何而來，很認真地說：「我可以很猛的。」

……啊？

諸葛亮遲鈍地想起白天他們聊過的話題，這才弄明白李白的意思。

——「我對你沒有這種企圖！」

諸葛亮手忙腳亂地解釋，還有點害羞。他匆匆把浴袍拉攏，遮住自己的身體。

可這在李白看來，就很沒說服力。

「你臉紅了。」他說，同時還檢測到諸葛亮體溫上升，心跳加快，坦然指了出來，「你一定有企圖。」

諸葛亮：「……」

在數據面前，一切辯解似乎都是徒勞的。

更何況，李白不僅擁有真實的數據，他還有他無法抵抗的力量。

（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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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充滿電可以很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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