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9章 死神

「那到底是什麼？」

巫術之城外，雷諾等人滿臉驚悚地看著天空中的那道烏光，此時雖是黑夜，但星空猶亮，唯有那塊區域之中沒有半點光明，被那烏光擋的密不透風。

其次，讓他們更為感到震驚的，便是姜昊那座封天大陣，竟是因為那道烏光而破碎。

「是『湮滅』。」

泰勒面如死灰，怔怔地盯著那道烏光，連手中的煙燃盡了也不知。他渾身都在顫抖，短短的一時之間內，冷汗竟是浸透了他的衣衫。

「湮滅是什麼玩意，你別說那些文縐縐的東西，我們這些粗人不知道啊！」

雷諾瞪著那雙銅鈴般的眼，拉著泰維一陣搖晃，而泰維卻像是失了智一般，任憑雷諾晃動，也不再張口說話。

「湮滅你都不知道？那你總知道黑洞吧，就是連光都從中逃不脫的天體，密度極大，能夠吞噬一切。」

萊昂從旁插口道，臉色也不是怎麼好看。

「你是說那玩意是個黑洞？」雷諾目瞪口呆，轉頭看向那道烏光。此時的烏光竟是開始自動消散了，周圍扭曲的空間也開始恢復平常。

「雖然比不上黑洞，但……也能將被吸入其中的任何物質瞬間撕碎。」

因為雷諾停了下來，泰維好不容易在地上站穩，緩緩地開了口，只是聲音很是低沉。

「那……那剛才那道金光，莫不是？」雷諾徹底驚呆了，有些結巴地問道。

「嗯。」

泰維點了點頭，垂下了頭。

不僅是他，在場大多數人都垂下了頭顱。

因為他們親眼所見，沖入那道烏光的，正是姜昊。

雖然不知他為什麼沖了進去，但是……

除非，姜昊真的能夠司掌死亡，否則縱使有著神明之威，亦是要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走吧……這裡，已經落幕了。」

久久無言，縱使是雷諾也是瞪大了雙眼，怔怔著看著那道烏光，泰維卻是搖了搖頭，因為那烏光已經快要消散，其中什麼都不曾存在。

其餘人皆是點了點頭，氣氛有些沉重，他們心中皆是清楚，若非是本應被驅逐回到總部的姜昊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們今日都要成為城中亡魂。

也可以說，姜昊替他們擋下了這一劫，一位下界的神明，竟會就此隕落。

「日曜……日曜大人呢？他還沒有回來呢？」

此時，一直被雷諾背在後背上的月蝕卻是輕聲問道，一雙清澈的眼睛睜得明亮。她年歲尚幼，即使萊昂和泰維等人能給雷諾說明白了，但月蝕卻是不會明白，那強大的死神日曜，為什麼不會回來了。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輕視了敵人，如果不是我被敵人控制，那他也……」

泰維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似是崩潰了一般哭喊著。

本來，這位平時就很淡定的漢子就已經相當愧疚，這時聽到了月蝕那天真的聲音，竟是直接崩潰，雙手在地上用力地捶打著，直到血肉模糊也不曾停下。

「泰維，你冷靜點，這並不是你的錯。日曜他也從未想怪罪於你，這點你也清楚。」

萊昂連忙走上前來，直接將泰維從地上拉了起來，皺著眉頭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先回到協會，向上面報告這一次行動的詳細，也好讓他們做好準備。」

「畢竟，神話時代的幻想種接二連三地出現，意味著什麼，你也很清楚了吧。」

萊昂頓了頓，狠狠一搖泰維，語氣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是的，我很清楚。」泰維點了點頭，像是失去了一身力氣一般半癱在地，又是搖了搖頭：「但卻因為我，他卻替我們去送死了！」

「誰替你們去送死了，要不要把自己看的那麼重要啊！」

就在這時，一道嘶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而泰維更是一愣過後，眼淚繼而決堤，睜開了萊昂的手便是向著聲音的來源處跑去。

「別過來！」

然而，一聲低吼卻是再度響起，這聲怒吼竟是顯得格外怪異，像是成千上萬的人一起嘶吼，掀起的音浪，竟是讓泰維直接摔倒在地，其餘人也是渾身一震，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而這時，他們也是看清了，正在向著他們緩緩踱步的姜昊，不由得全部瞪大了雙眼，有部分心理素質較差的異能者更是直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現在的姜昊，渾身上下沒有一點是完好無損的，肋骨、肩胛骨之類，全部裸露在外，甚至連一條胳膊上白骨儘是露在外面，血肉泛起，冒著血泡。

在他的肩膀上，更是躺著一攤爛肉，但那攤爛肉卻是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重組，一會便是形成了一個人類的頭顱，由那顆頭顱為起點，正在慢慢修復身體。

「哈，有些狼狽了呀。」

姜昊掃視了一眼四周，發現眾人與他隔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之後，自嘲一笑，只是他的聲音卻是充滿了各種雜音，就像是有人在他說話時一起低吼、嘶啞低語一般，更像是千萬張口一併出聲。

「日曜，你這是……」

在場眾人，唯有雷諾敢說話，他上前兩步，神情詫異，絲毫意識不到背後的月蝕悄悄地跳了下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姜昊的身上。

然而，姜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異狀，不願多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而後向著雷諾的身旁一指，一道白光便是從雷諾身邊亮起，他詫異轉頭望過去，卻是看到月蝕正準備向著姜昊跑過去，卻是被姜昊的結界束縛在內，動彈不得。

「怎麼了，不怕我？」

姜昊努力地撐起微笑，看向月蝕。說實話，他這幅模樣，再配上影視作品中那標配的鬼嘯之音，足以嚇哭大部分的年輕人，不論男女，但月蝕卻是沒有半點驚恐之意，看向姜昊的目光之中，只有見到姜昊生還的喜意。

「不怕，您回來那便是最好的。」月蝕搖了搖頭，雙目之中已是有著熱淚充盈，在月光之下閃閃發亮。

「啊，是嗎……」姜昊緩緩地低下了頭，誰也看不清他那沾滿了血污的臉龐上是什麼神情。

「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忽地，他又抬起了頭，指了指身後的巫術之城，盡量壓低他那可怖的聲音：「雖然城裡毀了一些，但好在人員傷亡不多。」

「那個妄想將這座城市化成地獄的人，我已經送他下地獄了。這座城市的扭曲已經被修復，雖然稱不上天堂，那也是在人間了。」

「我知道……我知道。」

似乎察覺到姜昊這如同是交代遺言一般的話，月蝕已經泣不成聲，那柔弱的雙肩不停地聳動著，但她仍是強撐著讓自己擺出笑臉，只是比哭還要難看。

「行了，別哭了，這座城要想恢復，少說也得三五年的，這段時間之內，你就跟著這些叔叔阿姨們走。他們看在我的面子上，會好好照顧你的。說實話，像你這個年紀應該坐在學校里享受青春。」

姜昊繼續說道，已經有些僵硬的身軀緩緩動了，將肩膀上那個已經修復到肩膀的老亞瑟遙遙地丟到了雷諾面前，說道：「雷諾，泰維，這人是老亞瑟，就我酒館里的那個老酒保，我希望你們能夠在他恢復之後，放任他離開，不要為難他，說實話若不是他，我早就慘敗了。」

「那你呢？」此時，即便遲鈍如雷諾，也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連忙急聲問道。

「我啊……」

姜昊忽地笑了，笑得很洒脫。

「我是死神嘛，你們知道的，死神的歸屬，可不是人間啊……」

「是地獄啊……」

強撐著說出最後一句話，姜昊重重地跌倒在地，黑暗包圍了他，將他吞噬，讓他五感盡失，再也聽不到他人的呼喊，再也看不到眾人的反應。

最後他聽到的，只有一句微弱的心音，弱到連他都差點沒有聽到。

「曦玥，對不起了……」

………………

A市，市立醫院，重症監護病房之前，包括泰維、雷諾等一眾異能者在內，許多人都是侯在一旁，靜待著站在房門前的那位身材高大、一身黑色風衣銀色長發男人開口。

此人，正是血族之王弗雷德，但此時的弗雷德，卻是緊閉著雙眼，表情十分沉重。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搖了搖頭，等在他身後的泰維等一眾人頓時急了，但卻也不敢直接開口詢問，只能看向一旁雖是恢復如初，但仍然十分虛弱的老亞瑟。

「血族之王，我家老闆他……」

老亞瑟眉頭一挑，有些擔憂地問道。

「老前輩，你也是知道的，你家老闆遭遇了什麼。」

弗雷德搖了搖頭，向著老亞瑟禮貌性地行禮，而後嘆了口氣繼續說道：「說實話，藉助了人族的醫學將他的身體修復，這一點我已經很是佩服了，因為他可是從湮滅之中衝出來的，身體已經破壞成了那副樣子，若非是不朽體想要復生極為困難，但他竟然熬過來了。」

「而靈魂上的傷勢，就更為嚴重了，晚輩曾經估算了，至少有不下三萬冤魂如膠似漆般地黏在了他的靈魂之上，無時無刻都在撕咬著他的靈魂，若非是他的靈魂足夠強大，換做其餘任何一人，就算是我，也熬不到現在的。」

「也許正是因為他衝進湮滅的原因，身體上的傷勢讓他的靈魂之力也隨之削弱，否則若是讓他當時就著手來對付這一狠毒的巫術，也不會落得今日田地。」

「這……」

老亞瑟皺著眉頭，向後退了幾步，臉上儘是悔恨，他萬萬想不到，姜昊竟會落得如此地步。

「弗雷德先生，求求您，救救日曜先生吧。」

這時，月蝕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向著弗雷德便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後更是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聲音顫抖著說道。她又何嘗不知道面前這位青年男子有何種恐怖的身份，若是放在之前就算借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向其搭話，甚至都不敢看他，但現在她卻是硬著頭皮向著弗雷德行禮。

「你就是日曜救出來的人族小姑娘，月蝕？」弗雷德深深地看了月蝕一眼，看到月蝕輕輕地點了點頭之後，他輕嘆一聲，說道：「你起來吧，不必如此。日曜、月蝕……你們二人倒是有緣，只不過……」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弗雷德沉聲說道，雙眼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有何方法？」

泰維卻是站了出來，對著弗雷德問道。

「老祖特地為此賜下手札。」

弗雷德輕嘆一聲，也不準備隱瞞，直接從兜里掏出來了一份手札，向著眾人亮了亮。

「血祖……該隱。」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看向了那份手札。

「手札上只有兩個字：死地。」弗雷德將那份手札打開，看了一眼，緩緩合上，低聲說道：「也許，日曜只有去往死地碰碰運氣了。」

死地！

包括老亞瑟和泰維在內，所有人都是沉默了，他們又何嘗不知道，弗雷德所說的死地是什麼地方。

那便是當時黑死病在世間流竄之際，出現的死亡世界，又稱為死靈界！

那裡也是姜昊曾經計劃要去往的地方，但即便是那時，泰維等人都不認為姜昊能從死地全身而退，更不必說現在姜昊的這副模樣。

「哼，狼祖出聲之後，血祖竟然也出聲了啊。」

就在一片沉寂之中，重症監護室的門卻是忽然開了，從中傳出了一道嘶啞的聲音，讓眾人皆是一驚。

「老闆，您……怎麼出來了？」

而老亞瑟更是連忙走上前去，想要扶住那撐著門邊才勉強站穩的姜昊，但卻被姜昊輕輕推開。

「我這樣說話，好點了吧？」

姜昊掃了一眼眾人，將視線放在了月蝕身上，指著自己被半張銅面具遮住的嘴，嘶啞著問道。

「好多了。」月蝕輕輕地點了點頭。

「行啊，那便準備啟程吧。」

姜昊微微一一笑，看向眾人。

「去哪？」

眾人一怔，詫異問道。

「還能是哪？死地啊！」

姜昊撓了撓頭，「血祖該隱不是說了，只有死地才能去碰一下運氣，怎麼了，你們怎麼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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