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死地(三)
「你靠後點站著……哎,對,就站在那兒,好了,別動了,稍等我片刻啊!」
鬼將余亡站在地上,像是一名指揮一般,調整著姜昊的站姿和站位,又讓幾名骷髏騎士下馬站到了其餘的幾個方位,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舉……真的可以?」
姜昊皺眉,他看余亡的行為動作,無非是在搞怪一般,但卻不知不覺間,讓自己被強大的死靈給包圍住了,此番行為下來,就算是他想逃走,也是要廢上一些氣力。
「你就放心就成,將你靈魂中的冤魂取出,其實有很多方法,我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方法無痛還方便,讓這麼多強大的死靈在你四周,也是為了讓你體內的冤魂因為恐懼而鎮靜下來。」
鬼將余亡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姜昊放心:「你自己看看,你靈魂之內的那些冤魂,是否還在躁動?」
聽到這話,姜昊閉上了眼睛,一會之後才睜開,眉宇之間透露出了一絲輕鬆,點了點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余亡所說的那個原因,因為在自己身旁有著如此強大的死靈存在,自己靈魂之中的那些冤魂居然安靜了下來,甚至有的都在簌簌發抖,像是因為那些死靈而驚懼。
「好了,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可得和你說清楚,別到時候你再翻臉不認人,反手攻擊我就不好了。」
余亡撓著自己的綠色頭髮,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向著姜昊伸出了手,比劃著說道:「其實呢,我先這麼辦,在你周身畫下大陣,然後爭取將你的靈魂從你的身體之內抽出來,然後呢,因為這些死靈的恐嚇和大陣的作用,那三萬怨靈會全部滯留在你的軀體之內,到時候我們再動用魂術,將那三萬冤魂全部驅逐出來,全部化成我大軍的食物,你看可好?」
姜昊略一沉吟,便是點了點頭,說了聲:「既然我也不精通魂術,那也只能靠余兄您的手段了!」
「好說好說。」
那余亡笑嘻嘻地說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就成,我可是死亡女神麾下第一鬼將,這點小把戲,絕對不會出任何差池,就看等會你的靈魂經不經得起我那麼折騰了。」
「不過,能硬扛著三元冤魂嚙咬的傢伙,肯定也不在乎我那麼折騰了。」
余亡斜了姜昊一眼,不無敬佩地說道:「像你這樣的人類,現在可真是不多見了,有的人僅僅是一具軀體容納了兩個靈魂,便是被弄得什麼精神崩潰啊、精神分裂啊,真是太軟弱了……」
「好了,不廢話了,你站好了,我可要施法了!」
說罷,余亡擺了一個東方武術的起手式,顯得威風凜凜。
姜昊微微一笑,此時只覺得余亡憨態可掬,雖然此人行事風格有些怪異,但卻格外的親切,他想都沒想,便是放鬆了警惕,任憑余亡擺布。
「好了,現在是最為危險的第一個環節,你要盡你最大的可能,讓你的靈魂進入放鬆狀態。」
余亡彎著腰,頭也不抬地在姜昊周身的地面之上刻畫著繁奧的法陣,然後叮囑姜昊說道:「不過你也別太放鬆了,被那些冤魂趁虛而入,趁機將你的靈魂給撕碎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
姜昊點了點頭,開始嘗試著余亡那所說的方法,不得不說他的天賦真的是極高,在嘗試了幾次之後,連余亡都還沒有畫好大陣,姜昊便是達到了某種玄奧的狀態,他的靈魂與那三萬冤魂,形成了一種絕妙的平衡,不僅冤魂無法撕碎自己的靈魂,而且自己還處於了一种放松的狀態,幾乎沒有任何防備。
「這麼快?」
余亡目瞪口呆,他未曾想到姜昊進入他說的那個狀態的速度如此之快。
「那我也要加快速度了。」
又深深地看了姜昊一眼,一抹詭異的笑容在余亡的臉上稍縱即逝,隨即他便是低下頭,認真地畫著腳下的大陣。
「好了。」
一刻鐘之後,余亡輕輕的嘆了口氣,掐著腰直起了身子,看著自己腳下形成的大陣,一副十分滿意的樣子,輕輕地拍了拍姜昊,說道:「可以開始第二步了。」
「麻煩閣下。」
姜昊輕輕地點了點頭,為了保持這種狀態,他竟是處在了一種類似於半夢半醒之間的狀態,面對余亡的話也是有些麻木。
「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可要扛住啊……」
余亡嘿嘿一笑,將手掌緩緩地貼在了姜昊的額頭之上,輕聲說道:「畢竟,若是你的靈魂在我的手掌之上魂飛魄散,那就不好了!」
「什麼?」
余亡的話,猶如地獄魔音一般,將姜昊從那種玄奧的狀態中喚醒。姜昊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只覺得天旋地轉,一陣恍惚的感覺過後,他便是感覺世界變得清明了許多,而面前的余亡竟是也變得高大了起來。
「咦?」
他眨了眨眼,立即反應了過來,自己的靈魂居然是被余亡扯了出來,此時竟是在余亡的手掌之中。
更讓他感到驚喜的是,他靈魂之中的三萬冤魂,此時竟是都已經消失不見。
「靈視!」
他頭也不回,便是開啟了靈視,在他的視野之中,他身後的軀體竟是在詭異地晃動了起來,能夠看到有許多魅影在他身上聳動,想要從他的身軀之中衝出來。
「看吧,這就把你的那些冤魂困在了你的軀體之內,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處理這三萬冤魂了。」
余亡看著姜昊的靈體,微笑著指著姜昊的軀體說道。
「隨你處置。」
姜昊笑道,他萬萬沒想到,消去他體內的三萬冤魂,竟是如此容易,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竟是已經快要完成了。
「哦?隨我處置呀……」
然而,那余亡聽到了姜昊的話,卻是詭異一笑,而後輕輕地將姜昊的靈體向著空中拋了起來。
「嗯?」
被拋了起來的姜昊,又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只不過這一次與先前那次不同,這一次他感覺到了明顯的束縛之感,這讓他心中咯噔一聲,喚醒了他心中的激動。
即便他現在再過激動,他也是察覺到了,余亡似乎動了什麼手腳,待得他重新落在余亡的手心之上時,他還未曾完全睜開眼睛,便是語氣凝重地向著余亡說道:「閣下究竟做了什麼?為何我會感到有束縛之感?」
「都告訴你別緊張了,你看你,竟然還這麼緊張,我會害你嗎?我們這死靈界,死氣瀰漫,若是你的靈體被死氣捲走,那就萬劫不復了,你看我想的多周全,將你束縛在我身邊,這不,你就跑不掉了?」
余亡的聲音,傳到了姜昊靈魂之中,卻是讓姜昊宛如中了晴天霹靂一般怔住了,因為余亡的聲音已經不能是稱得上熟悉了……
那好像……就是從他的口中傳出來的,他自己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眼睛,卻是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余亡,而正是那笑嘻嘻的「自己」!
「余亡,你……」
姜昊一雙眼睛瞪得滾圓,剛想說些什麼,佔據了姜昊身體的余亡卻是眼神一動,姜昊便是感到自己說話的權利被他剝奪了,不僅發不出魂音,就連自己的靈體也是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噓。」
然而,余亡卻是操縱著姜昊的身體,擺出了一個神秘的表情,將面具完全扯下,豎著食指放在了嘴唇之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而後,他便是做出了一副陶醉的神色,高聲說道:「啊……鮮活的肉身,真是不錯,還有這麼多的冤魂為我提供力量,我現在的感覺,真的是比我生前還要好!」
「多謝了,日曜。」
他又轉頭,看向了姜昊,嘴角銜起一絲冷酷的笑容:「多謝你為我提供了一具這麼強大的肉身,真是可惜,我早就想去人類世界看看了,只可惜沒有引路人,而像你這般強者,自然也不會乖乖替我引路,我只能動用此下策了。」
「倒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這麼簡單就信了!」余亡冷笑一聲,讓姜昊感到一陣心寒,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軀,竟是落在了他人手中!
「其實吧,我應該像你道歉,我騙了你!」
余亡嘲諷般地看著姜昊,笑著說道:「哪有什麼死亡女神!告訴你吧,那位女神甫,只不過是當時被教會迫害,染上了黑死病死了,化成了活屍,供我們死神大人調遣!」
「只不過,那位女神甫竟是想不出的強大,竟是能與我們的死神大人分庭抗禮!而且,不久之後我們死靈界的神明,便是和那位女神甫一併消失了!」
「真是可惜啊,那女神甫並不是死亡女神,極有可能是其他的什麼神,但真的很遺憾,無論你是要找死神,還是要找那位女神,現在他們早就不見了!神代早已落幕,接下來……」
「會是我的時代!我鬼將,余亡的時代!」
余亡面容猙獰地嘶吼道,一雙明亮的眼睛之中,充斥著野心的火焰,像是要焚燒這整片天地!
「你……不會得逞的。」
然而,就在這時,姜昊卻是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掙扎著傳出了魂音,臉色同樣猙獰,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錯了……那位女神,也許真的就是死亡女神也說不定,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才會被指名為死神……」
姜昊斷斷續續地說道,因為余亡的束縛,他的靈體開始變得忽明忽暗,極為不穩定,但他還是繼續說道:
「就算……我要賭上我死神日曜的名號,也定要阻止你這亂臣賊子的野心!」
「哈?」
余亡臉上露出了一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事情的神情,忍不住乾笑幾聲說道:「你?死神?阻止我?」
「不不不,先不說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就看看你現在這個任我拿捏的狀態,就看看你那天真且容易信任別人的想法……」
余亡搖了搖頭,忽地將他那張本屬於姜昊的臉湊近姜昊的靈體,瞪著眼睛說道:「你別開玩笑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來的大少爺,你先前肯定有所依仗吧?但很可惜,你之前的依仗,現在都已經到了我的手裡,而你,已經變成了一無所有的靈體!」
「你要怎麼阻止我?拿頭來阻止我嗎?」
說到這裡,余亡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但當他低頭看到姜昊雙眼中那無比堅定的目光之時,笑聲卻是戛然而止,他陷入了沉默。
「好,既然你有那份心,那就讓我看看,你如何能夠阻止我吧!」
許久之後,直視著姜昊的靈體的余亡,才翻著白眼點了點頭,而後竟是抬手一掌揮出,一道血紅色的光芒穿透了姜昊的靈體,直接將其身後那具早已倒下的余亡本體轟的四分五裂,然後余亡才托著姜昊的靈體,將其安放在了那顆還算完好的頭顱之中。
「我也算是殭屍一族的王者,我這具身體,也有癒合的特性,大概你待個一時半刻就能恢復……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要怎麼阻止我!」
這是姜昊陷入昏迷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之後,他的世界便是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
也不知過了多久……
姜昊下意識地動了動他的手指頭,驚走了落在他身上的一些屍骸鳥,而後他才是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醒了過來。
甫一醒來,他便是感到全身有些麻木,便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他連看都不用看,僅憑靈視就能看到,自己已經到了余亡那殘破的身軀之中,甚至現在還缺胳膊少腿的,沒有完全修復。
「閻老……」
他在心中默默地喊道,心存希冀,希望與閻老的聯繫還在,但緊接著便是自嘲地苦笑一聲,他怎麼會如此天真,這種完全不可能的事,他連想都不要想啊!
「該如何是好啊……」
姜昊輕嘆一聲,他盤腿坐下,默默地看著自己這具死的不能再死的軀體,心中淡淡地升起了一股無力感,僅憑這具身體,他要如何實現剛才他說出的大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