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我和妮妮的談話沒有任何有效的結果,我還是踏上了晚班列車,開始一段未知的旅途,離開她之前,我第一次長久地吻了這個女孩,我和老牛的約定,我們兩年時間作出的決定,不能因為任何事情而耽誤,這是關於男人間承諾,我不能也不敢放棄。她說她會等我回來,我只好向她點點頭,表示贊同。她問我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回答她希望儘快再一次看到她,僅僅如此。我他媽從不在乎任何方式的離別,主要是離別對我來說早已習慣,我對離別已經麻木,這倒不是說我是冷血什麼的,這裡面的理由我就是絮絮叨叨說個三天三夜也可能講不完,所以最好還是不說,保持沉默。我記得中學時期,有位老師對我說過:「沉默是一個男人成熟的標誌。」當時,我正好和坐在我周圍的幾個女生聊個不停,對她的忠告全當成了耳邊風。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這句話真他媽是真理。

對了,我上的那列火車是開往南方的一座城市,一直以來去南方是我眾多願望中的一個,正好借這次機會完成任務,也是一件不錯的選擇。由於買票時間緊迫,沒有買到卧鋪車票,我只能去擠人滿為患的硬座車廂,萬幸的是車票上印有一個座號,我背著背包,站在車門前準備登車,一排排的人浪將我擠得東倒西歪,讓我第一次感覺到計劃生育的重要性,車內人滿為患,車外熙熙攘攘,我小心翼翼地穿過人流,抓住每一個空隙,好不容易才上了車,在車廂中行走比起外面來更讓人喪氣,我逮著一個空當,擦亮眼睛,同時腳下生風,大步流星地朝希望的田野移動,因為過道中也站滿了人,所以在前進的過程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幾乎要匍匐前進,人潮一如既往地向我湧來,一浪更比一浪洶湧,我只好回報以粗口,一路罵下去,竟出奇地順利到達,在歷經千難萬險后終找到自己的座位,我滿懷欣喜準備坐下去,這時,旁邊一老頭惡狠狠瞪我一眼,趁我不注意,迅速躺在一整張座位上,並對我說:「這裡有人,你上別地兒找去。」

我朝他笑笑,感覺他很是幼稚,便揚揚手中的車票:「不好意思啦,這是我的位置還是,你到別處找去吧。」然後,一腳將包踹到座位底下,下面傳出一聲慘叫。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有些老頭你就不能對他講尊老的美德,你要是見到這樣的人,準會作出更多過激的舉動,他們才不管你有多高的素質,反而打心眼裡認為這是應該的,他們極度自私,不放過任何一個讓自己舒適的機會,在公共場所脫鞋,隨地吐痰,反正夠要你的小命,有時候,想起來還真替他們難過。

夜裡,窗外漆黑一片,車廂里倒是亮堂堂的,這也是我通常喜歡坐火車而不選擇長途班車的原因,我在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后,隨手抓起地上的幾頁報紙,放到腿上,開始研究起世間百態來。在我們這個國家,每天都有千奇百怪的事情發生,而有一些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將這些不管是真的,還是杜撰的全都搜集到一起,編成報紙。我一向喜歡讀這些雜七雜八的社會新聞,也很佩服這些寫稿的人,他們能將一些荒誕離奇的假新聞讓你讀起來,比你自己還要真實。

下半夜的時候,火車停靠在一座小站,車窗外頓時紅彤彤一片,我爬到車窗前,使勁兒向外望去,看那些男男女女邁著焦急的腳步跑上跑下,有背著大大行李包的農民工,有打扮時尚考究的中年男女,有依依惜別的戀人,還有賣食品的小販……看上去熱鬧極了。這種熱鬧氣瘋吸引了我,我看看手錶,發現離開車還有一段時間,便穿上外套,擠著人流向車門口走去。

一下來,感覺天地開闊了許多,半夜的空氣極其新鮮,站在門口的列車員告誡我不要跑遠了,一會兒就開車了,我朝她點點頭,走向不遠處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就在我走出差不多二十米遠時,幾節車廂的列車員就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同時跨上列車,「砰」地將車門鎖死,接著一連串的碰擊聲,錯落有序地想起,火車開始緩緩移動,站台上傳出歡快的音樂,聽上去特別刺耳。我頓時慌了神,快步朝火車門跑去,拚命拍打車門,列車員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依然保持直立姿勢,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我一邊隨著車快跑,一邊拚命敲窗戶,同時大聲喊:「快開門啊,快開門啊……」車速漸漸加快,我跑出去約莫有三四百米了,眼看已經無望,便停了下來,喘了喘氣,胸腔內有一種莫名的疼痛,老實告訴你,我抽煙抽得凶極了,平時基本上不去參加體育運動,我覺得學校里愛運動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很假很假,他們的目的不是為運動而運動,很多人僅僅是愛慕虛榮,是一些牆頭草之類的人,沒有任何的主見,假模假式的。這很容易理解,你看在我們的學校里,最色的並不是學生,而是體育老師,我想這條應該是放之四海而皆準。在我住的那間宿舍里,就有幾個這樣的人,他們每晚都會將上身脫光,露出那幾堆難看的、令人作嘔的肉,拿個擴胸器拉個不停,真是糟糕透了,在他們的心裡,他們的女朋友並不是愛他們的人,而應該是瘋狂地愛著那幾堆肉。我對運動真是討厭透頂,記得我有次在學校食堂遇到一個蠻在意的女孩,便上去和她搭訕,開始我們聊得比較不錯,直到她問我喜不喜歡打球,我就立刻疏遠了她,還有,我認識過兩個不錯的女孩,後來才得知她們倆是體育系的運動員……諸如此類的煩的要命的事情。

對了,隨著火車越來越遠,我站在原地為我那包行李將來的命運愁得要死,眼睜睜看著它被火車拉走,卻也沒了任何辦法,只好,順著原路返回,我繼續走到那個小攤買了兩個茶葉蛋,向出口挪去。

一副「山峽人民歡迎你」的橫幅,醒目地掛在出口處,門外,清一色的三輪摩托車雜亂無章地停靠在主道一側,我一出站,便受到了英雄般歡迎,一大群人將我團團圍住,幾個人更是扯著我的衣服不放,生怕我被別人搶去,手裡拿著照片的大嬸一個勁問我住不住店,說是有熱水,可以上網什麼的。我心裡明白火車站周圍很可能被騙,所以,使出渾身解數擺脫開幾個壯小伙,繞開幾個討厭的大嬸大媽,朝一個看上去有些年輕的女子走過去。

「喂!有什麼地方可以住店。」

「跟著我走就行了。」她冷冷地回答。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做生意的人,鬼使神差跟在她屁股後面像一輛富康計程車走去。

我坐到後排,她擠到我旁邊,前排一個滿嘴黃牙的老男人,穿著一件大概是1950年的衣服,鞋子是比較時髦的火箭筒,轉過身子從頭到尾打量我一番,「小夥子,你去我們那裡住店真是選對了,我們從不欺騙顧客,顧客滿意是我們最大的欣慰,我們的宗旨就是全心全意為顧客服務,不信可以問你旁邊的姐姐。」

「嗯嗯……」我嘟囔了兩句,轉過臉看到那個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裝酷,一點兒也沒有要和我說話的意思。黃牙發動起車,朝夜幕中駛去。

車子沒費什麼油就穿過了城中心,我閑的發慌,便點起一支煙開始抽起來,黃牙通過反光鏡和我說話,問了一些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的廢話,我有一搭沒一搭回答著他的問話,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的建築物看,旁邊的姐姐早已夢周公去了。

眼前的房子越來越小了,車一直朝北邊開,透過車燈,還可以看見大片大片的小麥地。此時正值寒冬,南方卻還有植物可以看見,雖然沒有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去,停在山峽倒也是一種緣分。慢慢的,眼前的景物變得荒僻起來,黃牙告訴我這是到了城鄉結合處的郊區,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到目的地了,此時車轉過頭朝西開去,大型的貨車變得多起來,一輛跟著一輛宛如一條長龍,一會兒排成個一字一會兒排成個S字,車能靜悄悄的,黃牙開始專註開車,我將煙頭彈出窗外,又點了一支,酷姐姐繼續沉醉在夢鄉里,是不是咳嗽兩聲,我打開一直關著的手機,看到幾條妮妮發來的簡訊,還有一條老牛發來的,大致說他已經找到落腳點了,希望我趕快趕過去於他匯合。我給他倆一人回了一條告訴他們我現在在山峽,一切都很順利,請勿牽挂。

黃牙說快要到了的時候,車兩旁果然出現了一排排兩三層的小樓,雖然天時已晚,遠遠看去紅彤彤一片,像著火了一般,每間房子里無一例外發出幽幽地,粉色的光芒,路過之地,不時有幾位穿著妖艷的女子伸長脖子使勁往車裡瞧,希望能夠看到從車裡下來幾位五大三粗,滿嘴噴著酒氣的「成功人士」。我問黃牙這裡是不是紅燈區?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心裡不免有些緊張,黃牙告訴我他們那還是比較乾淨的讓我不要怕,我嘴上說:「不會不會。」心裡更加緊張。

車子停在一幢兩層小樓前,黃牙轉過頭說到了,連車錢加住宿一共要200塊,我明知被宰,卻只能無奈地掏錢,跟著剛剛睡醒的姐姐跨進大廳,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孩坐在一側的長沙發上嘻嘻哈哈,見我們進來全都閉上了嘴,眼睛齊刷刷地盯著我看,讓我有些不自在。吧台前放著一尊金黃色的招財貓,一個滿嘴漏氣的大嬸招呼我去登記后,把我領到二樓一間靠窗的單間里,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什麼設施,十分簡陋,比帶我進來的大嬸看的更叫人泄氣。

她幫我拿來一個暖瓶,兩個紙杯后就出去了,我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腦子裡一直想著這個地方會不會下雪之類的問題。我沒別的事可做。

一霎時,我感覺到自己寂寞極了,全身骨頭也快要散架了,來的很突然,就在剛才我還認為自己渾身都是力氣,可現在我累的快要死了。

我給吧台打電話,希望能夠找來一位盲人給我按摩按摩,電話那頭對我這個請求很詫異,停頓了一會,開始喃喃發笑。

「按摩的不都是盲人嗎?你笑什麼,快點吧我快要累死了。」我更加詫異。

「嗯嗯嗯,小弟弟,你要個什麼類型的,是清純的還是風騷的,我們按小時收費,一小時五十,如果包夜的話兩百塊。」

「按摩還能包夜?別廢話啦!隨便來一個就行了,對了,我要包夜。」一想到有人能按摩一整晚而且還不貴,我不由得高興起來。

不一會兒,我就聽見有人敲門,趕緊屁顛屁顛跑去開門,一位姑娘站在我面前,穿著一整套黑色的緊身衣,黑色的絲襪,黑色的高跟鞋,鼻子上還挎著一副黑色的墨鏡,唯一顏色不同的就是她特別白的皮膚,頭髮看上去也閃著黑色的光澤。我趕緊說了句請進。

她朝我笑笑,眼神特別**,看上去漂亮極了。「嘿!你是盲人嗎?」

「盲個屁啊,大晚上的叫人戴個墨鏡裝盲人,你怎麼這麼多事啊。」她將眼鏡丟到一邊,一屁股坐到床沿上。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找個盲人按摩,就街上那種盲人按摩店裡的盲人。」我站在她對面。

「你不會真只要按摩吧!」她疑惑地盯著我。

「嗯,我累得很,只要按摩。」

她開始嘟嘴:「大晚上吵醒我,我才不管呢,反正錢照樣付,你快點把鞋脫了上床啊!」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小姐吧!」

「屁話!」她特別喜歡說屁,我記得那晚她大概說了上千個屁字。

「那我們不要做什麼,只聊聊天可以吧!」

「行啊行,你快點把你那屁鞋脫了上床啊!」她自己倒不脫鞋只是把外衣脫掉,只露出一件白色的弔帶來。看上去特別迷人。

「你不準在脫衣服了,不然我可受不了。」我踢掉鞋子,坐到她的旁邊。

「你叫什麼名字?」

「花朵」

「真名呢」

「真名就叫花朵。」

「你為什麼不找份工作呢,來幹這一行。」一般問小姐這種問題,她們都會編出一大堆的苦難史,什麼家裡人需要治病了,身不由己啦之類的話,以博取別人的同情。此時我也做好了聽這類故事的準備。

「我喜歡。」

「哇!你倒是夠直接的。」

「你不會就想這樣聊下去吧!這也太沒勁了,給我一支煙抽。」

我趕緊從口袋裡掏出煙盒來,全都塞到她手裡。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向來對做小姐的人充滿了同情,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群體之一。

「你不是要按摩嗎?快把屁衣服脫了,不然我怎麼按。」她轉過身子,開始解我的扣子。

「不要不要,我自己來。」我慌忙打開她的手。

「瞧!把你緊張的,你該不會是個屁童男吧!」她看著我咯咯咯笑起來。

「哪是。」我爭辯道。已經羞愧的面紅脖子粗。

「好好好,不是不是,我還看不出來?你快爬好,我開始按了,等你睡著了,我也回去睡了,大晚上的白來耗費精神。」

我順從地脫掉外套,留件內衣,爬到床上,她騎在我身上,開始按起來。迷迷糊糊地我感覺自己就快睡著了,哎……這種感覺真是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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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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