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言蜚語
第二天清早,白萍拎著自己的行李(派出所送還給她了),白玲提著大包小包從家裡帶過來的日常用品,悄悄地溜出了醫院。
白玲撅著嘴,滿臉的不樂意,「姐,你怎麼弄得跟逃跑似的?咱為什麼這麼一大早就走哇,再多休息一會兒,下午再回去多好呀。再說了,俊霖哥不是說了會送咱們嗎……」
白萍驀然轉身,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俊霖哥俊霖哥,叫得可真親熱,人家幾句話就把你給收買了是吧?你個沒出息的死丫頭,到底是他跟你親,還是我跟你親?」
白玲被罵得縮著脖子,低聲囁嚅著:「我這是幫理不幫親,人家又沒得罪你,還救過你呢,你怎麼不知道好歹呀……」
白萍氣得狠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轉身就走,這次走得更急了。
白玲也急了,連忙追了上去:「姐,你等等我,你別生氣呀,這才剛好,可彆氣壞嘍……」
剛下汽車,一踏上夏平鎮地界的土地,白萍就覺得渾身彆扭。
因著劉濤這事,白萍在鎮上可算是名人了,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羨慕嫉妒恨,說她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可是如今,那個龐大的拐騙集團被戳穿,白萍也從人人羨慕嫉妒恨的主角,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些人雙臂抱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神像鋼針似的往她身上扎,他們眼裡有看笑話的興奮,有鬆了口氣的平衡感,有鄙夷,也有同情、惋惜……
這樣的目光,讓白萍透不過氣來。等回到村后,村子里的人氣是毫不客氣,白萍一家人走過之處,背後的人肯定會圍成一團,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更有那些嫉妒心強的,似笑非笑地當面詢問:「萍丫兒,你沒讓那騙子佔了便宜吧?聽說你住院了,是不是——」說著,目光就往她下身鑽,恨不得扒了她的褲子親自驗看一番。
還有人表面上同情,實則更是句句戳人肺管子:「嘖嘖嘖,真真是可憐了,想當初個個都說你要嫁給有錢人,嬸子多為你高興呀。不成想,那竟是個騙子,這下——」那人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姑娘家家的出了這種事,只怕日後的婚事都難了——」
旁邊就有人小聲咬耳朵:「聽說她被人睡過了,這下可好,從鎮花變成破鞋了——」說著捂嘴吃吃的笑,一副小人得意、興災樂禍的模樣。
「就是,誰願意娶個破鞋呀,這下我看白丁茂還怎麼得瑟!」
流言蜚語鋪天蓋地,以比當初她要嫁個有錢人那消息更猛烈十倍的態勢將白家人淹進了海底。
白丁茂的旱煙抽得更凶了,家裡總是瀰漫著一股濃裂的煙味兒。趙小蘭不敢出門了,成天躲在家裡長噓短嘆。
白玲成天和人打架,兩天的功夫幾乎和學校所有同學都結了仇。一向性子軟和的白芳被同學嘲笑、排擠,鬱悶得不願意上學了……
白萍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其他被拐賣的少女也遭受了一些閑言碎語,卻遠沒有她這般難聽。
似乎因為她之前的光彩太甚,如今找著機會,那些人嫉妒的反噬越強,他們把所有最惡毒的猜測、最下流無恥的語言都罩在了白萍身上。
似乎不把她踩進泥里,不給她安上最骯髒不堪的帽子,不讓她永世不得翻身,他們活著就沒有意義了。
白萍整天整夜的失眠,滿腔委屈無處訴說,卻仍死死壓抑著所有的情緒。
直到這一天,白芳臉頰高高腫起,哭著跑回了家,這一幕就像一根導火索,將白萍壓抑在心底的憤怒一古腦兒的點燃了起來。
少女臉頰緊繃,面沉如鐵,她牽著妹妹的手,如一陣狂風般刮向了學校。姐妹倆到達學校的時候,正值廣播操時間,所有老師和學生都站在操場上。
少女抬頭挺胸,目光如炬般一一掃過在場眾人,她只有十六歲,明明還是個黃毛丫頭,可她憤怒的眼睛,挺拔的姿態,卻讓人看愣了神。
白萍一把搶過校長手中的擴音器,聲音朗朗,句句震魂:「我,就是白萍,那個你們從父母、長輩口中聽說的,成了破鞋的白萍!」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是破鞋的?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聲音,只是被她凌厲的氣勢所懾,一時間竟是鴉雀無聲。
「可是我要告訴你們,我白萍不是破鞋,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我比那些被嫉妒沖昏頭腦,惡意揣測中傷別人的人,高尚一百倍!我以身犯險,打破了壞人的計劃,致使幾名壞人落網,還讓警方救出了十幾個被拐賣的姑娘,為此,我被壞人拿槍頂在腦門上,這兒——」
白萍高聲喊著,手指上了自己的太陽穴:「就是這兒!當時我又餓又冷,還發著高燒,被壞人脅迫卻還要強打精神拖延時間,在絕望的時候我甚至想過一死以保清白,我只有十六歲,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你們試過那種絕望到連死都不怕的感覺嗎?」
白芳和白玲嗚嗚的哭了起來,許多學生垂下了頭。
「我只是個姑娘家,我不是神,我也會恐懼,也會害怕,甚至會犯錯。可是我問心無愧,我憑良心做事,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但是——」
她大聲嘶吼著,聲音漸漸嘶啞,眼眶漸漸泛紅卻又強忍淚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人群中掃射過去。
「請你們回去問問你們的父母、長輩、朋友,問問他們為什麼要去傷害一個本是受害者的女孩,問問他們這樣做的時候,良心會不會痛?問問他們,我白萍是殺了他們的爹娘還是燒了他們的祖墳,讓他們這樣窮凶極惡的想要用流言這頭猛獸將我置於死地?」
「還有我的兩個妹妹,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她們又傷害了你們誰,憑什麼要受你們的欺負,被你們孤立、打罵?你們到底憑什麼——」
她言詞激烈、犀利,神情憤怒中透著絲絲悲切,一連串的反問,讓底下的學生慚愧地低下了頭,甚至有些人也跟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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