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五子

見到陸風，很多人紛紛打招呼：「小風，回來了！」

;「風兒」奶奶坐在床上，對著陸風招了招手。

陸風對著眾人笑了一下，快步的走上前去。

奶奶似乎比上次見到更加的蒼老了，頭髮已經沒有一絲黑色，鞠樓的身軀讓陸風不禁一陣心酸。

太苦了。

這個家庭。

真的太苦了。

奶奶同爺爺一生勤勞，撫養了六個子女。

大女兒是個啞巴，嫁到了一個偏遠的地方。

大兒子，也就是陸風的大伯父，卻是因為一場意外，將腿給弄壞了，平時什麼也做不了。

至於二兒子，也就是陸風的老爸，則是雙耳失聰，不能去打小工，平時只能在家種種地，維持生活。

三兒子，是一個啞巴，平時會弄一些編織品到街上去賣，生活倒是不成問題。

四兒子身體倒還正常，因為家裡子女多的緣故，掙來的錢，還不夠幾個子女開銷的。

五兒子也就是陸風的小叔叔，退伍回來后，喜歡上了賭博，原本還算富裕的生活，變得一塌糊塗。

可以說，如今，五個兒子，沒一個有出息的。

而爺爺，耳朵也不好，平時陸風跟他說話，都要大聲的喊他才能聽見。

這兩年來，爺爺身體一直不好，平時都是奶奶在照顧。

她，為這個家庭，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

「小風，來了！」奶奶微笑著，撫摸了一下陸風的臉龐。

陸風點點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奶奶！」他輕輕的喊了一聲。

「你爺爺不行了！」奶奶嘆了一口氣，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陸風的爺爺，大聲喊道：「你的大孫子小風回來了！」

爺爺聽不清，迷糊道：「嗯，什麼？」

他渾濁的眸子睜開，疑惑的打量著陸風。

爺爺的牙齒已經掉光了，說話都是漏風的，身體瘦弱得不像話，真正的骨瘦如柴。

見到爺爺這個樣子，陸風知道，爺爺恐怕撐不了一個月了。

想到爺爺，陸風的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一抹畫面。

那是一個中午，陽光正好，爺爺坐在床邊，對著他問道：「小風啊，你以後出門了，要是爺爺死了，你會回來看爺爺嗎？」

那個時候的陸風，還只是個孩子，四五歲的樣子。

聞言張口就說：「爺爺要是死了，我就用席子把爺爺蓋起來，然後放進泥土裡面！」

爺爺笑著說道：「長大以後準備去做什麼啊？」

「我要去z市，去z市打工，三天，三天我就回來，給爺爺蓋上一棟大平房，讓爺爺同奶奶住進去！」陸風天真的說道，目光看向了遠處的山巒。

那些天真的話語似乎還迴響在耳畔，轉眼間，十幾年過去了，陸風的確去z市了，可是，卻沒能完成對爺爺的承諾，給他蓋一棟大大的平房。

而爺爺……

已經要走了。

「你的大孫子回來了！」奶奶又重複了一遍。

爺爺這次聽懂了，轉過頭看向了陸風，伸出了手。

陸風連忙上前，將爺爺那粗糙得如同木頭一般的手握住。

「爺爺！」說話間，他的鼻子不由一酸，眼淚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來。

爺爺這一輩子，都是在忙碌中度過，從沒享受過一天安心的日子。

而他的幾個兒子，又都不太成器。

不得不說，命運弄人。

「小風啊，讓爺爺好好看看你，爺爺不行了！」

陸風拚命點頭。

「小風，記住，找到你媽媽，讓她回來吧，這個家，不能沒有她啊，一個家裡，要是沒有一個女人，成什麼樣子？」

「小風，爺爺不能看到你成家了，你要將這個家照顧好，一定不要讓別人看不起。」

爺爺的說話間，口中是漏風的，但每一句話，陸風都聽懂了，他的眼淚嘩嘩的掉了下來，怎麼擦也擦不幹凈。

「爺爺！」他低低的喊了一聲，埋起頭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奶奶眼角含淚，輕輕的拍著陸風的肩膀，一如既往。

屋子裡面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只剩下了爺爺不時的話語同陸風的抽泣之音。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陸風，一直以來，他都是假裝堅強，實際上，每一個深夜，只要想到家裡面的情況，他的淚水，便會不由自主的滑落。

很多東西，他需要一個人來承受。

爺爺說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了，陸風抽泣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房間，走到了外面。

看著遠處的山巒，他狠狠的自責起來。

他太沒用了。

是的，他沒用。

這些年來，他掙的錢，不過剛好夠生活而已。

他曾看到過一句話。

這個世界的確是存在不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

而有的人出生，卻是連爸媽都沒有。

有真正的公平嗎？

沒有。

當然了，這個世界並不是不給你機會，但機會，需要你自己去爭取。

他不過是個初中生，是個農民工，一直以來，最大的夢想便成成為一名頂尖的作家。

可是，他的文化基礎知識太差了，哪怕他每天下班回去都要看書，寫文。

要想成功，實在是太難太難。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爭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放棄，便代表著終結，連希望都沒有。

「爺爺奶奶，爸媽，你們等著，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在心下低低的說道。

天上的雲很藍很藍，不遠處，走來了一道身影。

他穿著破爛，遠遠的，便聞到一股惡臭。

一雙大水靴，踩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

他的頭髮花白，人看起來也很憔悴，見到陸風，他愣了一下。

「你回來了？」來人說了一聲。

陸風點頭。

對面的男人，是他的父親。

每次給老爸買的衣服，他都捨不得穿，寧願放在柜子裡面給老鼠做窩他也不穿，他說，他又不是什麼居民，幹嘛要穿那麼好的衣服？

老爸的思想很古板，在他看來，他是個農民，穿得那麼乾乾淨淨的幹嘛？

「你老媽又不見了，又搞去我幾千塊錢！」老爸滿口埋怨：「你家這媽啊，純屬來敗家嗎，你打電話給你外婆沒有，讓她叫你媽回家，你爺爺都要死了……」

老爸沒讀過書，說起話來自然口無遮攔，對於這點，陸風也很是無奈。

「嗯，打了，不過我外婆並不知道我老媽在那裡！」陸風回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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