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艱難的選擇
衛赫羽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眼看他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限,便獨自一人上樓,楚寒卿就跟在他的身後,他上樓的速度太快,導致身邊的人跟不上他的腳步,踉踉蹌蹌的差點在樓梯上摔倒。
看到楚寒卿的身體一個不穩,衛赫羽幾乎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的就穩穩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接著抱到了懷中。
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如果不是打心底想要保護她的話或許都不會那麼順利的把她抱在懷中。
纖細的身體,柔軟的髮絲傾瀉在他的手背上,她的眼睛溫潤的,充滿了對他的暖意。
衛赫羽終於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你要找我說什麼?」
酒氣還在翻湧著,但是這是楚寒卿唯一能找到他的時候,他總是不見蹤影,彷彿總是匆匆的逃離這個家。
「你最近性格突然變成這樣,傷害到了易寒。」
一句話音落下,衛赫羽酒意逐漸消散了,楚寒卿能夠看到他那狠戾的眼神,變得痛苦起來,可是他卻好像毫無辦法,因為那巨大的痛苦,早就已經讓他潰不成軍,他不是神,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他真的做不到心平氣和的與任何人相處。
因為他是個男人,那個他唯一的依靠,已經消失於這個世界上,他早已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任何情緒,他除了必須堅強,什麼都不能做。
「易寒他剛剛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泣,家裡最近也冷冷清清的,沒有人陪他,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了,在他睡前,我答應他要把爸爸變好,赫羽,如果你真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為什麼不跟我說說呢?」
楚寒卿的每一句話都在衛赫羽的心裡停留著,最後完成了一幅畫面,衛易寒隱忍的哭著,他直到現在都仍然記得自己生病那天,衛易寒比一個大人還要懂事的安慰他,其實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很多,他卻在此時,辜負了那孩子。
「我知道了。」
衛赫羽低沉的說著,接著回了房間,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他坐在床上,打開了領帶,疲倦,醉意,所有的情緒翻湧起來,他發現,自己竟然被消磨掉了所有愛人的能力,即使在知道衛易寒因為他那麼痛苦的時候,他心痛,但心痛至極,卻只能沉默著,什麼都做不了。
懊惱,懊悔,這樣可怕的情緒,幾乎將他整個人打擊到了低谷,他躺在床上,疲憊的身體燥熱著,而門外,楚寒卿默默地倚靠著門板,她聽著房間裡面那粗重的呼吸聲,不由得感到眼眶濕潤。
為什麼,命運要如此安排?
他們一家人明明已經重逢,甚至生活在了一個屋檐下,卻依然要面對破碎。
「寒卿,五年沒見,是不是該給你發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郭羨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在走廊的拐角處,郭羨走了出來。
他戴著眼鏡,穿著肥大的高領毛衣,手上還習慣性的拿著一本厚厚的手寫的資料,上面是一大堆藥物的數據。
「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楚寒卿轉身就要回房間,但是這一次,郭羨卻擋在了她面前:「你不要再裝了,我已經默默的觀察你幾天了,從你應當恢復記憶的那天起,你的對衛總和易寒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不管你是故意冷淡還是你今天對衛易寒所做的一切,我想這都是你是楚寒卿的證據,不然,我不信你會莫名的在衛赫羽的卧室門前掉眼淚!」
她掉眼淚了嗎?
楚寒卿回過神來一摸臉頰才發現臉潮濕的厲害,而且想也不用想,她現在已經眼眶通紅,絲毫不需要再掩飾了。
「莫名其妙!」
楚寒卿還是不願意承認。
她已經做好了死都不跟這對父子相認的準備。
「跟我過來!」
郭羨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他一把拉過了楚寒卿的胳膊,接著就把她扯進了自己的房間,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濃重的藥味,接著,便是無數試管和中藥,可以看得出來,他每一天都投入進這樣的研究當中。
在桌子上隨處可見到記錄下來的筆記,那是對楚寒卿身體狀況的記載,和用藥記錄,楚寒卿不免很感動,但是她仍舊做出一副莫名其妙卻高冷的樣子:「你帶我來看這些事幹什麼?難道你覺得我治病很累?」
郭羨嚴肅道:「並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不想承認身份的原因,在走廊里不方便說話,現在請你告訴我。」
他的眼神是那麼確定,不管楚寒卿怎麼偽裝,好像她的一顆本心早就被郭羨看得明白。
「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楚寒卿輕輕的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你是抓到了什麼蛛絲馬跡,就敢如此斷定,我只不過是在這個家裡待出了感情而已,你就因此認為我……」
「好,如果你一直不肯說真話的話,那麼我只好用特殊手段了。」
說著,郭羨便戴上了面罩,接著點燃了儀器研製好的熏香,這種新鮮的味道奇特,讓人感到微微眩暈,楚寒卿捂住了口鼻:「你這是要幹什麼?」
「催眠,人在被催眠的時候意志力幾乎為零,或許現在你可以不承認,但你催眠之後,我會給你錄下錄音。」
郭羨說著掏出了手機,點開了錄音功能,手機被放在樹上,隨著那一聲響動,楚寒卿無奈的嘆了口氣,熏香的味道使她頭暈目眩:「不必了,我承認就是了。」
郭羨胸有成竹的笑了笑,熏香被熄滅:「為什麼不肯承認?」
「我為什麼要承認?難道作為我的一生的你不是最清楚我還有多久的壽命嗎?我承認了之後,只是給他們父子倆一場空歡喜,我活著的時候,他們隨時隨地都處在我可能會離他們而去的恐慌之中,我死了,他們只會更加痛苦。」
楚寒卿說的極為鎮定:「或許你的決定是個錯誤,你自作主張的這麼做,也只不過是被人平添痛苦罷了,雖然對於你的質量我很感激,可是就連我自己都沒辦法接受恢復記憶這件事。」
郭羨在楚寒卿的說話間一張一張的整理著桌面上的資料,每一張紙都寫得密密麻麻,或是計算著各種藥材的劑量,接著,他把這一摞的紙都放到了楚寒卿的面前:「我叫你來這裡不是為了邀功,而是你看看我為了你一直跟時間賽跑,我儘力在你活著的時間裡研製出能夠治癒你身體的葯,我有幾成把握能讓你活下來,可是你呢?你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你讓我太失望了!」
「可是這畢竟是一個不穩定的數據啊,我一旦死掉了呢?難道我要讓他們父子倆經歷第二次痛苦嗎?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為了我自己享受家庭的團圓而傷害他們!」
「可就算是這樣,你的出現也仍舊會為這個家庭做出巨大的貢獻,至少易寒見過他的媽媽,他也真真正正的體會了一次母愛,至少你還會穩定住衛赫羽現在暴怒的情緒,你帶給他們的力量會伴隨著這個家庭一直走下去,而你一直逃避著不出現,這個家庭就永遠沒有你,難道這對於他們來說不是一種遺憾嗎?」
郭羨的話一字一句都說的有理有據,楚寒卿不知道衛赫羽為什麼在這段時間性情大變,暴躁的可怕,但是她知道,只要是自己的話,輕易的就可以平息下來這頭獅子的怒火,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想承認身份,然而,卻比任何一個人都不敢承認身份。
「一直沒有總比得到了失去更好。」
「得到了,即使再失去,他也曾經得到過!」
楚寒卿本來打算離開,但他的腳步卻停下了,她回想著晚上看著衛易寒的睡顏的時候,他是多麼的孤單,他的桌子角放著自己還沒離開這個家時的照片,他一直都在思念著媽媽,可是,媽媽卻從不敢承認他是個孩子。
矛盾與自責,還有懊惱讓楚寒卿痛苦不堪。
「我的病真有可能治癒嗎?」
「有可能!」
郭羨拿著那些數據來到她面前,一項一項的給她講解,因為她本人也是醫生,對醫學和藥理學都有過很深的研究,所以很快,她就弄懂了郭羨的意思。
「現在,第一是要找到那個與你血緣相近的人,第二,需要找出篡改出你基因的那個藥物們,只要找到了這兩樣,我有把握把你治好!」
「在這世界上,我最親近的人早就去世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有一個雙胞胎姐妹嗎?你不是也一直扮演著她的角色嗎?」
「可是,我要是找到了篡改我基因的藥物,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我要回到那個組織里去,我不可能再去做一個殺手,不可能再殺人!」
楚寒卿痛苦的搖了搖頭,那些傷人的回憶,她恨不得從腦中清除出去,可是她不能,那些記憶如影隨形的跟隨著她,痛苦也如影隨形。
「或許有別的辦法,難道你不想活下來嗎?難道你不想看著易寒長大?你為什麼不努力一點?好好活下去,想辦法回到這個家庭里呢?」
「我沒辦法,我現在身體這麼虛弱,我什麼都做不了……」
「你還有母愛!這難道不是最偉大的力量嗎?」
母愛?
楚寒卿握緊了拳頭,那從她心裡源源不斷發出的力量不就是母愛嗎?
「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暫時不會說出去,等到你想好了,你再告訴他們,但是,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還有救,你獲救的希望很大很大,其實島上已經派人秘密的尋找你的雙胞胎姐妹了,我們大家都在努力,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寒卿點了點頭,一個人默默的回到了房間,她站在鏡子前,看著瘦骨嶙峋的自己,她恨不得馬上胖起來,馬上讓自己的身體好起來,她的不甘心,不情願,每一刻都在折磨著她。
活下來?
要不要活下來?
她沿著牆面癱坐在地上,幾乎整整一夜沒睡,第二天,郭羨過來給她治療的時候,她便已經有了答案。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郭羨笑了,陽光灑在房間里,充滿了希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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