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播

這伙一共四人，進山了三人，眼前這個叫鄧旺的女孩留守在老支書家。

因為天下起了鵝毛大雪，又颳起了西北風，海拔越高就越冷，加上風雪天氣容易迷路，安馨在老支書家擔心起來。

胖子平時閑不住，在村子里閑逛，看見了如同家境殷實的大學生般的鄧旺，其氣質純凈，剔透，無以復加。

便上前搭訕。

他大肆吹噓，講述自己如何能耐，把自己比喻成肩上能跑馬，拳上能立人的英雄好漢，無論荒郊野嶺還是城裡都吃得開。

鄧旺聽了就上了心，問他這樣天氣能不能進山。胖子當然大拍胸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東北的老林子就好像我家後花園！」

於是，鄧旺就要出錢，讓他進山尋找那三人，將他們帶回來。

趙雁翎知道，胖子叫他來是想兩人一個捧一個逗，方便獅子大開口。

趁鄧旺不注意，胖子悄悄的給他打了三個手勢：先伸出五根手指，再做一個OK，最後伸出一根食指。

這樣，趙雁翎就懂了：每人五千！

他故意逗胖子：「呦呵，這是什麼手勢？挺別緻啊，非常五加一？」

胖子急頭白臉道：「老趙，我真他娘懶得說你，出去讀了幾年書，都讀狗肚子里了？腦子咋還不好使了！」

鄧旺聽得上火：「都什麼時候了，你倆還在這鬥嘴。一句話，干不幹？」

趙雁翎當即拍板：「干，怎麼不幹！」

怕他們出工不出力，鄧旺就提議先給五千，但是上山要把過程拍下來，沒問題的話，事後再付尾款。

趙雁翎拿出手機：「正好，我之前註冊了星辰直播號，乾脆我直接開直播，讓你全程看著。就是山裡信號不好，可能時斷時續。」

鄧旺從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副眼鏡，一張手機卡：「這眼鏡是智能的，可以直接拍攝。這張卡是星辰卡，全球信號無死角，你裝手機上！」

趙雁翎接過，眼鏡不大，是個國外品牌，十分高端。他又看一眼那張流量卡，皺眉道：「既然全球無死角，為什麼不直接聯繫他們？」

鄧旺哭喪著臉：「就是因為聯繫不上了才找你們的啊！」

約定好明天一早就出發，這才離開老支書家。

胖子出了門拿著一沓錢在手掌心拍打，嘴裡就沒停下碎碎念：「老趙你叫我說你點什麼好，這小娘們一看就有錢，讓她多放點血，咱倆之間當年的默契哪去了？」

實話說，趙雁翎埋汰胖子眼皮子淺，實際他自己看著這一沓錢也挺激動的。鑽老林子對別人來說為難，他哥倆卻全然不當回事。等這一萬塊到手，那就是事業的開端！

「這個事兒能坐地起價么？」趙雁翎吐了一口唾沫，掉地之前就凝固了。「事關人命，咱還討價還價嘰嘰歪歪，太沒品了！」

關鍵，鄧旺這個女孩臉上還帶著涉世未深的青澀，叫他去忽悠這樣的還真下不去手！

當夜把要準備的東西收拾好，睡一覺整裝待發。

車開的是胖子家的四不像，這種二號改裝的帶斗類似皮卡的車底盤高，翻山越嶺不在話下，十分皮實耐操！

二號就是老北京吉普，這種車報廢以後就被回收改造，有三分之二都被賣到各個山溝里作農用車。

四個輪子上掛著鐵鏈的四不像開上了盤山嶺道。盤山嶺道能通往黃土崖，另一側則是深山老林中。

道路是歪歪斜斜的，車轍印因雨季爬山的車負重太大，越軋越深，導致下坡一側傾斜角度絕對超過30度，偶爾甚至能達到60度，路旁陡峭，翻過去非死即傷。搖搖晃晃的，兩三米一打滑，換成第一次走這種路的人能嚇破了膽。

車裡四面漏風，趙雁翎和胖子吞雲吐霧，絲毫不將這看似玩命的行程放在心上，卻把看手機直播的鄧旺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

因為通過無線藍牙的智能眼鏡，拍攝的角度是第一視角，看上去比打遊戲還要真實！

胖子騷包的戴著那副智能眼鏡，單手捏煙，單手持方向盤，時不時轉頭和趙雁翎扯淡，的確唬人。只有常走這條路的老司機才明白，車轍印的深度，甚至能左右方向盤轉向，根本不擔心脫軌！

車子一直開到路的盡頭兩人才下車！

見胖子從車鬥上拎下一個圓筒子，趙雁翎把煙頭彈進雪中，開口說：「上個山，你還拎個爐子？」

胖子拍拍爐筒子：「就一單層的薄鐵皮，輕得很！」

兩人絕稱不上輕裝上陣：趙雁翎裝備上了四支剛打磨好的魚鱗鏢，一把爺爺傳下來的腿叉子，後面背著個高中時期的尼龍書包；胖子腿上、腰間都掛著刀，除了一個帆布包外，手裡還拎著爐筒子。

此外，兩人腳上還綁上了雪滑子。

雪滑子就是又寬又長的兩條木板，能讓人在蓬鬆的積雪上行走不至陷入雪中，還能裝上鋼筋在瓷實的冰面、雪地上滑行！

雄赳赳氣昂昂，橫刀立馬捨我其誰的朝林海雪原挺進！

趙雁翎迎著風雪唱道：「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

聲音清亮透徹，穿透力極強！

胖子破鑼嗓子接上：「抒豪情，寄壯志，面對群山！」

鬼哭狼嚎！

屏幕另一側的鄧旺眨眨眼，峨眉淡掃的臉上少了幾分凝重，快樂會感染。

不知什麼時候，直播間進了幾人。星辰直播沒有機器人，所有觀眾都是實打實的。

鑽老林子的直播別開生面，第一視角觀察雪山新奇有趣，白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銀絲絛……光這雪景就值回票價了。

但壯懷激烈的哥倆，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大白山外圍的樹木當初被濫砍盜伐破壞了一部分，森保科尸位素餐，沒能守護住這片凈土。看見那兩人合抱粗細的樹墩子，不禁使人感慨萬千。

山上有座木楞子，旁邊栽植大片五味子，這些藥材屬於胖子家，只因採摘不易，路途遙遠，每年所獲甚少，沒能靠它們發財。

這都在預定的路線內，翻過大山，就只能按照鄧旺給出的方向，沿著東北不斷深入。

攀藤附葛的翻了兩個山頭，便有了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風貌，植被密集，隨處可見飛禽走獸在雪地上留下的蹤跡。

趙雁翎在一棵倒伏的柞樹上發現疙疙瘩瘩，狀若鳥獸糞便的黑色物體。

「多好的黑木耳，比你二大爺家人工種植的強多了！」他從背包隨手抽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白色塑料袋，摘取柞樹上幹了的木耳。

「這麼點木耳，不夠我塞牙縫的，什麼野生家生，我看都一個味！」胖子不服氣他編排自己二大爺，辯解道。

直播間內，叫奔四斯嘉麗的水友彈了字幕：木耳賣給我吧！

哥倆根本沒把直播當回事，更不會注意到彈幕。鄧旺打字解釋：「他們兩個另有目的，看不到你說話的！」

野生木耳只有水汽足，膨脹后才能生長，一年內可供壯大的機會不多，故而彌足珍貴。惡劣的氣候賦予動植物特殊屬性，越野蠻越炙手可熱！

對坐地戶的哥倆，吸引力其實沒那麼大。秋子核桃樹漫山遍野，掉落的疤疤癩癩的硬皮核桃到處都是，甚至外皮都爛掉了撿現成的都懶得彎腰。

直到發現纏在樹上的元棗藤，上面掛著來不及爛就被冰雪冷藏的元棗子，這才提起點興趣。

趙雁翎一撩大衣下擺，用兩腿相交纏住樹榦麻利的爬山去。

胖子在下面喊道：「費那勁幹嘛，把老藤子用刀一摟，在地上可勁摘！」

他有意賣弄，拔出新打造的腿叉子揮舞比姑娘大腿還粗的胳膊，三兩下就把元棗老藤削斷，順便使勁一拉扯。

元棗老藤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盤根錯節的纏在樹上，胖子這一扯，一根纖細柔軟的光禿禿樹枝抽打在趙雁翎臉頰。

這下抽的真不輕，趙雁翎本能的用手捂住臉頰，上身沒了著落受地心引力後仰。

他驚呼一聲，情急下用兩腿箍住了樹榦，雙臂在下按住，來了一個後空翻落地。衣袂飄飄，有點瀟洒……

冬天天氣寒冷，防止熱氣散失人本能的會縮成一團，久了會氣血不暢。這一下動作猛了，趙雁翎感覺腰腹有些酸軟。

正待痛斥胖子的愚蠢行為，就聽一陣暴躁的「哼哼哼」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