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巴掌
下山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快看不清路了,指望著山道兩旁影影綽綽在樹影里的路燈照亮,顧邵安一直走在她身後,心思深沉,卻是沒有說話,他們之間,彷彿已經沒有什麼需要多說了,所有的所有都在緘默中崩塌。
到家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別墅院子前站在一個人影,十一月的天氣里,穿著一身長裙,車燈打在她臉上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晨昏那樣一張有些憔悴的臉,她心底是開心的。
反正都不要好過就是了。
「邵安哥哥,曾經你答應過我的還算不算數?在醫院的時候你說的話還作數嗎?」周深渺掩下眼底的譏諷,偏過頭看著他,很認真的問道。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略微思索了下便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她要用掉那個承諾:「你說吧,你想我做什麼。」
「撞死她。」她帶了點戲謔,可這何嘗不是她心底真實的想法:「這個要求可能太過分了,那就換個吧,你直接把車開進去,不許停下來。」
顧邵安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道:「深渺,我跟她已經離婚了,所以我不會為她停下,這個不算。」他繼續開著,直接從晨昏身邊開過,周深渺隱隱聽到晨昏不可置信的聲音在叫著他的名字:「顧邵安……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如何不能呢,這世上很多的事都是這樣的,總有因果輪迴。
周深渺下車后直接上了樓,阿姨正在打掃衛生看到她進屋給打了聲招呼,她卻是像風一樣跑了上去,順勢撞了正下樓的沈迦樓。
「陸步凡呢?」她撞了他一下,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她臉色有些不好的問道。
「回來了,程曦有事找他又出去了。」沈迦樓嘆了口氣,只覺得這樣的她也是可愛的,至少有了情緒,雖然這份情緒只是那麼一瞬息,但終究是有的,可他卻也難過,曾經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卻一點點的變得沉寂起來。
「我知道了,我很累,我回房間了,等下顧總走的時候叫下我吧,我有事找他。」周深渺淡淡的將他的手從她手臂上拔下來,神色漠然的轉過身一步步走了上去,樓梯上鋪著的大紅色的羊毛地毯,卻更是像一個笑話。
顧邵安進來的時候客廳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只有沈迦樓坐在酒架前的吧台前,正在調著顏色艷麗的酒,他走過去,端起一杯調好的紅藍相間的酒:「這個酒叫什麼?」
「你先嘗一口,說說口感如何?」沈迦樓沒有直接回復他,只讓他品嘗一下,顧邵安端著酒杯在鼻尖聞了聞,帶著玫瑰茄濃郁的香味和葡萄酒特有的酒香,其中還摻雜了一些其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足夠用艷麗來形容,喝了一小口,帶著些微酸澀,似檸檬卻又像是柚子的感覺:「口感還不錯,帶著些酸澀,卻又沒有掩蓋葡萄酒本身的味道,聞起來的味道也很獨特,令人心曠神怡,度數又低,適合閑暇時小酌。」
「這個酒叫毒藥,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調出這個味道的,但是最初的配方是深渺寫的,她剛回來的時候還在寫短篇小說,但是再也沒有發表過一篇文章了,這個配方是她寫的一個小故事裡的,我看了后就試著調製了,花了三個月時間才做出來的,這個味道是最好喝的,但你如果喝過最初的那個酒,一定比這個更念念不忘,那才是真正的毒藥。」沈迦樓晃悠了兩下手裡的高酒杯。
「我可能要去南邊一趟,蘇醒的孩子在南邊找到了,有些事情我得親手去了斷。」顧邵安卻是轉了話題,小九在南邊找到了那對母子,但蘇醒的下落卻依舊是沒有的,他哥哥的死也就是一個無頭案了,他沒辦法說服自己。
而當時最有可能害了他的人,大概就是周亞盛了,那時候的周家在C市可謂是低調的,可這份低調卻也讓多少人聞風喪膽,道上的人有幾個敢真的去挑釁的,可他哥哥,那時候年少輕狂,鮮衣怒馬的,在那些老舊巷子里橫衝直撞,硬生生將C市暗地裡的勢力撕了一道口子。
「你確定你現在離開,晨昏這個女人不會搞事情?她可不是個安分的主。」沈迦樓挑眉笑笑:「你不能只給周深渺風雨,卻讓別人來給她遮雨吧,顧邵安,你自己的事都是一團糟糕,卻還想著要調查其他的事,心未免太大了點。」他話語里已隱隱帶著幾分警告。
「沈迦樓,我不是周深渺,也不是周亞盛,更不像陸步凡,人生的每一步,走出去了就不能回頭,從我選擇放棄她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為她遮蔽風雨。」他仰頭將手裡的酒整杯都灌了下來,有液體從嘴角流了出來,滑過修長的脖頸,他抬手直接給拂拭掉:「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往外走,沈迦樓站起身還未走動,便聽見樓上摔門的聲音,周深渺換了一身酒紅色的長裙,踩著拖鞋從樓上風一樣的跑了下來,直接穿過大廳追了出去。
「顧邵安,你站住。」他卻是沒有直接去開車的,只直直的往外走著,周深渺一邊跑一邊叫著他的名字。
他停下步子,站在原地轉過身,還未開口說話,周深渺便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一手環住他的後腦勺,由於身高差距,她惦著腳尖,閉著眼睛吻上了他的唇瓣,顧邵安推拒著她,卻不想她使用了渾身的力氣,讓他無法掙扎開,或許是不想掙扎開,這份軟香玉在懷,這種契合的滋味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過了。
她吻著他,吻的毫無章法,甚至算的上是在啃咬著的,眼角有淚水滑落。
「顧邵安,你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離婚了,可你還是沒想過要考慮我。」她低聲笑著,努力將眼角的淚水逼回去:「我以為你們離婚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顧邵安,我從來不在你心裡,我不過是你無聊時的消遣,明知道你婚內出軌,可還是巴巴的和你在一起,明知道的啊,我多傻啊。」
她說完直直給了自己一巴掌,聲音在這夜裡格外清晰:「以後不會了。」
這一巴掌,將她打醒,再也不要顧邵安了,她不要他了。
可還是很難過啊,不過是剛轉身,就想要回頭去擁抱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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