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暫得安寧
我在哪?我記得我走了很久。然後我...暈倒了,這裡是哪?
龍起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看見了那瓦片鋪就的房頂,屋子內部並無太多物件,一張床幾個柜子而已。
他發現現在自己竟然不是那麼餓了,有了些氣力,只是尚不能從床上爬起。
轉動腦袋,他看見床頭旁擺了一副桌椅,桌子上擺放了一隻陶碗,裡面放了只勺子,剩下了些喝剩的米粥殘留在碗壁。
看見那掛在碗壁的米粒,龍起咽了咽口水,雖然剛剛碗里的粥應該是被屋子的主人餵給了自己,但還是忍不住渴望再吃一些。
他抬手想去拿勺子,卻發現左手手臂上纏了一圈圈布條,遮蓋住了被自己啃咬出的傷口。布條里撒了些止血的藥物,這應該是房屋的主人能提供的最好的治療條件。
看著裹起的手臂,龍起苦笑一聲,想到自己那野獸般的行徑,不免有些可怖。
他努力地伸手去拿,卻發現根本夠不到,只好扭著身體,側身蠕動,試圖拿到。只是這用力一猛,整個人便從床上滾落在地,手還打到了桌子上,陶碗滑落,整個屋子裡劈里啪啦。
這是,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剛進門就聽見聲響,少女看到趴在地上一條腿還掛在床上的年輕男子,一邊說著:「你醒了怎麼這麼不小心,都暈倒了還要亂動。」一邊把他扶上床。
龍起看著這個小姑娘,聲音嘶啞地開口問道:「這是哪裡?你是誰?謝謝你救了我。」
少女一邊撿起地上的碎碗,一邊回答道:「這裡是和豐村。今天早上去河邊打水的時候看見你一個人昏倒在地,就把你帶回來了。」
「河邊?是了,暈倒之前我似乎看到了一條河。」龍起虛弱至極,小聲說道。
少女收拾好了,就坐在床邊,拿出手上一個小小的包裹,打開之後散發一股葯香。龍起一看發現那是幾小瓶藥液。
「把手伸出來。」少女說道。
龍起愣了一下,少女卻拉過他的左手,開始打開那個綁得精緻的結,一圈圈拉開,露出龍起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就連龍起自己都嚇了一跳,之前竟對自己下手那麼狠辣,左手小臂上幾乎沒有完好的一塊,血液結紮之後坑坑窪窪,看起來煞是恐怖。
少女皺著眉頭,將藥液慢慢塗抹在傷口上。縱然她已經儘可能動作輕柔,但龍起還是疼得皺起了眉頭。
塗抹好之後,少女將布條又重新纏上,打了個精緻的結,說道:「你運氣算好的,也不知遇到了什麼兇惡的狼狗,將手臂咬成這般模樣。倒還好,手還是能保住。」
龍起聽了這話,苦笑一聲,心想你說的兇惡狼狗不就是我嘛,卻說道:「確實遇到了狼狗,能活著已經很不錯了。」
少女「嗯」了一聲,說道:「你別亂動,等下我再給你盛碗粥來。」說罷便出去了。
龍起沒等多久,少女就端了一大碗進來。
聞著那誘人的香氣,龍起便忍不住起身,只是實在沒有力氣,看起來就像在床上掙扎。
少女不滿地說道:「不是說了讓你別動的嘛。」「哼」了一聲,坐在床前,舀了一勺餵給龍起。
本是不好意思的事,只是龍起現在實在不好自己動手,只得張開嘴喝了一口。
少女接著喂他,不一會兒手中的碗便見了底,便要拿了空碗出去。
龍起見少女要走,艱澀地開口說道:「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就要離開。
龍起急忙說道:「你告訴我我才好報答你嘛。」
少女回頭白了他一眼,心想還有這麼奇怪的人,報不報答跟名字有什麼關係?但還是說道:「叫我小許就好。」說完就走了出去。
龍起聽見關門的聲音,仰面望著屋頂,或許是太過虛弱,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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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再次醒來時已是傍晚,在這之前,龍起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身在酒館,喝得微醺,看到角落裡坐了個黑衣人,便好奇地上前攀談,卻發現那是位女子。只是沒能真切地看到她的容貌,正要試圖再度搭話。
畫面一轉,龍起發現自己來到了峰頂,那名黑衣女子站在他的身後,說了句:「我救不了你。」話語平淡給人相隔千里遙望不可接近的感覺。
聽到這句話,龍起愣在原地,抱著頭跪坐在地上,雙眼緊閉,粗重地喘息著,嘴中喃喃道:「我死了,我已經死了!」。
「你到底是誰?這具屍體是不是與你有關?」龍起喃喃低語。
到他再次抬頭時發現周圍一切都已經蒙上了一層血紅色,峰頂出現了另外的人。
一人手執摺扇,腰懸長笛,宛若謫仙;再一人身著華服面容威嚴,卻恭敬地站在前一人身後;最後一人身披戎裝,跟在二人身後。
而這一切似乎都是靜止的。
龍起再一轉身,看到了深淵之上懸浮於法陣上的自己,怒目圓睜,面色悲憤。而此時空中出現一面鏡子,卻照出一具亂石中的屍體,面色消瘦,皮包骨頭。
甚至,無論龍起站在哪裡都能看見那些孩子啼哭的樣子,被定格在此。細微如髮絲,都清晰可見。
「不!這些,這些都是你們做的!」龍起嘶啞地低吼,轉過身看著那靜止不動的三人。
此刻他沒有發現,他身後的景象開始改變,不再是那深淵,嬰孩與自己,反而變為了單純的血紅色,濃郁至極,散發著妖異的光輝,並隨著他的憤怒一起升騰。
逐漸,那血紅色濃郁成了一抹黑色,慢慢和他融合在一起。
「我龍起發誓,定讓此三人生不如死!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
「呼。」睡夢中的龍起猛然睜眼,呼出一口氣。
「你做噩夢了嗎?」床邊傳來小許的聲音。
龍起側過頭,看見少女的臉頰,突然安了下心。
沒有回答小許的問題,他自嘲地問道:「小許,我是說,你救我的時候,就不怕遇見壞人嗎?」
小許聽到這個問題,楞了一下,笑著說道:「世上哪會有那麼多壞人嘛。」
「是嗎,我是說,我暈倒在地上的時候,臉里就沒有什麼嗎?」龍起指的當然是從這具身體上撕咬時那一臉的鮮血。
「哪有,你好像就是走到河邊解了渴,實在太餓暈倒過去了。」
龍起鬆了一口氣,自己應是失去意識前把血污清理了,才沒有被小許看到。
小許單手杵著臉頰,看著龍起,問道:「你是哪裡人?到底遇到了什麼?怎麼會餓成這樣?手上也受了傷。」
龍起閉起雙眼。良久,才苦笑道:「我啊,孤魂野鬼,四處漂泊,先遇了歹人,丟了盤纏物什,又遇著狼狗,僥倖逃脫,若非遇見小許姑娘,說不定已經命喪黃泉。來日在下竭盡所能也要報姑娘恩德。」
他所遇到的那些事情,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眼下也不好與這小姑娘說道,龍起索性就胡編亂造下去。
小許又問道:「那你叫什麼?」
「我叫龍...呃,寧...寧小仁。」差點「龍起」二字就脫口而出,但為了自己安全考慮,龍起便為自己胡亂編了個假名。
「寧小仁?」小許重複一遍,撇了撇嘴:「不好聽,怎得取了這麼個名字?」
龍起這假名不過隨口胡謅,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得反問道:「那你為何叫小許?」
少女拖著腮,翻了個白眼,說道:「因為我娘親姓許啊。」
龍起啞然失笑,竟是這麼個由頭。
回答完龍起的問題之後,少女出神想著什麼,屋子裡較為昏暗的光線襯托她若有所思的面龐,顯得格外好看。龍起盯著她,只覺得這一刻的小姑娘的形象烙印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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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心善美麗的一個小姑娘,以後肯定能找個好人家的把。龍起這樣想到。
「對了,你的家人呢。我也得好好感謝他們的。」龍起回過神來,問道。
「啊,家裡其實只剩我和奶奶了。我娘親過世得早,爹爹又常年在外,近日也只在慶典後幾日才回來過一躺。奶奶身體不好,現在還是先不要打擾她老人家了。」小許緩緩說道。
龍起愧疚地說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問這個問題的。」
小許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兩人就再沒有言語,沉默下來。
龍起仰面數著瓦片,一邊心裡默念。這位兄弟,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相逢即是有緣,你既已死去,這副身軀便借我幾日,待我大仇得報,再好好將你下葬。你沒反對,那我龍起就當你答應是了。
小許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寧小仁,你說外面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修士能夠飛天遁地啊?」小許偏頭問道。
「我怎麼知道。」龍起這樣回答。
「哦,你是外面來的,我以為你知道。」小許有些失望。
龍起無奈地笑了笑,自己之前也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修士,至於那飛天遁地,騰雲駕霧之事,他連想都沒想過。倒是那西海鎮使說不定就是這種大人物,甚至更強大。
只是當他想起西海鎮使這四個字的時候,腦海里升騰出一股怨恨,憤怒。但龍起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眼神深邃了一些。
「怎突然問起這個?」龍起笑著問道。
「小時候村裡來的老先生說的,他說那些修士可厲害了。」小許眼睛里有些憧憬。
但她又黯然說道:「那先生講了幾個小故事,表演了幾個法術,說要找個弟子跟隨他修行。村裡只有狗蛋那傢伙入了老人家的法眼,還說我們其餘所有人都沒有修鍊資質。」
龍起大概了解了,只是他自己也是摸索著過河的人,沒有恩師引路,修鍊多年沒有進展,自己都是摸黑走路,又哪能指點得了別人。
只是面前這個失望的女孩,他還是說道:「說不定是那老先生看走眼了呢。我看你說不定是奇才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說道:「哼,你連修士都不是,怎說得出這種話語,莫要哄我開心。」雖然嘴上這麼說,臉上卻還是有了笑意。
這下反倒龍起難受了,也不知道這具身體能不能修鍊。若是不能,他如何能報仇。旋即運行起了前世自己胡亂摸索出來的一點法門,查探自己的身體。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體內經脈似乎流淌著一股黑氣,與他先前凝聚的那一點可憐靈力不同,這黑氣雖然微弱,但其純粹程度絕對不是之前那混雜靈力能夠比擬的。雖然不知道這黑氣是什麼東西,但至少自己是能夠修鍊的!
就在他試圖探究這黑氣究竟為何物時,卻被小許呼聲打斷。
「寧小仁你怎麼發獃呢,喂!」
「啊,什麼?」
「我問你真的不是修士嗎?」
「應該不是吧,你看我像嗎?」
小許低下頭來,「哦」了一聲,說道:「你真的不是嗎。故事裡講的不是好人有好報,像我這樣的就應該救了個世外高人,然後教我些術法。」
龍起失笑,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多奇怪的想法。好人好報,他是不會相信的。畢竟曾經自己也算半個好人了吧,如今是何下場?何其諷刺!
龍起說道:「小許姑娘這般心善,日後肯定少不了福源。」
少女嫣然一笑,說道:「不與你胡說了,我還要去砍今晚的柴火。你就好好躺著歇息。」
龍起恢復了些力氣,從床上爬起來,說道:「我隨你去吧。就這麼躺著讓你一個小姑娘忙活,心裡過意不去。」
小許眯著眼歪頭看著他,似是在審視他的傷勢,終究還是說道:「也罷,看你也有氣力,便隨我來。」
說罷,便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