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穿越時空篇(十一)
上海浦東新區花木路1833弄1-48號,御翠園的一間別墅。
復古裝飾的客廳中,200英寸的巨幕電視正在播放番茄台的夜間新聞:「上海市公AN局發布A級通緝令,連日來連環咬人兇殺案的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鎖定。此人年齡17歲左右,身高約175CM,身材精瘦,今日晚9時許挾持了一名著古裝的女市民在佘山景區消失。官方懸賞100萬元徵集此犯罪嫌疑人和被劫持女市民的線索,本台將24小時在屏幕下方滾動播放熱線電話。」接著屏幕上赫然播放起王右丞和蕭婉雲的照片。
蘇定方在屋裡依舊戴著墨鏡,開了一罐啤酒遞給王右丞,笑道:「你倆還挺上鏡,監控畫面的照片都跟明星一樣,簡直是金童玉女。」
王右丞已換了現代人的衣服,穿著大花褲衩、白背心,趿著雙半舊的藍拖鞋,接過酒喝了一口。
旁邊的查方平咕嚕嚕灌了三罐,叫道:「老大,這異世界的馬尿還挺爽口的!」
王右丞又啜了一口,掃了一圈別墅,說:「無論是喰種還是殺屍小隊,一個比一個趁錢,個個都住奢華的宮殿,而你這裡又更上一層樓。話說,你既然這麼有錢,好不好打點些凡人JC的關係,將我的通緝令給取消了。」
蘇定方抽著雪茄,晃著紅酒道:「你以為我的錢是辛苦打拚混來的?100多年前,正適逢小日本鬼子侵華,我加入了國民74軍,在淞滬會戰里夜襲小鬼子的軍船,砍了十幾個小日本東夷的腦袋。正巧那艘軍船在偷運咱們的國寶,我便搶回了一箱。後來這批瓷器和書畫的價值在一直攀升,我賣了幾件才換來安穩度日的錢。我偽裝成JC不難,但可沒有你口中的通天手段。」
王右丞這兩日閑來無事,讀了一套魏風華撰寫的《抗日戰爭正面戰場的細節》,對抗日戰爭的歷史也頗懂一些,心中對東方鄰國充滿了恨意,當下『啪』地將啤酒罐攥癟,淋著一身啤酒恨恨地說:「你到底不是什麼好人,對咱么大陸文明和凡人蒼生沒一點憐憫。就算是靈根受損嚴重,以你的本事,將那群小東夷的海軍戰船全部鑿沉也易如反掌!若你肯暗中助一下國民軍,當年上海就不會丟,那麼南京也不會丟,就不會有30萬軍民慘死!若是我,若是我在的話,就算是遭天譴,也非將日本小東夷全都殺光不可!」
他情緒高亢地說了一通,恨不能早來異世界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王兄弟,你這麼說可真冤枉我家蘇大人了!」墨雨說著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她新換了一件粉色蕾絲露臍小背心,套一條露到大腿根的牛仔短褲,搶過查方平手裡的啤酒坐在了蘇定方身邊。
她將蘇定方的襯衣掀開,指著小腹上四道刺刀貫穿的舊傷口,說:「200年前我們被八部天龍重創,靈根跟碎了沒什麼兩樣,不過能堪堪維持住性命而已。說得難聽點,從1842到1942年,我和蘇大人虛弱地像一條狗!淞滬會戰時,蘇大人還無法運用靈力,跟一介凡人無異,卻讓我剃了頭妝成個男人,一齊投身在抗擊東夷小日本的戰爭中。」
說著,她拽下背心的肩帶,香肩上赫然有一塊醜陋的槍傷疤痕,道:「從上海會戰到衡陽保衛戰,蘇大人一共被小鬼子捅了六刀,我亦被三八式步槍打了個貫穿傷。雖受制於無法運用靈力,但我們還是共宰了387個小日本東夷,也算對得起華夏文明了。」
王右丞聽她說完,不禁自慚形穢,紅著臉給蘇定方道歉:「蘇大哥原是如此有氣節之人,我真是個只會高舉道德大棒的小人兒,您別生我的氣。」
他一向不以修鍊靈力的正邪來區分人的好壞,當下只覺得作為下殿五的蘇定方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幾人早已互換過姓名,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蘇定方品了口紅酒,笑道:「王小哥一腔熱血,我也很欣賞,咱們就別生分啦。不過說起抗日往事,可與我們當下的處境十分有關聯。」
王右丞一愣,不知這一個世紀前的戰爭與他們穿越還有干係,遂急切地說:「蘇大哥,還請你快講講。」
蘇定方擺擺手,望向樓梯處,揶揄地說:「還是等那小冰美人下來再講。」
王右丞和查發平齊齊朝樓梯拐角上看,見有一角裙袂在左搖右晃,顯然那人還在踟躕要不要下去。
墨雨爽朗地笑起來:「妹子,這異世界的女孩都這麼穿哩,你莫害羞嘛!你不來,咱們怎好商議大事?」
蕭婉雲有些尷尬地「嗯」了聲,纖白的腳兒踩著雙UGG粉色露趾拖鞋,上身系著條香奈兒的黑色蕾絲裹胸弔帶背心,著一條高腰束身短裙,紅著腮跑了下來。
王右丞看著她大片裸露的後背和一雙粉腿,眼睛都瞪直了。
她卜一坐定,立即抓起兩個抱枕搪在胸口和雙腿上,透過披著的長發縫隙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怒意地射了王右丞一眼。她不滿地沖墨雨說:「你衣櫥里就沒一件正經女兒家穿的衣服!」
墨雨惡作劇得逞,狡黠地笑道:「沒辦法呀,姐姐我就喜歡輕奢弔帶穿搭風。你要不怕被人認出來,再穿回古裙去咯,我反正沒攔著你。」
查發平目不斜視,絲毫不去看蕭婉雲,呷著啤酒語重心長地說:「老大,你都有了侍妾,又與小喬兒大嫂不清不楚的,如今像個饞鬼一樣盯著簫同窗看可不好。姨娘和大嫂雖不在,我說不得要看住了你。」
蕭婉雲摔了一個抱枕砸到王右丞臉上,指著查方平冷聲說:「你骨子裡果然是熬不住的好色之徒,還沒他正氣呢!」她雖這麼說,心中卻想:「我卻不是真心實意地討厭他看我,好生奇怪。」
王右丞急忙扭過臉不去瞧她,訕笑道:「蘇大哥現在可以講了吧。」
蘇定方放下雪茄和酒杯,走到一櫥櫃前取出個巴掌大的布來,復坐回來將其遞給王右丞說:「打開瞧瞧。」
這是一塊染滿血跡的麻布,布的顏色原應是綠色的,只是年代久遠已氧化得青黑斑駁。蕭婉雲與查發平圍坐過來,見麻木里包著一截拇指粗的曲狀金屬,倆人看了一圈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便齊齊望向蘇定方。
王右丞捏著琢有細膩花紋的金屬,納罕道:「這像是一截項圈,我好似曾在哪裡見過。」他不由自主地點燃了一支煙,苦苦沉思起來。
蘇定方說:「1938年春,東夷小日本第十師團意圖消滅山東大運河以北的中國軍隊,第五師團以一部佔領臨沂後進入嶧縣附近配合第十師團作戰,兩個狗師團越過山東欲吞沒重鎮徐州,中日台兒庄戰役就這麼打響了。中國守軍在台兒庄外圍與日本狗血戰了三天,守城的官軍恁沒有一個孬種,真真是至死不退,死守陣地。比如在城北門外與日軍展開白刃戰的181團3營的弟兄們,他們全是新兵,全犧牲在了台兒庄北門。」
他說到了這裡,眼裡浮現出當年與凡人並肩殺敵的血腥場面,激動地手在不住哆嗦。
蘇定方以笑遮掩了一下尷尬,又繼續講下去:「三天後,日軍瀨谷支隊攻入台兒庄西北角,謀取西門,切斷中國守軍31師師部與庄內的聯繫。我當時就混在31師中,自告奮勇地加入了池峰城師長組織的敢死隊,與80多個戰友於夜間扛著大刀潛入城內與小日本巷戰。從台兒庄的南關到西角門,慘烈的巷戰已持續了好幾天,雙方屍體摞了一層又一層。我直將刀刃都砍卷,終於體力不支被倆日本狗用刺刀戳倒了。」
此時,查方平忍不住插嘴道:「好慘烈啊..」
蘇定方點點頭,欣慰地說:「但大家的血沒白流,我們最終贏下了這場戰役,暫時保住了徐海,為日後曠日持久的武漢會戰和長沙會戰積蓄了力量。」
「那這項圈是?」查方平又問
蘇定方看著項圈道:「我雖無法運用靈力,但終歸是修仙中人,刺刀的貫穿傷沒有要了我的命。天蒙蒙亮時,巷戰已轉移到台兒庄的教堂附近,而我身邊全是死屍,一個活人也沒有。待我剛蘇醒過來,想再撿一條槍、一柄刀去殺小日本鬼時,赫然瞅見一個穿著日本軍服的女人也從死人堆里緩緩爬了出來。」
「女人?」蕭婉雲疑惑起來,「你怎麼知道那是女人?」
蘇定方回憶著當年的細節,說:「她狗皮膏藥的鋼盔被打掉了,露著齊腰的長發,自然是女人。我起初以為是日軍軍中的藝伎,本欲偷摸過去將她擒住作俘虜。怎料那日本女人竟然在死屍中四處翻找,拎出兩具日本鬼子和一具中國守軍的屍體吃了起來。」
「那一定是喰種了,這個異世界自古就有喰種,她一定是其中之一」,蕭婉雲猜測道。
蘇定方卻搖了搖頭,說:「那時我已在這異世界呆了近100年,看到那一幕也只說她是一隻普通的雙目級喰種。但那女人竟用魂術妖法將三具屍體的魂魄吃了進去,接著她躺在屍體堆上解開臃腫的軍服,露出圓鼓鼓的肚皮來。我才發現,這女人居然懷孕了,竟要在屍體上分娩一般。」
蕭婉雲和查方平聽呆了,一時不知如何插話,只聽蘇定方繼續講:「那女人呻吟了一陣,產下來一隻全身是黃毛的嬰孩。黃毛嬰孩卜一落地,便跪在女人身邊說:參見虛空夜叉大人!」
聽到虛空夜叉四個字后,蕭婉雲的臉煞白,緊張地盯著蘇方平。
蘇方平看在眼裡,繼續說:「那喚作虛空夜叉的女人獰笑一聲,手指抵在脖頸上,咔嚓一聲扯斷了頸上的一項圈,對黃毛嬰孩說:我終於擺脫了這勞什子的桎梏了。如今我這幅身軀不行了,非要轉生不可。你是我第一個孩子,今年是戊寅年,你就叫做寅常侍吧。這異世界有一類叫喰種的怪物,與我們夜叉族一樣,也慣愛吃人,我這幅轉生的身軀便是個雙目級喰種,你日後可與他們為伍。本夜叉大人88年後才會轉生,轉生地在淞滬,你要拚死保護我,直到我轉生之體的夜叉意識覺醒才行。那時,這異世界便是我們夜叉一族的了,本虛空夜叉要做喰種之王統治這無修仙者的世界!
那黃毛嬰孩匍匐在地,恭敬地說:寅常侍一定確保虛空夜叉大人的安全。
虛空夜叉抓過他的手道:這是信物,88年後身上有此物件的嬰兒便是我的轉世喰種。另外你目前還太幼小,需要小心這異世界的規則,不要觸犯天譴。我摸尋了快一百年,才終於弄清這規則。低級喰種散播病毒、疾病、死亡、災禍、用粗鄙的方式吃凡人靈魂,這是上天淘汰凡人的方式,而高級喰種吃人同時負責繁衍低級喰種。但高級喰種只能吃有一些戾氣的人,吃普通凡人的話會中毒而死。你身有夜叉和喰種的血,切不可吃普通凡人。那些有戾氣的人組成了殺屍小隊,你專吃他們就行。
這女人說完倒在屍體堆上,喘了一會氣便死了。寅常侍割掉了她的腦袋,在硝煙瀰漫的戰場上消失了。我爬過去只撿到這麼一截那虛空夜叉戴著的項圈,扯下一塊軍裝將其包裹,一直保存到現在。」
查方平聽完,搔著腦袋說:「大哥,我現在弄懂了兩件事:第一,喰種之王其實是虛空夜叉,十二常侍是她生下的夜叉與喰種的雜交崽。第二,喰種散播死亡是上天給凡人定下的生死準則,而殺屍小隊原不過是上天給喰種的食物而已。俺這樣說,可對不對?」
蘇定方笑道:「正是。不過虛空夜叉的理解還有點淺,有戾氣的人組成殺屍小隊不斷祛除喰種,保證了喰種數量不會呈指數級增加,又同時維持了凡人文明的昌盛。這才是上天的根本的意圖,讓凡人在這種平衡下,伴著不確定的苦難一步步發展高度文明的科技。」
查方平恍然說:「這與我老大前幾日講的凡人是用科技在修仙,用科技在突破生老病死、擺脫空間與時間束縛的說法一樣哩!」
蘇定方讚許地看了看王右丞,而王右丞還在捏著那截項圈在苦苦思索。
但查發平還是摸不著頭腦地問:「這虛空夜叉妄圖做異世界的主人,這又與我們何干?」
蘇定方不答他,朝王右丞說:「你既認識那恐怖的女人,在北極島上一定見過這項圈吧。我給你個提示,妙遠...」
王右丞一愣,揚著手裡的項圈叫道:「我說這東西像是在哪裡見過,這不是套在妙遠真人脖子上的捆妖索嘛!」他說完,頭腦飛速地將一些話和詞雜糅在了一起思考。
虛空夜叉100多年前說自己花了近百年才弄清這異世界的上天法則,那麼她也是200年前才到這異世界的。
神仙姐姐說自己『豢養』著八部天龍,八部天龍應是一隻或者幾隻怪物。以神仙姐姐的修仙大能,她會怎麼馴服八部天龍呢?
捆妖索...
神仙姐姐酷愛佛法,而夜叉族在佛教中是天龍八部眾之一,難不成她圈養的夜叉被這貨戲謔地改稱了『八部天龍』?
200年前,上殿五與八部天龍血戰被帶到了異世界。
蕭婉雲今晚還曾說,她其實是一隻夜叉...
王右丞看著蘇定方詭異莫測的臉,小聲說:「喰種之王、虛空夜叉,八部天龍其實是一個東西,是她將你們帶到了異世界?」
蘇定方摟著墨雨豐腴的腰,對她說:「我就說嘛,這小子肯定一點就透!200年前未止的血戰,一定又在原來的世界中緩緩拉開了帷幕!」
王右丞見他承認了,震驚地望向蕭婉雲,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麼能突然開口說話,為什麼一夜時間失去了所有記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為什麼她靈力修為會精益如飛,為什麼她也會穿越到這異世界。
但他不願開口,只是顫抖著看著她。
蕭婉雲瞥了眼他,慘笑一下,冷聲說:「在我進月山的當晚,令狐掌門愛才心切,強塞了一隻天夜叉進我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