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八 收買的，是人命
二二八收買的，是人命
鄧肯擔心的事情何止如此。他們的大軍，在魔能掩蔽屏障的掩護下，行進月余，終於到達指定地點。這一路上，順利無比，沒有絲毫停滯。
可這有什麼好憂慮的呢？
正是因為如此，鄧肯才見識到了阿爾布萊特的效率。
百萬大軍啊！一望無盡，根本就是人的海洋！這麼龐大的人流，這麼多的輜重，綿延數十里，絕非無稽之談！可阿爾布萊特的官方命令一到，地方百姓紛紛讓道，即使推房倒屋，也沒有一句怨言！這是什麼樣的凝聚力？而促成這一切的，卻正是他們這些聖奧爾德人！
更值得一提的是，負責為他們提供掩護，先前開路的阿爾布萊特軍隊，隨行帶有龐大的物資儲備，凡是對平民造成的損失，一律超額彌補！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千里行軍路，是金幣鋪就的道路！而這麼龐大的財富，顯然是早就在本次戰爭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這不得不讓人感嘆，阿爾布萊特有識之士的深謀遠慮！而這些，又將會在民間帶來怎樣的效應呢？
答案顯而易見：日後的阿爾布萊特將更加穩定，民族凝聚力將更為堅強！而這對於他們的敵人來講，這絕不是好事！
鄧肯從沒把阿爾布萊特視為朋友，現在也同樣如此。他們之間的戰鬥，仍然會繼續下去！可是現在不行，他們還需要阿爾布萊特的幫助，為他們提供給養，為他們的海軍提供維修和養護。儘管，這無異與虎謀皮！
阿爾布萊特人的野心太大，大到中原也已經不能容納！所謂的維修和養護，這種名義上的幫助，肯定會造成技術成果的流失，而遠洋傳播阿爾布萊特的文化，更是極端危險的文化侵略，可以在無形間，浸透人們的心靈，蠶食人們的固有觀念！
這，是一場規模龐大，前無古人的心理戰爭！
儘管鄧肯一貫蔑視北地，但他不得不承認，阿爾布萊特悠久的歷史和文化，已是神佑絕無僅有奇葩。計時，以阿爾布萊特的鐘錶最為準確，曆法，是以阿爾布萊特建國之日為起始！而他們全新的社會體制，正在推動著時代的車輪高速向前……！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了什麼？這代表著阿爾布萊特的繁榮與興旺，同時，也代表著作為他們對手的不幸與災難！
而聖奧爾德大軍目前面臨的狀況，等於沒有選擇的充當了諾爾古的雇傭軍。這支軍隊，絕不會畏戰，也絕不會放過任何打擊敵人的機會。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忠誠，因為他們是在為祖國而戰，而諾爾古，卻用錢，收買了這個本來無價的品質！
從這一點上來看，諾爾古無論付出何種代價都是廉價的！而他期待得到的，則是中原三國無數士兵的生命！
鄧肯是帶著無盡的心思和感慨來到前線的，在駐紮半個月後，他終於得到了諾爾古的邀請，而這時的天氣，已經冷到了骨髓！對於中原人來講，這個時候發起攻城戰，絕對是上佳時機。
只是鄧肯想不明白，阿爾布萊特的攻城之戰，並不需要他來參與，大政方針與具體細節早已商定，他的主要任務，應該是在阿爾布萊特人打下城池之後，指揮己方部隊會同阿爾布萊特戰士向城中突進。
不過，諾爾古既然邀請，他也不好推辭，而且還不僅如此，連奧卡羅王子與他一同到來。
鄧肯並不想讓奧卡羅這個帝國唯一的希望，與阿爾布萊特這些虎狼之輩走得太近。但奧卡羅卻一再堅持，務必要隨他一同赴約。
鄧肯心裡清楚，奧卡羅是希望能夠近距離接觸諾爾古，了解這位強勁的對手。結果，在弗農**師的勸說下，也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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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與總參謀長大家光臨真是我的榮幸，快請進，我要給兩位貴客引薦一位老朋友，殿下請，總參謀長請！」諾爾古親自出迎，臉上，滿是真誠的笑意。
鄧肯連忙謙讓，奧卡羅也有禮有節，但每次看到諾爾古的笑臉，他的心裡，總有衝上去暴打一頓的***！
「這虛偽的豺狼，每次都是一副善良的樣子，其實，卻已經壞到心裡了，想必連靈魂也已經腐朽了……！」
「老朋友？貴國有我們認識的老朋友嗎？」鄧肯有些疑惑。
「呵呵呵……，」看著滿臉詢問的兩人，諾爾古笑著回答：「是啊，確實是老朋友了，等到兩位親自見到，自然會知道他的身份。」
諾爾古滿臉神秘，兩人即便有再大的疑惑與好奇，也不好再問了，只能隨著諾爾古一路走向議事廳。
走進大廳的兩人確實吃驚了，對於諾爾古的慷慨，簡直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大廳空曠，議事長桌旁沒有任何一人，諾爾古也不就坐，而是將兩人直接引進了偏廳。偏廳里，沒有長桌，只有圓桌，這代表著，在這裡的人將沒有等級的差異，是朋友和同僚非正式交流的所在。
圓桌旁的端坐一名武將。容貌依舊，卻清瘦了許多。只是精神依舊悍烈，目光依舊如同鷹隼般凌厲！見到奧卡羅與鄧肯，這位彪悍武將立刻起身，單膝跪地：「帝國東路軍總指揮『加文』，參見王子殿下，見過總參謀長閣下。帝國不幸，我卻不能捐軀報國，臣下有罪，請殿下懲罰！」
可能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在己方軍隊遭受重大挫折時，依舊千里追擊數十萬極地勇士的東路軍統帥了！但鄧肯記得，因為這是他最看重的帝國將領，實際上，加文正是他兩個學生之一！而奧卡羅對於這位將軍的認識，則是他的著名軍事著作「心理戰概要」。
這部著作，鄧肯極為推崇，并力薦為皇家軍事學院的必修教材，聖奧爾德很多優秀將領，都是在其熏陶下成長起來的！由此，我們不難想見，加文將軍的影響力是何等巨大，其軍事指揮才能，又是何等卓越！
上次與聖奧爾德交戰之後，諾爾古曾與人說：「聖奧爾德二十多萬中央軍都可以釋放回國，卻唯有這加文絕不能釋放！」
從這裡，我們會對這位猛將有更深刻的認識！在諾爾古心裡，他的分量，竟然比近三十萬聖奧爾德中央軍更重！
而諾爾古此時，卻將這個被扣押了多時的猛虎送返聖奧爾德，這對於聖奧爾德人來講，絕對是一個天大的恩賜！
「坐，坐，請坐。」諾爾古向情緒激動的幾人禮貌的招呼，樣子，還真像一個殷切的主人。
「將軍快起來，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奧卡羅王子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以至於說話的聲音中，流露出不能偽作的興奮。
站起身來的加文將軍，眉角，出現了輕微的顫動，可見這位鐵漢的心情也並不平靜！當他移目望向鄧肯時，這種激動，就更加明顯了。
「老師，您近來還好嗎？學生無能，學生……！」此時的加文將軍，竟然如同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語氣，也出現了中斷！
已經安坐的鄧肯擺手，「沒事就好，你儘力了，沒人會怪你。卻不要哭哭啼啼，不似我聖奧爾德的男子漢！我問你：『以後可還願意繼續為祖國奮鬥，為我們的民族流血流汗？』」
「只要一息尚存，我願意奮鬥終生！」加文將軍的目光，再次銳利起來，本來就已筆直腰桿，也下意識的挺了一挺。
「好！這才是聖奧爾德的男子漢，坐下吧！」鄧肯剛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奧卡羅王子也是喜形於色，只有諾爾古的心裡不免有些嘆息。
這加文將軍確實是一代軍事奇才，武技也極高強。當日帝***刀計劃，差點因為他，而全盤皆輸！幸虧諸位能臣名將的共同謀划，才能挽救危局！而艾伯特與穆薩雷恩又聯手將他擊敗，整個戰局才算穩定下來。否則，諾爾古就要發動異術親自上陣了！但這一切，與他的品格相比，卻根本不值一提！
諾爾古極為賞識他的才華，曾在慶功宴上與他竟夕長談，但萬般事情皆可談，卻唯獨不提「投降」二字。諾爾古甚至許諾，如果他肯歸附，將來的科林行省全部劃歸他的名下，立他為公爵，賜王位！但加文將軍卻根本不屑一顧！
智者艾伯特也從中引導，可加文將軍雖然對他的博學五體投地，並引為知己，但大節上，卻決不讓步。更有諸位將帥以軍戰之術企圖讓他折服，但卻僅能做到互有勝敗，根本不能讓他有絲毫動搖！
諾爾古對此雖然無奈，卻從無怪罪，更不動怒。相反，卻錦衣玉食，美酒不斷。聖奧爾德雖然一再督促送回加文，但諾爾古卻曾嚴令部下：外交上，盡可花言巧語，推脫搪塞。行動上，堅決不能放人。
消息傳回聖奧爾德，鄧肯的另一位學生約翰，立刻面見鄧肯，請求准許到北地看望這位學長。別人都勸說鄧肯：絕不能答應，可別丟了一個，再搭上一個。但鄧肯卻在略微思索后，答應下來！
其他官員，全都嘆息出聲，唯有護國**師弗農與皇帝陛下不為所動，鄧肯更是不做絲毫解釋！
約翰得到允許，立刻烽火急行。第七天，便已經到達科林行省。當日，即刻向有關部門說明身份，請求獲准探望加文。當時，諾爾古已去養傷，科林殿下北回，只有艾伯特總領一切事物。
艾伯特聽到彙報，沉思少頃，便親自出迎，並單獨引領約翰來見加文。誰曾想，這個萬里來見摯友的人，見到加文之後，一不歡笑，二不痛哭，卻神情肅穆的拿出了一卷羊皮卷。開始朗讀「神佑安息之歌」！
這是神恩堂的神仆們，給死者下葬時念誦的禱文！
他鄉遇故知，這是何等讓人激動的時刻，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生死摯友！可就是這個生死之交，卻在他最失意的時候，對著滿臉激動的自己，念誦起葬禮禱文！
加文的張開的雙臂，僵硬在空中，臉上的笑容與狂喜，也為之凝固！直到禱文即將念完，加文的臉色，才由青灰轉為蒼白！
「大哥英雄蓋世，我必將終身追憶，不知道大哥還有什麼願望需要我幫忙嗎？」念誦完禱文的約翰，將羊皮卷雙手送到加文面前！
「呵呵呵……！」加文的臉色依舊蒼白，但表情，卻已經釋懷，笑聲間，竟帶著一絲暖意！「沒有了，沒有了，感謝你來送我啊！日後，請你代我照料家人。我一生征戰，對他們虧欠良多！還有，見到老師，請他原諒我吧！」加文將軍雙手接過禱文，神態異常安詳，語氣溫和的回復!
「好，我一定做到，大哥一路走好！我這就返回祖國，退出神恩堂，再次從軍，為帝國效命，永不言悔！」約翰面無表情，卻斬釘截鐵的回答！
「啊！」加文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少頃才驚喜的說：「好啊，你終於想通了！太好了！」
加文上前抓住約翰的雙臂搖晃著：「你應該知道，老師對你的期望，高過了所有人，可你卻不能忍受血腥殺戮，退出軍營。老師常懊惱神靈搶走了神佑最傑出的軍事家，要是早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早在十年前就自殺報國，也能為帝國早日迎回你這位軍事天才！哈哈哈……！」加文將軍欣喜若狂，放聲大笑。蒼白的臉上，竟然泛起一陣紅光！
約翰也不多話，重重的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哎！」艾伯特略微猶豫，然後輕嘆一聲也走了出去。
從內心來講，艾伯特不想放走約翰，他甚至想將這人當場格殺！但思忖良久，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艾伯特知道約翰的用意，那篇禱文，並不是要加文去死，而是要讓他堅強！
自古以來，無數英雄豪傑，不懼慷慨赴死，卻都毀於安逸。諾爾古深通人性，明知道對於加文這樣的蓋世英雄，即便扒皮抽筋，也修想要他有所動搖，於是，便錦衣玉食予以供養，並不是想收買他，而是想摧毀他的意志！同時，為其他人樹立阿爾布萊特寬大仁慈的典範！
對於諾爾古的心思，別人可能猜不出，但卻瞞不過艾伯特這樣的智者，而同樣了解其中厲害的約翰，自然也不可能是等閑之輩。再聽到剛才兩人的對話，結合早前得到的情報，艾伯特已經斷定了這個身穿神仆服飾的人，正是曾經的聖奧爾德第一名將「約翰?拜登」，如果放任他離去，阿爾布萊特日後就將會面對一個更強勁的對手！
將思路迴轉，這個時候擊殺約翰，甚至斬殺加文，都會影響兩國剛剛平穩的外交，也會斷送阿爾布萊特辛苦樹立的寬大形象。還有一點，則是這不符合諾爾古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