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激情歲月 第四十二節 兩場會面

會議室的門被安強輕輕推開，陳小刀抬頭看到在安強身後，一名留著寸頭的男子走了進來。

一件黑色緊身體恤，一條休閑短褲，加上一雙十分乾淨的白色球鞋，馬文俊整個人顯得十分清爽。一張年紀並不大的臉配上那不時閃過精光的雙目，陳小刀對馬文俊的第一印象就兩個字：幹練。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陳小刀的話說得客氣，但身子卻沒有動，依舊坐在椅子上。

要知道，在西山道上，星華門就是天，一般情況下，像小刀會這樣規模的幫派，在面對星華門的堂主的時候都是畢恭畢敬，至於像馬文俊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門主，無論走到哪個幫派，對方都是工作上賓，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可陳小刀不僅怠慢了馬文俊，甚至在西山道上的人看來陳小刀根本就是不懂禮數，按規矩是要打斷雙腿的。

但馬文俊似乎沒有絲毫介意，不但如此，他還像面對自己的門主般向陳小刀行禮了。這意味著在馬文俊心中眼前的陳小刀是與自家門主一個層次的人物，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也可以理解為在馬文俊眼中星華門與小刀會是同一級別的。

對於西山道上的人來說，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不過這裡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泄露出去的。

「陳老大，我叫馬文俊，在星華門混口飯吃。」向陳小刀行禮后，馬文俊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就站在那裡。

「馬老大太客氣了，西山道上誰不認識星華雙絕之一的馬文俊，」這一次陳小刀站起來，沖著馬文俊抱拳后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想必馬老大今天來我們小刀會定是有要事，我們不妨先坐下，再詳談？」

「恭敬不如從命，」馬文俊回禮后坐到陳小刀對面的椅子上，抬起頭微微打量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幾歲的小刀會老大，以及他身後那幾位氣宇軒昂、威風凜凜的大將。這些人，馬文俊在來之前就已經有了詳細的了解，現在見到真人，馬文俊覺得昨晚那一戰，星華門輸得並不冤枉。

「陳老大，我就開門見山了，」馬文俊收回自己的目光，直視著陳小刀，沉穩的說道：「今天我來的目的，一是希望接回在這裡做客的顏如玉顏堂主；第二就是希望與小刀會做個交易，一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交易。」

陳小刀含笑著點點頭說道：「顏如玉堂主嬌美如花，陳某是傾慕已久，昨晚正好邂逅顏堂主深夜出行，陳某唯恐有人對顏堂主不利，特意請她到小刀會做客，不想今天馬老大親自登門，真是讓我感慨相聚時短。」

然後，陳小刀轉身對身後的野狼吩咐道：「請顏堂主到這裡來。」

「是，」野狼領命而去。

馬文俊看著野狼消失的背影，臉上升起一絲笑意，很認真的說道：「如果陳老真的對我們如玉一往情深的話，馬某回去一定稟告門主，爭取促成這一樁美事。」

看著馬文俊一臉當真的樣子，陳小刀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先不說自己剛才那番話只不過是自己抓了顏如玉的一番說辭，單是孟林玉那溫柔的一刀，陳小刀覺得自己就承受不了。

當然，聽到馬文俊的話后，有人的反應比陳小刀激烈多了。

「文俊哥，我死也不會嫁給這個混蛋的。」顏如玉看到馬文俊像是看到了救星，但聽到他的話后立刻高聲叫喊道。

陳小刀沒有理會顏如玉，現在他越發相信顏如玉絕不可能是星華門下一代的門主。

馬文俊微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舒展開來，轉過身看到一臉怒氣的顏如玉，只是輕聲的說道：「如玉，不許胡鬧。」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顏如玉就像活見鬼了，整個人都怔住了，然後不可思議的看著馬文俊，像個犯錯的孩子般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此刻如果有人能看透顏如玉的內心，一定會發現那裡現在正掀起驚濤駭浪。

一直以來，在顏如玉的心中馬文俊就像個鄰家大哥哥般呵護、照顧著自己，從來沒有對自己紅過臉。而且，在整個星華門內，馬文俊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很少與人爭執。

但好脾氣不代表沒脾氣。

作為星華門最有權力的副門主，馬文俊殺伐果斷，智謀超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當他微微皺眉時就表示他生氣。此時若他默不作聲還罷，一旦輕聲開口，不管說的是什麼，那就代表馬文俊想要殺人了。

所以，看到馬文俊剛才的表現，顏如玉知道馬文俊在剛才那麼一瞬間竟想殺了自己，這讓她不禁寒毛倒立，膽戰心驚。

陳小刀當然不知道馬文俊剛才簡單的幾個動作代表著什麼，但看到顏如玉的反應，最起碼能判定眼前這個沉穩男子在星華門的分量了。

「馬門主，顏堂主我已經帶來了，接下來，我們還是談談您口中的交易吧。」既然知道了馬文俊的分量，陳小刀不禁對他口中的交易有了興趣。而且今天馬文俊單刀赴會，就沖這份魄力，陳小刀就想與他切磋一番。

馬文俊示意顏如玉坐到自己身後，然後微笑著說道：「昨晚一戰，星華門損失的聲譽比人手多，小刀會贏得的聲譽比實惠多，這一點，我想陳老大應該不否認吧？」

陳小刀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靜靜的看著馬文俊。

「所以，現在星華門需要重塑在西山道上的威名，而小刀會也需要將到手的地盤轉化為實在的利益。在這一點上，我們有共同的訴求，也就有了交易的必要。」馬文俊很嚴肅的說道。

「馬門主，你說的這些陳某都承認，也明白，但說了這麼，陳某還是不知道馬門主到底與小刀會要做什麼樣的交易。」現在，陳小刀還真想知道這個星華門的副門主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葯。

「陳老大果然爽快，」馬文俊笑了笑，繼續說道：「馬某想與小刀會做的交易就是以空間換時間。」

「哦，願聞其詳。」陳小刀一臉好奇的說道。

馬文俊笑了笑開口道：「我希望小刀會將開陽送給星華門，作為交換條件，星華門承諾一年內不為難小刀會。」

隨著馬文俊話音落地，整間會議室內陷入了沉寂，除了陳小刀外，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馬文俊：小刀會的人覺得馬文俊的要求太過分，而顏如玉卻覺得星華門付出的代價太大。

半晌，陳小刀笑著問道：「馬門主，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你一定會答應的。」馬文俊很自信的答道。

陳小刀將雙手合十放在眼前，開始仔細品味馬文俊的提議，而馬文俊則耐心的看著陳小刀，就像在觀察一副精美的雕塑。

與此同時，太眾太白樓前，韓靂抬頭看了看有些刺眼的太陽，扛起一大包列印紙走進了太白樓。

「幹什麼的？」還未進入大門，韓靂就被門口的保安給攔住了。

「科健公司送列印紙的。」韓靂壓了壓帽檐，有些緊張的回答道。

「證件？」一名保安將手伸到韓靂面前。

韓靂從懷中取出一張卡片，保安拿到後轉身去儀器上做了掃描，確認了韓靂的身份，然後轉身帶韓靂到太白樓的倉庫。

韓靂小心翼翼的跟在保安身後，低著頭，彎著腰，一副害怕的樣子，這一形象落在監控畫面中並沒有引起星華門的注意，相反在他們看來，這才是一個底層小市民來到太白樓時應有的樣子。

「好了，站在這裡別動，我去找人開門。」保安將韓靂領到倉庫門口後進入隔壁的一間屋子，邊走邊抱怨。作為星華門的總部，太白樓難道就不能自給自足嗎，好多東西都要從外面購入，結果自己每天都要面對形形色色的各類人，時刻都要保持高度警惕，深怕有間諜混入。

韓靂笑了笑，但這些話也給了韓靂一些警示，以後小刀會的總部內如何杜絕有外人混入是需要從長計議的。

很快就有一名倉庫管理員將韓靂帶入倉庫，保安嫌棄倉庫內灰塵太多，就留在了門口，韓靂跟在管理員身後進入了倉庫。

五分鐘后，保安帶著送貨的小子離開了，而倉庫管理員則低著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子，管理員就露出一張陌生的面孔，跟他一個辦公室的人還來不及發出呼喊就感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脫下外面的衣服，韓靂從袖口處抽出一件特別透明色連體衣，整個人都套在衣服內，就是頭部也沒有放過。

之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一層薄薄的衣服在與身體接觸后就消失不見了，就是臉上的那一層也不見了，只是韓靂的臉上看起來有些發亮。

打開門走出屋子，韓靂竟儘可能的避開與人接觸，至於太白樓號稱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韓靂根本沒有在意，就那麼堂而皇之的走向太白樓的四樓。

一路上，韓靂只遇到了兩個人，根據資料，這兩人都是星華門的高層，韓靂看見他們遠遠的就把頭低下了，而這些大老爺們似乎習慣了將頭高高揚起，根本沒有正眼瞧一眼穿著倉庫管理員衣服的韓靂，甚至就連韓靂來到四樓這樣的核心區域，他們也沒有詫異，在他們看來，能通過層層密碼鎖與監控監視的，一定是獲得某位大人物的授權了。

最終韓靂停在了四樓最大的一間屋子門口，根據太白居的圖紙顯示，這裡就是星華門主居住的地方。

通常，星華門人如果得到命令需要面見自己的門主時，都是輕叩三聲大門，然後立在一旁，靜靜等待裡面的門主開門。

韓靂沒有得到裡面門主的命令，所以就算他將這扇木門敲破裡面也不會有回應的。

從口袋中取出一根細鐵絲，望著眼前會讓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開鎖專家犯愁的瑞典馬科斯機械鎖，韓靂輕輕的將鐵絲伸入鎖孔。

不出一分鐘，伴隨著一聲脆響，韓靂微微一笑，輕聲推開木門，側身閃了進去。

根據圖紙顯示，這間屋子分裡外兩間，裡屋是一間卧室，供星華門主休息，外面是一間辦公室，是會客用的。

但韓靂根據實際目測太白樓的建築面積，再結合圖紙，得出這間屋子絕對比圖紙上的面積大了一倍。而且，剛踏入這間屋子，韓靂就感受到有紅外線掃過自己的身子，想必這些就是觸髮屋內機關的開關。不過，這些紅外線似乎沒有感受到韓靂，屋內所有的機關都沒有發動。

環視一圈，韓靂沒有看到星華門主，大步邁入裡面的卧室，依舊空無一人。根據情報，星華門主這幾日一直沒有外出，按道理現在應該在屋裡才對，但整間屋子內卻不見她的蹤跡。

不過這一切似乎都在韓靂的預料之中，來到卧室中靠牆的書架旁，韓靂仔細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設計極為精巧的送話器。輕輕按住按鈕，韓靂沉聲道：「星華夫人，有客來訪。」

之後，韓靂來到會客廳的沙發上，看著牆上的時鐘，開始默默的等待。

不出五分鐘，韓靂聽到一聲開門聲，抬起頭，韓靂看到一位身穿白色西服套裝的女子站在了卧室門口。

半老徐娘，氣質如蘭卻又風韻猶存。

這三個略顯矛盾的詞是韓靂看到眼前這位中年女子後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女人臉上的皺紋說明她年齡不下了，可偏偏韓靂看到她之後覺得很舒服，在她身上有一種妖狐或是小雨都沒有的氣質，彷彿是一種看盡世間繁華后的雲淡風輕。

「我該稱呼您門主呢，還是星華夫人。」看到女人向自己走來，韓靂起身行禮道。

「有區別嗎？」女人從韓靂身旁經過，很隨意的回答，之後坐到會客廳屬於自己的椅子上，似乎對於韓靂的出現沒有絲毫的意外。

「那還是尊稱您為星華夫人吧，這樣首先承認您是一位女士，之後才是您的身份。」也沒有在意女人怎麼看，行禮后，韓靂重新坐到沙發上，姿態是那麼的隨意與輕鬆。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懂得還不少。」星華夫人略顯驚奇的看了眼韓靂，繼續說道：「你是韓靂，對吧？」

韓靂點點頭，算是承認了。至於這位星華夫人怎麼知道自己的姓名，韓靂沒有在意。如果星華門連這點能耐也沒有，那這位星華夫人也不配被稱作西山最有權勢的女人了。何況，星華門與帝都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自己在帝都的那些事這位星華夫人應該也是有所耳聞。

「不知今天你來太白樓的目的是什麼？」星華夫人邊說邊從抽屜中取出一把手槍放到了桌子上。

韓靂並沒有制止星華夫人，反而是有些不解的望著桌子上的手槍。以韓靂的身手，將手槍放到桌子上與抽屜里並沒有什麼區別，星華夫人若真想靠手槍防備自己，將手槍握在手中效果應該更好點，這一點，星華夫人應該明白才對。

「我只是覺得將槍放到眼前心裡踏實些。」星華夫人看到韓靂的眼神后開口解釋道：「薛家麒麟子都不是你的對手，我這小小的星華門更沒人是你的對手。但人上了年紀就怕死，還是有個防身的東西心裡踏實些。」

韓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開口說道：「夫人，我今天來是想與您談一談小刀會的事情。」

「你想要什麼？」星華夫人當然知道韓靂來的目的，既然韓靂已經開口，她也就直截了當詢問韓靂想要什麼。

「時間，」韓靂吐出兩個字。

星華夫人看了眼韓靂，小刀會需要時間，這一點在她的預料之內。

「多長時間，代價是什麼？」既然是談判，對方提出了要求，也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五年，百分之五十的收益。」

「一年，除了這些收益，我還要一座城。」

「三年。」

「兩年。」

「成交。」

兩年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這個時間長度韓靂還是能接受的。

「夫人，您要哪座城？」韓靂開口詢問道。

「開陽，還有那百分之五十的收益我不要了，想要與你韓靂結個善緣。」星華夫人臉上露出了一絲善意的微笑。

「夫人，我很樂意與您成為朋友，開陽我們可以送給星華門，兩年內小刀會絕不離開陵水與武安。但就不知道馬門主那裡我們小刀會該怎麼回復。」韓靂不在乎開陽，也不在意星華夫人的目的，現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給小刀會爭取時間，來壯大小刀會的力量。

「小馬是奉了我的命令與小刀會談判的，他那裡給出的時間是一年，你的面子足夠為小刀會再爭取一年。所以，星華門會給小刀會兩年的時間。時間一到，星華門將全力消滅小刀會。」說到最後，星華夫人的語氣中竟有了一絲殘忍的意思。

「好，我答應你，告辭。」韓靂站起來行禮，轉身離開。

「不送，相信我們很快還會再見面的。」韓靂身後傳來星華夫人的聲音，但韓靂沒有理會，開門離開。

而就在韓靂與星華夫人達成協議的同時，陳小刀與馬文俊分別收到一條消息。二人放下手機后相視一笑。

「兩年時間，」陳小刀開口道。

「同意，」馬文俊點點頭，繼續說道：「想不到小刀會真是藏龍卧虎。」

「馬門主抬舉了，」陳小刀沒有否認，「只能說小刀會與星華門在某些事情上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

馬文俊笑了笑，「既然協議已經達成，那馬某就告辭了，接下來我會派人來接手開陽的。」

「告辭，不送。」陳小刀沖著馬文俊抱拳，目送馬文俊帶著顏如玉離開。

「吩咐下去，命令開陽的所有兄弟將能帶走的東西全部帶走，我們只答應將開陽送給星華門，但城裡的東西可沒有說要留給他們。」陳小刀沖著身後的幾名兄弟吩咐道。

不得不說，星華門辦事效率極高，當天中午就來人與小刀會辦理交接，只是當他看到被掃蕩一空的開陽后，直接目瞪口呆了。

至此，小刀會與星華門的第一次交手以小刀會撤出開陽落下帷幕，但整個西山都知道星華門沒有贏，小刀會也沒有輸，兩家的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