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雲間
迎親
忘川和流雲之所以要劫這趟官船,一方面是這幾串玉翡,用作迎娶婉晴的聘禮,另一方面是那幾條官船,忘川在為返回大陸做著準備。
現在距離忘川流雲一行人上島快半年了,婉晴和流雲接觸也有時日了。雖然婉晴被貶為奴隸,淪落孤島成了海盜,但畢竟曾是大家之女,平常的流民草寇並不入眼。而流雲雖經噩亂逃至此地,卻也難掩往日洒脫超俗的風采,再加上他長相出眾,風流倜儻,在海上幾次支援王氏的行動中,流雲故意示好婉晴,都給後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流雲又時不時地拜訪王氏,表達對婉晴的愛慕之意,王金雖有所不舍,但也願成人之美。
於是商定婚期,待流雲來娶。婉晴之前的遭遇讓她對官軍恨之入骨,定要流雲劫這趟官船作為條件,並且向流雲提供了準確的行船信息。
此刻東海之上海盜與官軍、海盜與海盜之間已經建立起一種平衡,未曾有人敢如此破壞。於是,便有了在忘川的同意下,流雲帶人夜劫官船一事,這也徹底打開了忘川一夥打劫官船的篇章。
與魚族海盜和其它雜牌海盜相比,忘川的隊伍沒有那麼多顧忌,他們只有一個原則,不搶窮人和漁民。他們也不怎麼守道上的規矩,經常出海,從不掛旗,晚上去天亮回,劫的多數又都是官船。這樣「倒行逆施」一來,雖從未和以上五個海盜頭子發生過直接衝突,但官軍卻會不停追究施壓與其關聯的海盜。幾個海盜頭子往往一頭霧水,一直互相猜忌是對方所為,弄得劍拔弩張。誰也沒在乎這股力量的存在,更沒人願意把這些劫案與島南這撮人聯繫起來,只有崇明島上的於氏特別關注這股力量的動向。
劫船后第三日,流雲大婚。幾十人的隊伍扎著紅色頭巾,流雲騎在白鬃馬上,胸前系著紅花,身後跟著經過精心裝扮的八人大轎,隨行的部屬都捧著鮮花,前頭的十幾人還舉著紅色幡幔,浩浩蕩蕩地向島東端王金的營地進發。王氏的營地也早已張燈結綵,手下們都在忙活著,放眼看去,一片祥和喜慶。
經過幾個月的交往,在王金看來,流云為人義氣,守得住承諾,這就夠了。別的才氣品質對於五大三粗的他們來說不那麼重要,更何況流雲還是島南端那群越發彪悍的海盜的頭領呢。所謂門當戶對也不過如此吧。
婉晴在貼身侍女如意的陪伴下,羞答答地坐在閨房中,想到外面越來越近的流雲,心中不禁越發愉悅起來。
王氏兄弟都是好面子的人,恨不得把排場弄得再大一些,除了平時不對頭的海盜,有頭有臉的小海盜頭頭們都來了。
當然,自己沒娶到的女人嫁給別人,考驗還是要設置的。婉晴特意囑咐過兩位哥哥,切不要太過了。
流雲的迎親隊伍一進王氏營地大門,一副上聯就立在了右邊,金晃晃的大字寫到:「霧鎖山頭山鎖霧」,說的是島上常有的景象,很明顯,王金的陣中是有文化人的。流雲思索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外,聽著海浪,微笑著策馬上前,提筆寫到:「天連水尾水連天」。隨即下人拿著飛快奔婉晴閨房去了,不一會回話來:「流雲大人通過了。」
隊伍里隨即發出各種歡快的聲音。
復前行五十米,王宇站在道路中間,攔住了大家的去處,笑曰:「你我雖是兄弟,不過今日也不得不難為你了。」語罷,哈哈大笑。
路邊又一上聯高聳,書曰:「今日鴛尋鴦,一杯香茶酬賓客」。本是粗人,王氏眾人按禮制玩起了書香。在王宇的示意下,等待的王寨隨從向一行來人敬了茶。
這麼多年兵荒馬亂,內心早已了無兒女情長,但流雲此刻不禁為眼下的場景感到溫存,彷彿找到了昔日故土的溫馨。
片刻后,流雲揮筆:「明朝鳳伴凰,四縷佩瑙謝高朋」。筆落,隊伍里的人抬上前一個箱子,走到王宇面前打開,四縷玉翡晶瑩剔透,虹光環繞,映得四周皆輝。王宇平時也見過很多珠寶,仍不禁張開了嘴巴。緩過神來,他立即示意隊伍繼續前行,用手指著婉晴的住處,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前行三十米,王金一襲紅衣擋住了去路。平時他都是坦胸露乳,今日突然如此打扮,如同屠夫扮書生,讓人忍俊不禁。流雲不禁心裡發笑,但又不得不忍了回去。
「要娶俺妹妹,得先過了我這關!」王金隨即下身一沉,「啊呀呀」舉起身後的香爐銅鼎,雙手擎過頭頂,慢慢向流雲走來,腳下吃力明顯,踩地留痕。快靠近流雲時,故意轉了一圈,炫耀一下,「咣當」一下砸在了他的面前,香爐上的灰塵灑了一地。
「現在,你們得有人把他搬回去,然後才能去找俺妹妹!」王金略微喘著粗氣大聲說道,十多米的距離他就這麼擎了過來。
眾人看得是目瞪口呆,不禁有人拍手稱讚。王金聽了,愈發得意,站在一邊得意地捋著鬍鬚。
流雲聽說過王金勇猛,但不料得他如此力大,這個香爐好歹也得二三百斤,竟被他如此舉了起來,還拿出十幾米遠的距離,常人是很難做到的。這是要考驗一下流雲的力氣,明顯也是在難為他。幾個身高馬大的隨從立即上前嘗試,一番齜牙咧嘴后,香爐只是絲微移動。
坐在馬上的流雲不禁心裡一沉,犯起難來,無論如何他是拿不動的。行軍打仗,運籌謀略,流雲是不怕的。可王金就是這麼個粗人,崇尚力量,就這麼活生生地用最原始的東西考驗自己。流雲猶豫著,腦袋裡在飛快地想著應對的辦法。
見流雲犯難,院子里的人開始起鬨,吶喊聲、歡呼聲混做一團,烘托喜悅的氛圍,也摻雜了口哨聲。隨著聲音越來越大,聽到聲音的婉晴知道壞了,不禁從屋裡探出頭來,多少也跟著著急起來,心裡一邊又一邊嘟囔著:「我這個大哥啊......」急得直跺腳。
流雲跳下馬來,周圍的歡呼聲似乎突然大了許多。他擼起袖子,努力嘗試了兩次,這巨大的香爐就和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加油喝彩聲更大了,不絕於耳。
流雲開始在原地畫圈,內心焦急,心裡和婉晴幾乎是一樣的想法:「這個王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