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人間
醞釀
重回燦陽前,經年就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所以他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些列調整。但有調整就必然會觸及一些人的既得利益。經年顯然不是溫室里長大的皇子,以手中強大的集權力量為保障,堅持將有利的改革之舉推行了下去,反對的聲音逐漸平息。
但是身世這個東西的影響是兩面的,既帶來了地位的認可,也能帶來行動的羈絆。畢竟是出身正統的皇家子弟,政令少不了祖制、宗法的限制,只得暫時保護落後的經濟,以均衡的姿態維護王朝的安全,顯得中規中矩。如一直施行的井田制來講,經年無法全盤推翻,只是增加了公田面積、明確獎懲辦法等,更多的是一種折中行為,並非著眼於扶助先進的經濟,以增益財富。可即便如此,在王朝成熟的禮儀引導規制下,以法和以德相結合推行治理,仍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另一邊的天府地念風分支,流雲在忙於鞏固和壯大自己的力量,尚在上升時期,無暇顧及這些。另一側的煙陽王,則是繼續沿襲老的辦法,整軍備戰,妄圖以武力壯大,至少也能偏安一隅。
沒有不透風的牆,煙軍鹿川的故意敗退,朱瑕之戰後,燦陽和洛靈鬧得不歡而散,趙金藉此機會與經年進一步疏離。
眼見青人越做越大,趙金不想再過分消耗自己,良禽擇木而棲,之前他就已經開始不失時機地向青人示好,這一次乾脆將一直羈押的王姊丹和王妹美維送回了元蒼。
一時間使得后青和趙金之間的關係得到了極大改善,后青的宣傳機器開足馬力,大肆鼓吹趙金的友好以及弘毅的賢德,前者意在徹底離間洛靈和燦陽的關係,後者則是為了爭取更多的民眾加入自己。
敘白拿下朱瑕城后,為了彰顯對歸順之臣的厚待,直接大手筆,直接將朱瑕城順手送給了弘毅,使得後者有了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城池。得到青人敘白撐腰的弘毅,一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對於趙金來說,實質便宜還是要佔的,雙峰對峙下,面對莫阿與朱瑕之間不斷的夷狄滋擾,洛靈一改往日面貌,以驅除外族、安撫民生的光輝形象,直接從蘭陵遣軍予以駐守,平息這一帶的禍亂,將這些零碎的權力真空納入囊中。
這些夷狄,部分來自河間地的上游,而其他部分則是錦佑撤走後,流雲故意驅逐來這裡的。面對水草豐美的內地,這些常年在邊疆飲風吃沙的游牧民族也更願意在這裡,對流雲反而是感恩戴德。
流雲本來是想干擾青人的精力,向經年示好,也為自己打擊弘毅創造借口,結果煙陽王橫插一腳,使得流雲的既定目的沒能實現。煙陽軍的到來,使得本來想藉機東出的天府地感到了壓力。客觀結果是流雲、刺王弘毅和煙陽王趙金的勢力接觸到了一起。
弘毅這兄弟無愧於紈絝子弟,吃喝玩樂是樣樣精通,治政是爛泥扶不上牆。偌大城池的戍防和管理,靠著弘毅原來那點人馬顯然是不夠用的,於是他招募了大量閑散人員,這些人的理順本來就比較費腦筋,再加上流雲放進來大量的夷狄搗亂,弘毅焦頭爛額。
弘毅投青也徹底惹惱了其他人系力量。天府地在族譜上劃去了刺王一脈,這個事傷害性倒是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人家其他幾王雖然被滅了,但宗廟好歹還在,不至於祭祀斷了香火,弘毅這就比較諷刺了,相當於被家族除名了。
經年更是不可能容下弘毅這般跳樑小丑的存在,但是考慮到弘毅與青人之間的親密關係,燦陽除了輿論上譴責,行動上一直引而不發。
但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建元十三年季春初九,文東率軍一萬突襲朱瑕城,守軍措手不及,不戰而降。弘毅肉袒牽羊以逆,呼天搶地。
「鄙人無能,故地陷亡,淪落此地,非因不忠不孝,實乃奸人所害,宗廟盡毀,非鄙人之本意也。」他說的奸人,指的就是流雲。
「鄙人不天,不能事君,君懷怒以及敝邑,鄙人之罪。惠顧前好烈宗,同根同源,夷於九縣,鄙人之願之,非所敢望也。」說得極其卑微。
一番操作下來,文東決定撤軍,看似是弘毅的坦誠感動了文東,實則燭塵軍團已在路上,形勢所迫。
更重要的是,經年的目的已經達到。人軍討刺,怒其貳而哀其卑,叛而伐之,服而舍之,德刑成矣。伐叛,刑也,柔服,德也。二者立矣。
通過此行,既敲打了弘毅,也向世人傳達了自己懲治叛逆之心,更試探朱瑕城有失,青人必救。
季春十二,燭塵裨將思源引軍殺到,朱瑕復歸青人。
但在接下來的一年裡,弘毅似乎打了雞血一樣,對流雲的各種挑釁行為不再隱忍,全都進行了回擊。
對於這一點,凡心和敘白並未在意。
天府地的壯大雖然一定程度上能分走燦陽的權力,對燦陽形成某種程度上的牽制,但這種牽制有限,況且兩家都姓人,再怎麼樣也不能站到青人這邊。於是,青人對弘毅這種變化和行為持默許態度。
燦陽方便對此也體現了放任的態度,似乎在文東攻打朱瑕時,弘毅與燦陽之間就已達成了這種默契。畢竟流雲並不聽招呼,燦陽還沒辦法堂而皇之地敲打,文東是不是出自經年的授意不知道,但肯定是有這方面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