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契約 契約（九）
車內的幾人像老友般的談笑著，因為之前大家和琉璃見過幾面，所以琉璃也很快與大家聊成了一片。
而唯一顯得格格不入的，也就只有我這個發獃似看著窗外的傢伙了。
沿路的風景就像流逝的時間，還沒來得及欣賞便被拋之於腦後。
一輛接一輛的汽車與我們擦肩而過，路邊的行人偶爾能看到幾個。
剛開始，一切我都覺得還很正常，和平常相比，似乎並沒有什麼兩樣。
直到路上的行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多，甚至車輛橫行的馬路上我都能看到有的人曼無目的的遊走著。
就在剛才，幾輛汽車匆匆的沖向了路上的幾人，我整個人瞬間變得不鎮定起來，汗毛直立，虛汗滑過了額頭。
但這並不是因為我看見了那場將要發生的重大慘案，而是發生了令我更加難以置信的事，車輛……竟然直接「穿」過了行人。
我想要大聲吶喊，想要告訴車上的人我剛才所看到的一切，但不知道為什麼，喉嚨突然間就像是被針線給縫起來了一樣，根本就無法開口。
惶恐之下，我趕緊又看向窗外，而我們的車也恰好經過了那幾人，雖然只有幾秒，但我仍然還是看清了他們的面孔，不……簡單的說，它們……就是群「穿著人皮的骷髏」。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眼珠彷彿快要被瞪了出來，參雜巨大的恐懼，我的身體也開始不安的顫抖。
這時，我的耳邊卻傳來了白裊的一聲細語：
「不去在意的話，就不需要看見哦。」
話音一落，我全身突然間變得疲乏了起來，兩隻眼皮止不住的開始打架，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下，我逐漸的失去意識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轟」聲。
大腦疼痛劇烈，我的全身都如同散架了一般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耳里嗡嗡的，止不住的傳來耳鳴的聲音。
模糊的視野里，幾輛汽車翻倒在混亂的馬路上，昏沉的煙幕緩緩的升向了天空。
意識催促著我跑向其中的一輛車，但全身的劇痛卻讓我感到寸步難行，伸手擦了下有些黏糊的側臉，血已經浸過了我的衣領。
類似野獸的咆哮聲響徹天空，一隻龐然大物從天而降落在了我的面前，而吹起的灰塵，直接沒過了我的頭頂。
漆黑的尖角，銳利的獠牙，殷紅的身體，蝙蝠的巨翼，像是大地的裂紋布滿了它的全身。
惡魔般的生物如視螻蟻的看著我，渾濁的熱氣從它鼻孔里冒出。
忽然間，一股未知的力量將我擊飛了出去，身體狠狠的像是撞在了牆上然後摔了下來。
我緊咬雙齒，身體匍匐著從地上爬起，但是好奇怪，除了背部和腹部還有些疼痛以外，其餘的部位……我竟沒有再感受到絲毫的痛楚。
當我睜開眼時，眼前的景象卻是讓我完全摸不著了頭腦，我現在所處的位置，不正是我和白裊所相遇的那個漆黑小巷子里嗎？
環顧了一下四周，我一臉茫然的踢了踢腳邊已經被打翻了的可樂和漢堡，耳後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那種可能性的夢就別做了，在一邊給我好好的看著，這些事，以後對你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話音一落，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從我的面前經過，無論是從他的聲音還是背影，都給了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走向巷子的深處，緩慢的步伐讓人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屑，而他所經過的地方，周圍的一切全都被罩進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然而在這個空間里，除了生命以外的其它所有事物，全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老化或是崩塌。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不斷環視著周圍所破碎的一切，當我反應過來再次看向那個人的背影時，那人卻已經停下了腳步。
而他的不遠處，一個長相隨意的肥胖中年大叔緩緩的從巷子里的拐角處走出，大叔的手上，似乎還提著一面類似於銅鑼的東西。
大叔的動作很僵硬，面部的表情也是像極了製作木偶時所貼上去的假臉，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的感情。
雖然能夠看清他敲鑼時的動作，但是好奇怪，聲音……我卻是一點也沒有聽到。
幾秒后，大叔好像也明白了什麼，腦袋僵硬的看向了他手上的銅鑼，隨即又扭頭看向了站在對面的，那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然而下一秒，西裝男眨眼見便出現了大叔的面前，一隻手死死的按住了大叔的臉。
伴隨著一聲轟隆的巨響，大叔被西裝男按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大坑。
「裘達，知道嗎……嘁，果然又是個「人體魔偶」，浪費時間。」
西裝男冷冷的說完，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將大叔像垃圾似的扔了出去，只是那力道，總覺得連空氣都已經被他給劃破了。
大叔旋轉著在空中劃出「呲啦」的聲音，但很快就以幾個扭曲的動作，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副四肢朝下的姿勢。
儘管如此，他落地時還是因為強大的慣性，四肢在地上劃出了幾條長長的溝痕，身體撞進本就變得破舊的房子，崩塌的廢墟將他掩埋在了下面。
灰塵朝我撲面而來，一道野獸的咆哮卻又是將其吹散，緊接著，一隻酷似西方玄幻里的狼人從廢墟里猛的沖了出來。
我也就眨了一下眼睛，當我睜眼時，那個狼人卻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銳利的雙爪在空中閃爍起了冷光。
這個速度，這個距離，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閃躲吧，死亡，或許已經成為了我必定的結局。
然而，就在他的爪子離我還不到一米的距離時，他的腦袋突然就從他的身體上滑落下來滾了出去，身體也是相繼的滾出了三四米遠。
幾滴黑紅的血液灑濺在我的臉上，我的心跳開始極具的上升，四肢因恐懼無力的向後倒坐了下去，顫動的瞳孔也在此時被放到了最大。
看著不遠處橫舉著一把漆黑匕首的背影，熟悉卻又是讓我感到了陌生。
為什麼，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這又是什麼……
我的大腦一瞬間變得空白，漸漸的又被剩餘的恐懼所填滿，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轉身我跑向了自認為是出口的方向。
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沒跑出多遠我的確是看見了出口，但出口的面前卻站著一個「穿著人皮的骷髏」，而那骷髏也在第一時間裡便發現了我。
「你■……■■……我，■能……看■……我……」
它嘴裡吐著不清不楚的字眼，身形十分僵硬的朝我慢慢的走來，骨頭與骨頭之間所發出的「嘎吱」聲轉入了我的耳朵。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但隨即我又是愣在了那裡，前進，後退，兩邊都是我不敢去選擇的方向。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伸下來了許多根猩紅色的荊棘，而荊棘一瞬間便將那骷髏纏成了一個「繭」狀，隨即又將那個「繭」拉回了空中。
在這時候我才發現，這猩紅的天空……原來早已覆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繭」。
這些東西……到底都是些什麼……
「無知」，我想來想去只有用「無知」這個詞，才能勉強的形容我此時的情形。
一根接一根的荊棘從空中落下伸向了城市的各處，「繭」又一個接一個的從城市的各處被荊棘給拉了回去。
我再次倒坐在地上，全身都感覺像是被抽空了一樣，仰望著那片猩紅的天空，「虛假」「真實」，我沒有辦法明釋我在這一刻的心情。
一切……真的都太渺小了……
「沒什麼可驚訝的，這個區域只是被我揭開了［真場］而已，你現在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你所屬世界的真實樣貌罷了，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你可以去問問自己的某位老熟人。」
「他利用【聖砥】的力量，將這個世界的［虛］與［實］重疊在一起，然後再用［膜］將他所不希望的東西分隔出去，藉此創建出了一個屬於他自己的［理想世界］的半成品。」
「不過時間問題罷了，等這個世界自身的意識將首要的危險排除以後，世界就會像計算機一樣，將一切都初始化到它原本應該進行的時間線上。」
「哼，可惜我們的世界並沒有［虛］與［實］的〖設定〗，要是有的話，我倒也想試試利用【聖砥】的力量創造出一個完美的［理想世界］。」
「行了，說這麼多對你而言也只不過是廢話，總之記住你今天所經歷的一切，想活著的話，就死死的給我待在身邊，這……是我作為你老師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