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假戲真做
看著她腹部的傷口,趙驚寒痛心疾首,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選擇傷害自己。
「沒有別的法子,八皇子心思細膩,人當真傷心與裝出來的不同,有備無患。不知夫君可否幫我把藥箱拿過來,我先對傷口做個簡單處理。」
她臉色蒼白,蒼白的唇微微發顫,額頭的冷汗直往外冒就,就如垂死之人。
趙驚寒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起身幫她拿了藥箱。如她所願,當日她便病倒,高燒不退。
若只是腹部的傷倒不算嚴重,麻煩之處就在於她才中了軟骨散,加之死裡逃生神經緊繃,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一連串的摧殘,只是高燒已是幸運。
無涯被秘密宣到明台院,看到還活著的蘇相如時瞪大眼:「靈堂那具屍體是什麼?」
「廢話少說,先救人,不該問的別問。你不是說想救人么?她便交給你。」
趙驚寒思來想去,適合為如娘治病的,除去他再無第二個人,說來好笑,此前他曾懷疑無涯與北疆之間的聯繫,如今他卻成了獨一無二的信任對象。
床榻上的女子燒得厲害,無涯沒有廢話,悶聲為她把脈寫藥方親自配藥。
他雖不知這裡頭具體的緣故,但也能猜出他們是想安排一出假死的把戲掩人耳目。
不出蘇相如所料,在她停靈次日,李則憲就做出面色凝重的樣子,前來太師府祭奠。
他尚未踏足靈堂,就聽裡頭哭聲震天,蘇相如的兩個孩子由紅纓照料,跪在靈前哭得厲害。府中沒了女主人,一應事情乃至接待賓客,皆是趙驚寒一人操持。
再見到趙驚寒,他已是面容憔悴,梳起的頭髮垂下兩縷,失魂落魄。
他的眼底布滿紅血絲,嘴唇乾裂,整個人已是心力交瘁的狀態,半分做不得假。
「有勞王爺前來祭奠,只是太師府諸事都要臣親自打理,臣不能去祭奠八王妃,還望王爺見諒。」他燒完紙錢,起身對李則憲拱了拱手。
李則憲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吸了口氣道:「無妨,只是大人千萬要節哀。」
他此番本來只是為了查探,觀察了一番孩子與趙驚寒的反應,確定他們確實是悲痛難當,勉為其難說了些場面話,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趙府。
李則憲怎麼也沒想到,雙生子並不知生母未死,而趙驚寒的悲痛半真半假。
八皇子府發生火災,八王妃與縣主同時葬身火海,消息傳到宮中,康德帝甚感悲痛。
他下令命人以公主的頭銜厚葬了蘇家二女,又封蘇啟海護國公以示寬慰。一時之間蘇家風頭無兩,在二位「公主」出.殯這日,常年之大直至多年後,仍被人們津津樂道。
蘇相如咬了一口糕點,倚在貴妃榻上翹著二郎腿,聽月奴說著外頭的事。
聽到蘇啟海悲痛欲絕時,她一時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不料牽動身上的傷口,疼得連連吸氣:「旁人是不是真傷心不得而知,但我那便宜父親絕對是做樣子。」
就蘇啟海那個老狐狸,她哪裡能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他才死了夫人,不到一月的時間又沒了兩個女兒,倘若沒有反應,豈非要被人說其涼薄?
如今他在朝堂中的日子本就不好過,要是再不表現得悲痛些,又要被彈劾。
「夫人,您這怎麼也笑得出來,難道不是應該傷心么?」月奴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自己的父親得知自己身死,卻不是真心傷心,而只是做樣子給外人瞧。
「傷心?」蘇相如搖搖頭,她早就過了會傷心的時候,何況,她又不是真正的蘇家小姐。
「來,還有什麼趣事?我整日在這一方天地待著,就是沒有病,也要捂出病來。」
「嗯……倒也沒什麼有趣的事,還有一件,您出.殯后北疆公主就啟程返程了。」
腦海中閃過那位笑容明媚,時而刁蠻,時而有些呆萌的女子,蘇相如手一頓。
「也好,眼下是她離開的最好時機。」蘇相如擦乾淨手,躺回貴妃榻上。
眼下康德帝心力交瘁,加之京城中事故頻發,他沒有心思再理會一個外僵公主。
提起撻拔留玉,她就想到紅纓。她想了這幾日,隱約猜到皇帝想得到的是什麼。
能讓皇帝心心念念的,無非是紅家暗衛的兵符,亦或是祖先藏有什麼寶藏的線索。
紅府上下皆為武將,但當初除紅纓外,全族戰死,小紅纓就被太后帶在身邊養著。
後來紅家的暗衛沒有明確去向,但當時紅纓年幼,兵符交到她手中就是催命符。
太後為了護住紅家最後的血脈,想是暫時收著兵符一直沒有交給康德帝。
不能收為己用的勢力,對帝王而言就是後患,尤其是將門之後尚在,不得不防。
從那日聽太子的言語,不難猜出太后在崩逝前把兵符交還紅纓,這才讓皇帝忌憚。
不得不說,太後到底是康德帝的生母,深知自己孩子是何秉性。兵符交給紅纓固然危險,但好歹能讓皇帝有所忌憚,將門遺孤沒有倚仗,就會被斬草除根。
在太子尚在,皇帝還有可能徐徐圖之,如今皇子之間勢力失衡,康德帝怕是等不了。
她抬手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月奴,你尋個借口,務必讓紅纓往後住在太師府。」
「啊?紅纓小姐有自己的府邸,如今我們府上才出了白事,於情於理不好留客。」
月奴此番是在提醒她,若是沒有個使出有名把人留下,難免被人揣摩用意。
「哦?小月奴如今怎麼變得聰明了,想得比我還要周全?」蘇相如戲謔地看她。
她這話分明是調侃,月奴涉世未深,聽不出好賴話,不好意思地笑著撓了撓頭。
「跟在夫人身邊,自然應當多學些,不然如何能替夫人應對好許多事?」
她說得認真,望著蘇相如時眼底閃著崇拜與堅毅,好似在說:有我在,您放心。
「傻孩子,辛苦了。」蘇相如心下微動,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當即心生一記。
「你就對紅纓說,家中兩個孩子不安,少爺照顧不來,要勞她暫時看顧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