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名槍手
「簽了吧!」
設備簡陋的錄音棚內,經紀人扔給王一龍一份文件,那是他說唱生涯的最後一份合同。
合同內容是給著名的說唱巨星周朝勝當槍手,每首歌包括vers在內6000元。
要知道每首說唱的內容和vers都是說唱歌手嘔心瀝血創作的,甚至大多是他們的親身經歷、想要表達的情緒。
6000元一首包括vers簡直就是在賤賣。
可王一龍又有什麼辦法呢?自打參加《國人新說唱》取得十六強的名次之後,他在說唱圈就一直不溫不火。有作品卻不出圈,有虛名卻掙不到錢。
換而言之,公司已經白養他三五年了。
面前是年過三十依舊跳脫可愛的經紀人大王,扎著一頭臟辮,網襪過膝靴,身材豐腴。對方正對著鏡子補妝,絲毫不在乎這份合同對於王一龍的影響。
「我說龍啊,簽了吧...你知道在公司這幾年,你不容,姐我也不容易。說難聽點兒,我是在自掏腰包虧錢帶你。這份槍手合同還是我好不容易給你弄來的」
王一龍不知如何回應,只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大王說的全是事實,他一直在賠錢,也希望為公司掙錢。
可這份合同不是普通的合同,是一份為期五年的槍手合同啊。一個說唱歌手創作的黃金時期不過短短几年,五年內創作的作品全部賤賣給周朝勝。無疑是在捧紅對方的同時,徹底斷了自己在說唱圈的後路。
「王姐...這份合同,我想再考慮考慮」
啪的一聲,大王合上手中的鏡子,表情兇狠。
「王一龍,你別給臉不要臉啊。今兒這合同你是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知不知道這幾年你給公司虧了多少錢?不算你日常開銷吧,光是自費演出、宣傳、發片都得百十來萬。你為公司整過一分錢嗎?說白了,你就是個賠錢的廢物。老娘還跟著你一起吃苦遭罪!」
大王看著王一龍滿臉怨氣。
有一說一,自打來到公司大王對王一龍還是不錯的。兩人都姓王,王一龍剛出道的時候,圈兒里人都稱呼他倆為王炸組合。
王炸組合這稱呼倒是一直延續至今,只是眾人語氣從原先的respect變成了戲謔。
一直賠錢的王炸組合被圈兒里人笑慘了。
今兒大王算是把幾年積攢的怒氣一下子全發泄出來了。
「王姐...」
大王把王一龍的手甩開,「就你壓力大,就你清高是吧?你知道每次開會我有多尷尬嗎?咱倆三年來的收益是負的!負的!」
「別說了,這合同你必須簽!要不就還錢,把這些年公司栽培你,在你身上花的百十來萬全吐出來!」
這是在把王一龍朝絕路上逼啊.....他哪裡來的百十來萬還公司?要是拒簽這份合同,別說他下半輩子的說唱生涯完了,人生也得跟著完了。
「好!我簽!」
接過大王手中的筆,王一龍咬牙在合同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大王拍了拍王一龍的肩膀,「接下來我就得去周朝勝那邊做執行經濟了。你好好地在公司創作。如果幸運的話,等你翻紅,咱倆再繼續合作」。
次日,王一龍搬出了自己所在的高級公寓,轉住到公司的集體宿舍。他不再是什麼明星,頂多就算一名創作人。
同寢室的同事情況和他基本相同,都是給明星們搞創作,當槍手。不過他們出道時就不被看好,不如王一龍那般有名氣。能繼續留在鼎盛泛娛掙錢,已經是公司開恩了。
「王哥...我聽說您之前是《國語新說唱》的十六強啊,怎麼也來當槍手了?」
「十六強有什麼用?大眾不買賬啊,誰記得十六強都有誰?說說看?」
屋子裡一陣尷尬的沉默,王一龍心中酸楚不知向誰傾述,原先一路相互扶持的大王也離自己而去了。在偌大的上京,偌大的說唱圈,他只剩自己。
要真說十六強有留下什麼東西,那便是作為紀念品的一塊兒銀質懷錶了。可惜拿到的時候就是壞的,不走字兒,就這便看出主辦方多麼不走心了。
此後的幾年,王一龍創作了多首說唱歌曲。部分採用了和以前一樣的vers,歌詞也不盡相同。並非是他江郎才盡,只是槍手就該做槍手的事兒。
偏偏最氣人的是自己無人問津的歌,轉手賣給周朝勝就能做到播放量過億。數字專輯的銷售額都能衝到好幾個億。
算下來周朝勝能到手幾百萬,自己卻只能到手6000。五年合同即將到期,公司也沒有續約的打算。
王一龍看著手中的懷錶,十六強的紀念品,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懷錶錶盤顯示有年月日時分秒,背面則刻有——「下一秒,一切皆有可能」的字樣。
下一秒一切皆有可能?這簡直是在嘲諷他出道八年來的碌碌無為。
哼,破玩意兒,銀估摸著都是鍍上去的。王一龍心中不禁這樣去想,憤怒之下將手中懷錶狠狠摔在地上。
滿地玻璃碎片,發泄后,他卻又不得不將心疼地將懷錶拾起,委屈、無奈、壯志未酬湧上心頭,熱淚在眼眶裡打轉。
下一秒,他突然感覺手指刺痛,被懷錶破損的錶盤扎出血來。
緊接著,懷錶內突然傳來噠噠噠的聲音,多年不走的懷錶,這一刻突然逆時針運轉起來。
抬起頭,他看到周圍的環境變化,發霉的蘋果核變成了脆嫩的青蘋果。
什麼情況?
他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幾秒鐘后,蘋果竟然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果肉消失不見……
低頭看著表,懷錶又停下了,破損的表面恢復如初,地上哪裡還有玻璃碎片?
難道是……時間逆轉了?
他死死地盯著懷錶背面的「下一秒,一切皆有可能」幾個字,內心徹底激動起來。
他顫巍巍的擰動指針,讓指針逆時針轉動。
面前的盆栽,就如同倒放一樣,從枯萎,變得鮮艷!
他更激動了,緊接著看向周圍,周圍的空氣彷彿靜止。
魚缸里的魚兒不再遊動,就連假山上的高山流水擺件,水滴也在半空懸浮。
時間靜止了!
「難道,這才是當年這個懷錶真正特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