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公振國
寒風呼嘯,身體的寒冷卻還是比不上心中的冰寒,弘晉意識到,自己已成為了四面人,鎮魔司,水雲軒,儒家,長公主,加入了四方勢力,縱觀大秦八百多年的歷史也算得上是獨樹一幟。
贏瑤緊了緊披著的雪白狐裘大衣,再從腰間的香囊里拿出一顆傳音螺,傳音螺通體碧綠,隱隱散發綠色的玉光,顯然這顆傳音螺應當是欽天監特製的。
「收好了,弘太師,若是小女子哪天有求與您,還望不辭勞辛喲~」。
贏瑤淺笑嫣嫣,身肢搖曳,美不勝收,但是弘晉無暇欣賞,冷冷道,「臣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弘太師這話說的,莫非是把我比作那賊船?」
「臣不敢。」
前一刻還巧笑嫣兮的女子陡然嚴厲,眯起眸子淡淡說道,「最好是這樣!」
「退下吧。」
摘星樓頂層
收到曹嚴華的傳音,弘晉立刻上樓,
「曹公,何事?」
坐在椅子上的白髮老頭不緊不慢的輕捧桌上的建盞,慢慢說道,「上次刺史案,你的主意很好,皇帝讚賞你的。」
說著丟給弘晉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弘晉伸手接過,輕開袋口,露出裡面金光閃閃的黃金,約莫二十兩重,按照大秦的通貨制,也就是兩千兩銀錢,弘晉卻並未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有些憂傷,雖然擊斃了那個刺殺候大人的真兇,卻也死了一位天師。
「行了,莫要悲傷了,世事難料,賀黎已經死了,不是我們能改變的,還有任務交代給你。」
「曹公請說。」
「昨夜,陛下召我入宮,言明日夜裡將有一輛馬車出城,希望這件事的安全由鎮魔司負責。」
弘晉面色一遍,正色起來,「新的刺史大人?」
曹嚴華點頭,接著說道,「距離候大人之死,已有很長一段時日,前些時日八百里加急由安康州傳來的密報,安康州牧已確定與衡王贏鳯有所勾結,暗自招兵買馬。」
「衡王要反?」
弘晉震驚的開口,既然如此明目張胆,莫非真要與大秦為敵?
白髮老頭示意弘晉稍安勿躁,才繼續說道,「你只需負責將這位新的刺史大人送去安康州就行,自會有人接應,安康州也不是他州牧王安梨一個人隻手遮天的。」
「刺史送到又有何用?若是衡王坐實謀反罪名,州牧王安梨確定已與他勾結,就算刺史前去不也只是狼入虎口,自投羅網?」
曹嚴華輕笑一聲說道,「你的政治覺悟,還是太低。」
弘晉若有所思,突然回過神來道,「曹公的意思是,若刺史帶兵符去前去安康州,若是仍不能政治王安梨,那麼就直接坐實衡王謀反,舉兵平叛?」
白髮老頭欣慰的點了點頭,補充說道,「衡王就算徹底掌控了安康州,又豈能與整個大秦對抗,從他不停的招兵買馬來看,他明顯底氣不足,所以此次刺史前去不會有變數發生了。」
「可既然衡王贏鳯知道自己不可能對抗整個大秦,又何故引起朝廷的注意呢?」
曹嚴華沒有回答,只是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弘晉見曹公沒有回答,便問道其他,「那一路上我們會遇到危險嗎?」
佝僂的白髮老頭淡笑著搖頭,「我會讓擎剛隨你一起去,上次他們折損了一個四品巔峰的強者,這次不會再有阻攔了,刺史掌控安康州,已成定數。」
「可...」弘晉欲言又止,老頭樂呵呵道,「你是想說要是再遇到四品武夫怎麼辦是吧?」
「不會再有了,你以為高品武夫是菜園裡的白菜,一抓一大把?」
弘晉愕然,也對,鎮魔司集整個大秦資源傾力培養,也才出了賀黎一個四品,要這麼容易出高品武夫,那九州不亂套了,到處是以武犯禁的惡人。
夜裡子時
一馬車出城,並非是象徵著朝廷重臣的赤色駟馬,而是極其低調的單匹枯黃小馬拉的車,由於馬匹並非上乘,因此拉著與內的三人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速度也並不快。
「擎天師,還有這位小兄弟,勞煩你倆了。」
與內一老者開口客氣道。
老者身著青色官服,依稀可見肩頭的花紋象徵著他的身份-一品大員。
老人的聲音洪亮,並非因古稀年紀就顯得衰弱,顯的老當益壯,濃重的兩撇眉毛,下巴處的鬍鬚花白,月末半尺長,身上並未有一絲氣機波動,不是武夫,而是文官,卻給人一種天生不凡的氣質感受,許是一身浩然正氣的讀書人。老人名叫公振國,原寶瓶洲州牧,整個朝廷都知道,公振國一生兩袖清風,淡泊名利,任寶瓶洲刺史之時就受百姓愛戴,調離時,寶瓶郡數萬百姓夾到送行,聲勢浩大,老人甚至落下淚來,而公振國膝下本有一雙兒女,長子十九歲戰死邊疆時,女兒才十六歲,便從軍想替長兄報仇,最後亦死在沙場,據邊疆傳來消息,其女戎馬三年,殺敵過千,是當之無愧的女將軍,公振國一生僅有一妻,女兒雙亡之時便受不了打擊大病不起,卧床數月之後亦是走了。因此老人兩袖清風,無牽無掛,早已把「丈夫許國,實為幸事」當做一生的信仰,自然無懼一切危機。
正因為他的剛正不阿,興許這次安康州之行才會派遣他去,老人說話間樂呵呵,似乎並不懼怕此行兇險。
「公刺史,怎麼您看起來似乎一點不擔憂的樣子?」
「哈哈哈,老夫今七十有三,早就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就算死在路上又如何,能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日,為百姓做點實事,過生時,才稱得上死得其所,無愧於心!」
老人的語氣十分平淡,說出的話卻像炸雷一般響徹在弘晉的耳旁,弘晉深深地震撼了,所謂父母官,稱的就是公振國這一類人吧。
「公刺史大人可以計劃,入了安康州之後如何行事,才能奪回安康州的掌握權?」
擎剛開口問道,言語間有濃濃的敵意,卻並不是針對公振國,而是安康州牧那些人,畢竟,賀黎就死在他們手上,同僚數年,感情自然極好,眼睜睜看著戰友倒在面前,又豈能甘心善罷甘休?
公振國細細思索一番,才樂呵呵地答道,「我只是一介文官,不懂打鬥那一套,說實話我並未想好對策,不過這一切就不勞二位記掛了,二位只需將我送去安康州便可,至於後續,不必憂心。」
弘晉二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裡的欽佩,他們自然明白,公振國自然知曉此行的危險,若是安康州牧甘願交出權利自然還說,若是不願,怕是自己就遭了殃,這個升遷旨意並不是一個好差事,相反,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繞是如此,老人也並未有絲毫的懼意和擔憂,彷彿一切皆如過眼雲煙,那些可能到來的危機都顯得微不足道。
而公振國說的那番話,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不想拖累二人,選擇獨自面對!
馬與內,矮小的老頭此刻的身影竟是顯得如此高大,淡然自若的氣質似乎與生俱來。
「公刺史大人,我擎剛在此保證,一定將大人平安完整的送到安康州!」
擎剛與賀黎一般,是個極其冷漠的人後者是因為出身軍伍,見過太多死人,也殺過太多人,而擎剛自十年前就跟著曹嚴華在刑部任典獄長,一提到擎剛,那些曾經有幸落在他手上的人都會不寒而慄,頭皮發麻,他的手段太過殘忍,折磨起人來簡直如地獄閻羅一般不留情面,繞是這樣出身的擎剛,都對眼前這個沒有一點氣機修為的老人肅然起敬。
「我覺著有些乏了,」馬車開了個吧時辰了,已是深夜,老人並非武夫,自然沒有旺盛的氣血,此時眼皮子都即將打架,原地盤坐閉目休息,不到一刻鐘便呼吸輕緩,有些細微的鼾聲想起,弘晉二人自然毫無困意,武夫雖然粗鄙,但身體素質極好,皮糙肉厚,精神更是旺盛,不要說一夜無眠,就是連著幾天幾夜不睡,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弘晉兩人此刻都極其安靜,不做交談,生怕影響公振國的休息。
閑來無事,弘晉盤坐起來,開始修鍊,修鍊入品只是便稱得上入門,而入門之後的氣機的攀升,修為的增長與打坐修鍊有很大的聯繫,氣機繞著身上運行一個又一個周天,武夫的氣息自然會逐漸渾厚,氣海亦是會逐漸圓滿,而圓滿之時,合適的契機到來,便是邁入下一個品階之時。
自從儒聖筆入體之後,弘晉覺得自己的氣機越發厚重起來,但繞轉周身的速度確並未因氣機的厚重變得緩慢,反而輕巧,不光是修為上的改變,就連釋放氣機時,亦如萬里長河,一瀉千里,極其順暢,看來儒聖筆對自身的影響很深,只是那氣運轉變,弘晉並未覺察到,不過眼下看來,儒聖筆入體有益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