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個大師
他出手太快,元空猝不及防,只能往左側避開,但那把刀還是扎到他的肩膀上,他強忍住疼,反手扣住那個人,待要問話,卻見他突然口吐鮮血,倒地身亡。
元空撐著地面想起身,只感覺通體發冷,周身的力都隨著這一刀被砍盡,他的眼睛泛暈,耳邊聽見溫水水驚慌失措的哭叫聲。
「元空!元空!」
溫水水直撲到他跟前,慌亂的往他臉上,傷處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滿眼都是元空的蒼白面色,連碰都不敢碰他。
元空抬一點手,撫了撫她的臉,「不哭。」
溫水水淚水順著眼尾不停掉落,她跪到他跟前,六神無主的搖頭,「你別死,你別死……」
元空的唇已經褪去了平日的潤紅,幾乎是片刻間失去了活氣,他摸著溫水水的腦袋,哄道,「我不死,你別怕。」
溫水水提心弔膽的看著他,她已然不知所措,一直以來她都認為元空是最厲害的人,誰也不能傷他分毫,他就像她從前在書上見過的那些神仙,供她瞻仰,庇佑她不再被人折磨,可現在她發覺自己想錯了,他也是血肉之軀,他不是無堅不摧,他會被人刺殺,他更可能隨時隨地會死。
元空竭力對她保持笑容,柔柔道,「去叫人來扶我。」
溫水水不願意走,她怕走了他就像她娘親那樣,閉上眼睛永遠跟她分離,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以扶你嗎?」
元空疼得額角青筋暴起,他伸一隻手,溫水水連忙托住,他就將半個身子靠到她肩頭,果見她歪歪斜斜的往地上倒,他撤掉胳膊,重新坐倒在地上,微喘氣道,「去叫人吧,我怕把你壓垮了。」
溫水水看他支不住力,這時真的恨自己沒用,她爬起身沖門邊,對著裡頭叫人,周宴一見她肩頭都是血,火急火燎的領著小廝衝過來,「小小姐,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溫水水拽著他下台階,強憋著哭腔道,「你快叫人來扶元空,他受傷了!」
周宴一見到元空倒在地上,也慌了神,趕忙叫小廝抬著他進了府宅。
溫水水勉強收住想哭的念頭,先跟他道,「周叔,你快去請大夫。」
她撂過話,匆匆跑進門裡。
那地上還躺著屍體和血跡,周宴匆忙叫人收拾了,轉而親自帶人上東大街去請大夫。
溫水水跟著進屋裡,元空側卧在床邊,眼眸微合,她怕他真睡過去,緊張的握著他的手來回搖,元空睜開一點眼睛,交代她道,「讓她們燒些熱水端進來。」
溫水水連連點頭,側頭跟含煙道,「快去燒熱水。」
含煙拔腿就跑出屋。
元空沖杵在一旁冒冷汗的從梅說,「去把藥箱找出來。」
從梅忙不迭進了裡間。
溫水水手足無措,忽然發現這間屋裡,這個時候,她竟是多餘的。
元空側眼看肩上那把寒光凌凌的匕首,它扎了一半在肉里,分明算不得傷的太重,但他頭暈目眩,顯然不是這傷口所致,他擔心匕首上有毒,但見溫水水極度不安,他與她好生說,「這把匕首得□□。」
溫水水脊背出冷汗,瞧著那把匕首根本不敢應話。
她怕自己沒本事,不能幫元空治傷還加重他的傷勢,她恨自己沒出息。
元空從袖裡取出一塊白帕覆在匕首上,仰起臉看她笑,「不幫我嗎?」
他的面色已經灰暗了,他雖然是笑的,但笑里藏著疲憊,他在強撐,可能過一會就抵不住要徹底混過去。
溫水水咬緊牙,只在瞬息間伸手握住那把匕首,她的手指都在顫,顫的著不住力。
元空輕聲鼓勵她,「別慌,握緊一點。」
他的話就是溫水水的主心骨,溫水水照著他說的攢起勁把匕首死命握住。
元空閉起眼,「□□。」
溫水水深呼吸一口,使儘力氣猛地往上一抽,那把匕首就被帶出來,劇烈的疼痛令元空面上顯出猙獰,也不過是片刻他就長舒了口氣。
溫水水極速喘了幾口氣,想把匕首扔掉。
這時含煙和從梅都把東西端到桌上,從梅大著膽子上前要從溫水水手裡接過匕首。
元空低聲道,「別碰它,有毒。」
溫水水手一抖,那把匕首掉到地上,她顧不得其他,轉眼盯著他的肩膀,果見上面的血已經淤黑,她膽怯的望著元空,「……我,我給你吸出來。」
她張著唇要往他肩頭覆。
元空輕輕推一下她,「藥箱里有化毒散,先泡一副讓我喝下去。」
溫水水趕緊到桌邊翻看藥箱,從梅倒好熱水等她將化毒散泡進碗里,她捧著碗吹了兩下,匆匆送到元空嘴邊,直到看他喝下去才敢問,「化毒散能解毒嗎?」
她真的太慌了,她迫切想要元空好,他受的傷能要她的命。
元空從始至終帶著笑容,他安撫道,「化毒散能消解毒性。」
含煙將擰乾的熱毛巾遞過來。
溫水水替他擦拭著傷口,那上面的積血擦掉后能見著外翻的血肉,她強作鎮定道,「……是不是不能徹底解毒?」
「再劇烈的毒藥,遇到化毒散,它的毒性都會減弱,」元空等著她替自己擦洗,她矜矜業業的做著,目光定在他的肩頭,時不時又看向他的臉,生怕因為自己的動作讓他疼。
溫水水勉強放一點心,門外周宴拖著大夫進來,溫水水退到一邊,替元空蓋好被子。
老大夫擔住元空的脈搏,嘶的一聲,溫水水跟著緊張不已,他探頭看了看那傷口,點點頭道,「稀奇,老夫看是中了艷羅煞,可這脈象雖說比不得平常人平穩,但也不像是中了劇毒。」
艷羅煞是久負盛名的劇毒,據說是用數種毒蟲毒草研製成的,中者必定在一日內毒發。
溫水水這時心境平復,軟聲道,「剛剛給他服下了化毒散。」
老大夫沒聽過化毒散,驚奇道,「有這等奇葯,你們也不用怕這位公子出事。」
元空低咳一聲。
溫水水接話說,「請大夫再開些祛毒藥。」
老大夫略微頷首,由著周宴領走。
含煙從藥箱里拿出繃帶和膏藥給溫水水,「小姐,殿下的傷要包紮。」
溫水水掰開盒子,抹一點藥膏給他搽,眼見他垂著眼,心知他有些困了,便儘快綁好繃帶,讓含煙和從梅悄悄退走。
門一關,他眼掀開了一些,瞧溫水水蹲在床頭巴巴的望著他,他又笑,「你今日做的很好。」
溫水水不免臉紅,小聲問道,「真的嗎?」
元空輕嗯聲,「真的。」
溫水水跟他笑一下,旋即捂著臉嗚嗚的哭,元空用沒傷的手拍著她,她想靠進他懷裡,但他受傷了,她不敢動,只細細的同他說,「我想你好好的。」
年幼時的記憶讓她至今惶恐不安,娘親喝下那碗墮胎藥,跟她說要睡覺,她什麼也不懂,蹦蹦跳跳出了房門,她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的泥巴,娘親最不喜歡她玩泥巴,說那樣會被父親嘲笑,那天她玩到了天黑,父親沒有回家,她也餓了,她進房裡喊娘親起床吃晚膳。
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血鋪滿了整個床褥,她的娘親躺在床上對著她微笑,跟她說,要替她報仇。
她跪在床邊大聲哭泣,一聲蓋過一聲,哭到後面整個人就像被剝離了,她的娘親咽氣,她的神魂也像是隨著娘親一起離開了人世,她時常以為自己活不長,可能會像娘親那樣突然就死了,也可能早就死了。
可她遇見了元空,她一眼就喜歡上,他這樣好,好的讓她感覺很不真實,她害怕他會離開她,也害怕他會被人奪去,她很沒用,只能靠著他的喜愛和下三濫的手段來守著他,可真的遇到現在這樣可怕的刺殺,她幾乎只能坐以待斃。
她慶幸的是元空安然無恙,他不會像娘親那樣,他依然鮮活,就像他說的,她做的很好,比十幾年前好的多,她不能只會哭,她要保護他。
元空凝視她,「我沒事。」
溫水水說,「化毒散是玄明主持給你的嗎?」
「原先寺里常有毒蟲侵擾,很多弟子被咬到,主持就教了我們這個方子,見過的毒物基本都能治,」元空想起來,她按著不讓,元空嘆氣,「耽擱不少時間,我還得上朝去。」
溫水水把他的靴子拿遠,坐在床畔看他躺倒,她說,「這筆賬算在二殿下和溫昭頭上,沒人知道你在我這裡,只溫昭那天來過,你就遇刺了,怪不得他不送錢來,原來是早有預謀,我饒不了他。」
元空閉上眼,慢慢道,「先把我遇刺的消息散出去。」
溫水水道聲好,「你不能住這裡了。」
元空側過臉瞧她。
溫水水脫掉繡鞋,睡到他身旁,殷殷的望著他,「你帶我回紫東怡吧。」
元空吻過她的額頭,與她笑,「不是說再也不回了嗎?」
溫水水失落道,「老夫人再吵,也沒你的命重要。」
元空眼眸發柔,「這次后,她定也不敢再吵了。」
溫水水哼哼兩聲,鼓著腮裝睡。
混亂了一早上,都累了,元空便也合住眼,沉沉睡過去。
——
元空遇刺很快傳了出去,朝堂上下一片嘩然,明弘帝當堂震怒,喝令大理寺及御史台並著刑部三司聯合調查,言明了一定要查出兇手。
其實這種明目張胆的行刺明眼人都瞧得出是怎麼回事,左不過是皇位之爭,但真的想把兇手抓到,根本不可能,更遑論殺人的乞丐還服毒自盡了,完全是死無對證,這一切行跡就是要元空死,死了才讓他爽,但一旦元空有一線活的機會,明弘帝勢必愈加寵愛他,所以背後人不傻的話,還會尋機去臨襄坊。
可惜他沒那個機會了,溫水水和元空在當天下午就被楊老領著一眾侍衛帶回了紫東怡。
甫一回府,容氏也沒敢在他們面前鬧,兩隻眼哭紅了,直抓著元空的手心疼,「要是被我抓到那個殺千刀的畜牲,我定要活颳了他。」
元空被她抓得些微發疼,也知道她難受,便安慰道,「我沒傷的多狠,您別太激動。」
楊老拉開她,疾聲說,「你別碰他,估摸疼得厲害,我過去人還暈著。」
容氏聽著就難過,絮絮叨叨邊哭邊說,「這叫什麼事兒,好歹府里安全,非要住外頭,這要是真去了,我也不活了。」
楊老煩的抓頭,「還不都是你鬧得,你現在可安靜些吧,孩子要休息,你要吵就出去。」
容氏瞪圓了眼睛,待要吵,卻見溫水水捧著一盆水進屋,小步挪到角落裡,靜靜的低著頭。
容氏一下就尷尬起來,半笑著跟她說,「……水水啊,端水來做什麼?」
溫水水抿一下唇,回答她,「給他換藥。」
容氏乾巴巴的奧一聲,氣氛有些僵,楊老拽著她往外走,「別打攪阿宇了,說不定過一會陛下就要來,讓他先歇歇。」
容氏只得隨著他走。
溫水水擱後頭說,「他傷勢目前不能散播在外頭,還望二老保密。」
楊老轉頭說,「這個自然的,阿宇中了艷羅煞,那人估計還等著他毒發,不僅不能讓外頭髮現阿宇沒事,還得誇大了說。」
溫水水低低道聲謝。
楊老揮手,「謝什麼,要沒她吵嚷,也不至於叫你們在外面受罪。」
他說完容氏難得生出點愧疚,也沒反駁,跟著他一塊兒出了主屋。
溫水水去掉髒了的紗布,給元空換洗,「你父皇真的過來嗎?」
元空側一點身,方便她盤紗布,「外祖父說了,那定是過來,你要是怕,就躲裡頭別出來。」
溫水水撇一下唇,「我才不怕他。」
元空揚眉。
溫水水在他後背打了個結,扶著他靠回去,綿綿道,「便是陛下來了,你也得裝暈,省得他以為你沒事。」
元空笑起來,「他會帶太醫過來。」
溫水水惱火,「你鬼門關走了一圈,要是沒事,他鐵定不放在心上。」
元空拍拍她的背,「脈象是可以改變的。」
溫水水眼一亮,倏忽又擔心,「會再傷到你么?」
元空搖了搖頭,她才稍微定心。
恰巧含煙開了隔門謹小聲沖他們說,「陛下過來了。」
溫水水急急退到角落裡。
元空也背身睡,閉著眼裝暈。
沒會子屋門大開,明弘帝一臉著急的進屋,楊老引著他到床邊,含煙趕忙叫小丫鬟搬來座椅供他坐下。
床上人容色慘白,那肩頭的紗布滲出來鮮血,叫他看的觸目驚心,他急忙朝後揮手,「快給他瞧瞧!」
兩個老太醫一前一後給他把了脈,都驚恐的往地上跪倒,「……陛下,大殿下是中了艷羅煞。」
明弘帝朝著他們一人踹了一腳,火大道,「朕不知道艷羅煞?朕帶你們來是看能不能治?!」
那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位太醫說,「治倒是能治,就是解藥配起來要花時間,就怕大殿下等不及……」
明弘帝手指著他們倆,「你們給朕留在大皇子府里,他要是治不好,你們也不用回宮了,都給朕去死!」
兩人登時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明弘帝一揮袖,「滾下去配藥!」
兩個太醫立時抱著藥箱退走。
明弘帝心亂如麻,扭頭問楊老,「他怎麼傷到的?這府門四周都有侍衛,難道刺客闖入府里行刺的?」
楊老躬身說,「阿宇慣來熱心腸,今早上朝時,路上遇見那個刺客躺在地上,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就過去給他查看,未曾想一時不察被刺客刺中了。」
明弘帝聽得怒氣上竄,冷哼道,「好大的膽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殺朕的兒子,當真是不怕朕!」
他壓了壓眉角,再看一眼元空,他臉色白的沒有血絲,從前他在自己跟前都挺著腰桿,臉不紅氣不喘的跟自己爭,雖然不聽話,但至少溫和懂事,身體也健壯,像極了他年輕時候,這三個兒子里,說起來真正像他的,也就這個,老二太圓滑,老三太跳脫,只有這個老大稍微穩重,他素來行事穩妥,從不會出過紕漏,這些年大魏在他手裡,也鮮少有大事發生,他是屬意老大的。
但現在看來,他的屬意顯然成了元空的威脅,有人嫉恨,想要將他除之後快。
明弘帝眯起了眼,「這府里的守備著實差,朕看還得再調一千精兵過來。」
楊老佝僂著跪到地上,「陛下,府里已有一千侍衛看守,您再調這麼多人,只怕到時候叫人看了更恨他。」
恨他得聖寵,恨他怎麼還不死。
明弘帝一倏起身,陰聲說,「朕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著,朕是怎麼寵著他的?朕的兒子朕想怎麼寵就怎麼寵!」
楊老一陣戰慄。
明弘帝把他扶起來,放緩聲說,「還得勞煩你看護,那兩個太醫朕留給他了,朕夜裡會派人來看,便是真好了也不能聲張,等些時候朕要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賬敢下此毒手。」
楊老連連點頭。
明弘帝又回身瞧一眼元空,到底不放心坐回去,「算了,還是朕看著吧。」
楊老低聲說,「陛下日理萬機……」
明弘帝甩袖子,「行了。」
楊老抿住唇。
明弘帝摳了摳耳後,問他,「他那個侍妾呢?」
楊老一時沒回過神。
明弘帝不耐煩的重複道,「老大跟朕說他屋裡有人,把她叫過來給朕看看。」
楊老望進角落,溫水水一步步走出來,直站到幾步遠的地方,曲著腿跪倒,「奴婢拜見陛下。」
奴婢,這兩個字委實屈辱,她不是元空的妻,也不能外報自己是溫水水,她安安分分的呆在元空身邊,期冀不會被人打攪,但終究是要被拉出來給人看。
明弘帝盯著她細白的手指,過半晌道,「抬頭。」
溫水水抬起下巴,瑩白玉潤的面龐露在他的眼前,她的畏怯也露在人前。
明弘帝看了良久,不自覺贊一句,「長的倒是好。」
長的極好,年輕的姑娘總是嬌嫩明媚的,她生了一張水靈柔媚的臉,常人第一眼就能被這張臉吸引,她被元空寵在手心,這些日子叫她褪去了往日的苦悶,她的美愈發濃艷,醒目的灼人。
溫水水的眼睫顫不停。
明弘帝見多了美人,只在第一眼覺著艷的過分,看過就轉眼。
溫水水自覺退進角落,異常本分。
明弘帝跟楊老說,「怪道他收了,你們找了這樣的,也不怕他沉溺。」
楊老說,「他是個犟骨頭。」
「可不是個犟貨,朕瞧著又恨又氣,」明弘帝無奈符合,倏然想到那個宮女,略帶促狹的跟他說,「朕給他挑了個宮女兒,怎的到你榻上了?」
楊老立時跪地,「回稟陛下,她,她半夜爬來的,草民也不懂……」
明弘帝嘖嘴,「還真眼睛不好使,朕給她賜個好前程不要,倒圖你這個老頭子。」
楊老不做聲。
恰好外頭一個太醫跑進來,掩不住喜色道,「陛下!解藥製成了!」
明弘帝眉目登時舒展,「趕緊送來讓他喝下去。」
另一個太醫端碗進來,明弘帝接過那碗葯捏著勺耐著急躁喂進元空嘴裡,這是他鮮少有的耐性,這麼多年能經他手喂葯的,除了元空也就燕嬪了。
一碗葯下肚,隔了半柱香,太醫上前來重又看一遍脈,終於放鬆道,「陛下,大殿下的毒解了,只是這藥性也猛,還得過陣子才能醒過來。」
明弘帝在這裡耽擱了不少時間,想著手頭還有一堆摺子要批,站起來道,「你們倆個留在這裡,朕先回去了。」
那兩個太醫並著楊老伏地,「恭送陛下。」
明弘帝將手背到身後,慢慢走出房門。
他一走,幾人都鬆口氣,楊老就讓丫鬟帶著兩個太醫先去客房稍歇。
屋裡安寂了,元空睜開眼,楊老朝角落招手,溫水水著急的跑到床邊,「太醫的葯能喝嗎?」
元空勾起唇,「化毒散消去大半毒性,終歸還有餘毒,太醫的葯不妨事,能幫我把毒徹底解了。」
溫水水這才不慌。
楊老站一邊猶疑,「陛下知道你沒事了,照理來說,他應該不會急著跟人透露吧。」
元空點一下頭,「他剛剛也說要查。」
「不好查,沒有把柄,你又在臨襄坊遇刺的,原本就說不清,只能他心裡有個數,我還當他對你有怨,這回瞧清了,倒真在乎你,府里的侍衛也加強,要我說,他就是沒腦子,生怕你不招人恨,」楊老說。
元空緘默。
溫水水怕他餓,只說,「您擔憂了一天,現下天也黑了,不若先用膳。」
楊老手朝外,「我回西松園,你照顧好他。」
溫水水嗯一聲,他便也走了。
等他一走,元空的疲倦也上來,溫水水讓人熬了碗白粥送來,喂他吃下去,才放心看他睡。
這一天慌亂終於消停,她親吻著元空,小心謹慎的摟著他,也沉入黑甜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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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中了艷羅煞,誰都知曉,明弘帝也確實瞞住了宮裡人,除了紫東怡這邊,誰都不知道元空沒事,再加上元空一連幾日沒上朝,這也就讓外面謠言紛紛,有說他已經中毒身亡,也有說他可能屍骨無存了,不管什麼傳言,都認為他不在人世。
這個傳言也讓溫昭心癢難耐,他按捺兩日,終於叫人遞了封信去周府。
周府立刻把這封信送到溫水水手裡,彼時元空坐在院里曬太陽,溫水水就在他身邊跟她一道看那封信,那信里表達了溫昭的相思之情,在結尾處與她相約在城外落花台,想要帶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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