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現代會師
永安五年。
永安帝冀安鴻喜得嫡長子。
離譜爹謝瑾年和離譜娘靜姝終於良心發現,決定返京看看他們的嫡長孫。
歸程中,途經蘭若寺。
謝瑾年和靜姝臨時起意,下船登山到蘭若寺里去給兒孫們求平安符。
時光荏苒,當年嬌娘玉郎眼尾都有了些許歲月的痕迹,深山古剎卻依然清幽如故,變得只有古剎里的僧人。
一批新僧換舊僧,當年的迎客僧也已經成了蘭若寺新的主持,法號無我。
無我大師見了謝瑾年與靜姝,眉目里的慈悲換成欣喜:「阿彌陀佛,總算是等到二位施主了。」
靜姝還記得無我大師:「大師何出此言?」
「師父圓寂前曾有遺命,讓貧僧將此物交給施主。」說著,無我大師便自袖袋裡取出一個玉匣,雙手捧給了靜姝。
靜姝倒也沒推辭。
在請完平安符后,給蘭若寺多捐了幾倍的香油錢。
靜姝也沒想到,普智大師竟是把他坐化后的佛骨舍利留給了她:「如此聖物竟是留給了我,趕明兒得給普智大師修個金身法相。」
謝瑾年深以為然,把佛骨舍利裝進荷包里放到靜姝枕邊,溫聲道:「睡吧,明兒就讓人著手去修,連蘭若寺一塊兒修。」
靜姝窩進謝瑾年懷裡,忍不住笑:「夫君大氣!」
謝瑾年捏捏靜姝脖頸:「睡吧。」
不知是舟車勞頓兩個人都乏了,還是佛門聖地格外安神。
謝瑾年和靜姝竟是轉瞬便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覺,睡得格外不普通,就彷彿前一秒入睡,后一秒他們便成了夢遊仙境的愛麗絲。
靜姝置身於熟悉的小四合院里,簡直又驚又慌。
驚喜於有生之年竟能重返現實,能夠與父母兄長重逢,又慌亂於她回了現實,她的謝瑾年怎麼辦。
相比較而言,謝瑾年不愧是心黑手狠奪得萬里江山之人,冷不丁到了全然陌生的世界,倒是比靜姝這個「回歸故里」的人還要鎮靜的多。
垂眼看著靜姝滿眼近鄉情怯,謝瑾年走到靜姝身後,把人擁進懷裡:「娘子,回神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冷香,喚醒了靜姝被驚呆了魂兒。
靜姝轉身抱住謝瑾年,長舒了一口氣,帶著哭腔咕噥:「我以為我把你弄丟了。」
謝瑾年不著痕迹地端量著周遭壞境,抱緊靜姝,笑罵:「胡思亂想什麼呢?忘了為夫與你有兩世之約了?」
這個男人,總是這般會哄她開心。
靜姝忍不住開始笑,笑著笑著,仰起頭看謝瑾年。
看著謝瑾年眼底的凝重,靜姝心底心疼,下定決心:「夫君,我有個秘密。」
謝瑾年垂眸,看著靜姝,輕笑:「娘子,此間兇險莫測,秘密可以留待日後再說。」
驟然換了一個世界,難為謝瑾年還能如此鎮定。
靜姝更加想把她穿越的事說給謝瑾年聽了,想告訴他無需擔心,然而,她尚未斟酌好措辭,便被一聲怒斥截斷了思緒。
「呦!這兒哪來的野路子,出cos竟然出到老子家裡來了!趁著小爺心情好,麻溜兒滾蛋啊,不然小爺可要報警告你們私闖民宅了!」
靜姝鬆開謝瑾年,循著聲音看過去。
奶奶灰,黑色骷髏頭寬版T恤,破洞牛仔褲,人字拖。
十七八的少年,頂著與她那位剋星竹馬如出一轍的臉,叼著一根棒棒糖,正滿臉不耐煩地盯著她和謝瑾年看。
靜姝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瞬,面無表情地問:「謝雨宸是你什麼人?」
「艹!」就說他老子那張破嘴每天都在得罪人!聽聽這語氣就特么來者不善!
少年嘎嘣嘎嘣嚼著棒棒糖,仔細端量著謝瑾年和靜姝,虛張聲勢:「你們是什麼人?私闖民宅還這麼硬氣,問過我的拳頭了嗎?」
說著,少年擼起袖子,攥著拳頭展示了一把並不怎麼明顯的肱二頭肌。
在謝瑾年和靜姝眼裡,少年這點小伎倆根本就不夠看。
靜姝抱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挨到她腳邊嗚嗚咽咽的老狗,撩起眼皮子命令少年:「打電話給謝雨宸,就說他祖宗來了,讓他趕緊滾過來謝罪!」
謝瑾年適時拎了一根棒球棒,眼神淡漠的看著少年,隨手一揮,便把院中那塊兩米高的太湖石砸成了兩半。
少年放下袖子,咧咧嘴:「牛逼!」
少年十分識時務,知道剛不過嚇不走,二話沒說就給謝雨宸去了電話。
也是湊巧,謝雨宸和小杠精正開著車前來小四合院「捉拿」進入叛逆期的兒子。
接著「逆子」的電話,謝雨宸心裡著急,一腳油門下去,五分鐘之後便見著了他家叛逆兒子嘴裡的「來討債的祖宗」。
嚯!他「祖宗」還是一對俊男靚女。
俊男靚女穿著做功考究的漢服,站在他家小杠精的小四合院里,還真有點微服至此的帝后那味兒。
最近謝雨宸新寫的《帝後傳》正在籌備投拍。
謝雨宸就以為這二位是提前得了消息,另闢蹊徑,想了這麼個另類方式自薦來了。
真是想紅想瘋了!
謝雨宸承認,以他幾乎閱遍娛樂圈頂級顏值的眼,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位長得實在好看,但是,他最討厭這些人打擾他家人了,因此好看也白搭,他們沒戲了。
謝雨宸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謝雨宸以為遇著了不懂事的藝人。
靜姝可就是「見到仇人分外眼紅」了。
舉止優雅的把懷裡老狗往地上一放,靜姝一秒變女漢子,擼胳膊挽袖子,一個鞭腿直接打向了謝雨宸。
這一腿來的突然。
謝雨宸條件反射一般,側身躲閃,反擊,轉瞬就跟靜姝打到了一塊兒。
廣袖寬袍的美婦人,西裝革履的成熟型男。
彷彿代表兩個時空的人碰撞在一起,卻默契十足,甚至是賞心悅目。
謝瑾年就很酸。
然而,他看得出來靜姝打謝雨宸打得很解氣。
謝瑾年餘光瞥了一眼盯著他驚成呆鵝的小杠精,拈著酸靜觀其變。
靜姝和謝雨宸的拳腳功夫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兩個人從小打到大,對彼此的路數都頗為熟悉。
即便靜姝換了副身體,體格不如原裝的那副,打人的力道遠不如從前,可路數是沒變的。
一交手謝雨宸心裡便掀起了驚濤駭浪,不自覺就開始手軟,從略佔上風,到旗鼓相當,再到主動喂招上趕著挨揍,不過也就是五六招的過程。
看著自家娘子跟奇裝異服的男人肢體碰撞愈發頻繁。
看著那個奇裝異服的男人開始故意討好他家娘子,看著那個奇裝異服的男人對著他家娘子笑成了蠢貨。
醋罈子翻了。
謝瑾年眉頭緊鎖,帶著滿身醋味長臂一攬,把才剛踹了謝雨宸一腳的暴躁娘子拖出戰局,禁錮在懷裡。
謝瑾年盯著謝雨宸眼底跳躍著危險,溫聲哄靜姝:「娘子稍安勿躁,這等力氣活哪能勞累你呢。」
揍了謝雨宸一通,靜姝心氣兒順當了,靠進謝瑾年懷裡,翻著白眼白謝雨宸:「便宜你了。」
謝雨宸:「……」就尼瑪離譜!
小杠精從驚呆中回神,收回黏在謝瑾年臉上的視線,拽拽謝雨宸的胳膊,踮著腳湊到謝雨宸耳邊,小聲道:「老公,這倆好像是你寫那狗血文里的謝瑾年和我。」
謝雨宸:「……」得,紙片人照進現實,這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小杠精語出驚人,謝雨宸從容自若。
展臂把緊緊攥著他衣袖的小杠精摟進懷裡,謝雨宸饒有興趣地打量了謝瑾年和靜姝兩眼,抬手一指沒心沒肺、看熱鬧看上頭的熊兒子,斥道:「滾去隔壁寫檢查。」
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想賴著不走:「別呀!您看您都來客人了,總得有個端茶倒水的人不是?咱們打個商量,以我一壺綠茶抵您三千檢討行不?」
謝雨宸皮笑肉不笑:「不喝茶,你要是想吃竹筍炒肉管夠。」
小少年「嘖」了一聲,悻悻地直接□□去了隔壁。
靜姝看看謝雨宸,再看看□□的少年,抬眼看謝瑾年:「還是咱們家崽兒省心。」
謝瑾年頷首:「娘子說的對。」
謝雨宸沒好氣地瞪了靜姝一眼:「二位請吧,屋裡頭說話。」
*
二十餘年過去,廳堂里的格局並沒有什麼變化,但顯然是重新裝修過的。
傢具擺設倒還是靜姝原來選的那套,但配套電器已經換成了最新型的,犄角旮旯里也多了些男孩子的生活痕迹。
靜姝也無需謝雨宸請,進了門,便直接拉著謝瑾年坐到了靠窗的羅漢榻上。
「不速之客」反客為主,謝雨宸輕笑一聲,直接把跟羅漢榻配套的兩張太師椅挪到了羅漢榻對面。
自從進了屋,小杠精就一直低垂著眉眼,不好意思抬頭看靜姝。
謝雨宸有點心疼。
扶著肩膀把小杠精按到太師椅里,謝雨宸挨著小杠精在另一張太師椅里坐了,視線在靜姝身上繞了一圈,便著落在謝瑾年身上。
謝瑾年不動聲色的與謝雨宸對視,任由謝雨宸打量他,他也在端量謝雨宸。
謝雨宸雖然穿著有些古怪,像極了番邦西洋人的裝束,但不可否認,不論是相貌還是氣質,他都確實是一個極為出色的人。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一個眉目鋒銳,一個光風霽月,視線不避不讓地焦灼在一處。
相互審視,相互打量,敵意在對視中滋生,流淌。
誰也不肯先開口,一時間廳堂里只剩下窗外陣陣蟬鳴聲,叫得人心煩。
靜姝動著手指與謝瑾年十指相扣,撩起眼皮子瞪著謝雨宸,不耐煩地道:「狗東西,差不多得了啊!」
謝雨宸視線轉回靜姝身上,習慣性想回懟。
然而,看著靜姝那張艷麗的臉,想到自家剋星青梅的倒霉經歷皆因為他心血來潮那本書,便不自覺氣弱:「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能不能淑女點?」
靜姝:「呵呵。」
謝雨宸眼皮子一跳:「難得心平氣和,勸你別做陰陽人。」
靜姝翻著白眼,嗤笑了一聲,模樣既潑辣又可愛。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的娘子與眼前這個男人之間,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牽絆。
謝瑾年的醋罈子又翻了。
謝瑾年垂眸看著靜姝與他十指相扣的手,滿腦子都是將那個野男人滿門抄斬挫骨揚灰。
相濡以沫二十餘年,靜姝可太了解謝瑾年了。
歪頭看看謝瑾年含笑的側顏,靜姝湊到謝瑾年耳朵邊兒上,小聲道:「夫君,這裡與咱們大冀王朝不同,快把殺意收一收。」
謝瑾年轉過頭,薄唇彷彿不經意間滑過溫軟的朱唇,靜靜地看著靜姝,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
靜姝心頭一悸,抿著唇上殘留的溫度,紅了耳朵。
謝瑾年眸色沉沉地盯了靜姝一瞬,倏然輕笑,慢條斯理地問:「娘子這是在嫌棄為夫的江山是野蠻人治理的不開化之地?」
我不是,我沒有,是你又要故意套路我。
靜姝無奈地回視著謝瑾年,晃著謝瑾年的手,小聲咕噥:「夫君別鬧。」
謝瑾年彷彿不為所動,垂眼掩下眼底的笑意,硬裝出一絲落寞:「蠻荒之地的野蠻君主,也就只會鬧了。」
靜姝:「……」
扭頭瞪了一眼明顯開始看她好戲的謝雨宸,靜姝蜷著指尖撓謝瑾年的掌心:「我大冀王朝,海晏河清,國泰民安,不說萬國來朝,卻也當得太平盛世,夫君更是勵精圖治,萬民敬仰,贊一句千古一帝也不為過,夫君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如願得著自家娘子一頓誇,謝瑾年心中酸意總算散了些。
謝瑾年捏著靜姝的指節,得了便宜賣乖:「為夫在娘子心中真有這麼好?」
靜姝莞爾,順著謝瑾年的心意,笑道:「在我眼中,夫君舉世無雙。」
謝瑾年忍著笑,無理取鬧:「草菅人命舉世無雙,還是濫殺無辜舉世無雙?」
靜姝好氣又好笑:「喂,差不多得了啊!」
說完,又覺得自己口氣過於生硬——畢竟謝瑾年驟然到了現實世界心中當是正惶恐著,靜姝抱抱謝瑾年,好言好語地解釋,「夫君,這裡不比大冀王朝,這方天地沒有君主沒有特權,治國憑藉律法,萬民平等,任誰妄動武力都會被律法制裁……」
說著,靜姝一指謝雨宸,「夫君若是看他不順眼,只管告訴我,我幫夫君揍他。」
她幫他揍?
想起他家娘子方才揍謝雨宸的架勢,謝瑾年心裡剛扶正了醋罈子又翻了。
掌心落在靜姝脖頸不輕不重地捏著,謝瑾年笑得溫柔至極:「看來娘子與他關係匪淺。」
嚯!到底還是那個謝瑾年。
靜姝求生欲瞬間滿點,指著謝雨宸,笑道:「談不上關係匪淺,硬要說,那就是他欠我一筆債,我恨不得把他狗頭擰下來當球踢那種!」
瞧著靜姝咬牙切齒的模樣,謝瑾年反倒是開始勸靜姝冷靜了。
謝瑾年斂起酸里酸氣,不再故意逗靜姝,揉著靜姝的脖頸笑著哄她:「娘子稍安勿躁。」
靜姝微微仰頭,蹭著謝瑾年的掌心笑彎了眼。
一雙瀲灧多情的桃花眼裡,彷彿只剩下了謝瑾年。
謝瑾年終於心滿意足,搭著靜姝的肩頭,撩起眼皮子,施恩似的,把目光挪到了謝雨宸身上。
謝雨宸看熱鬧看得正嗨。
冷不丁迎上謝瑾年的目光,謝雨宸跟謝瑾年互不相讓地對視了一瞬,彎腰從茶几旁的小冰箱里拿冰可樂。
先拉開拉環給了他家小杠精一罐,又拋給靜姝一罐,謝雨宸才不怎麼招人待見地盡他的「地主之誼」。
謝雨宸晃著掛著水珠的可樂罐,道貌岸然地問謝瑾年:「長生不老水,來一罐?」
奇怪的,會發光的箱子。
紅彤彤的罐子,打開的時候有氣爆音,那個不雅地露著胳膊和小腿的小娘子喝一口就皺一下眉,彷彿在喝毒藥。
謝瑾年敬謝不敏,拿走靜姝手裡的罐子放到茶几上:「不明之物,不宜入口。」
「夫君言之有理。」靜姝笑眯眯地應完謝瑾年,轉瞬便翻臉如翻書,眉目間含著煞氣瞪謝雨宸,「瞧你把這逼裝的,還長生不老水,你怎麼不上天呢?」
嚯!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青梅,二十餘年不見,乍重逢味道一點沒變。
謝雨宸有點嘴癢手又癢。
小杠精心裡一直對靜姝有愧。
攥著謝雨宸的手腕輕晃:「老公,難得重逢,好好說話。」
謝雨宸這人,人長得鋒銳,嘴巴毒,性格也硬。
然而一物降一物,對他家小杠精,謝雨宸向來是軟的。
更何況,謝雨宸心裡對靜姝也是愧疚的。
抬手揉了一把小杠精柔順的長發,謝雨宸仔仔細細地端量了靜姝一瞬,無奈道:「嬌嬌,重逢不易,咱們抓緊時間好好敘舊可還行?」
嬌嬌是他家大哥給她起的小名。
二十餘年沒人叫,驟然聽見,靜姝眼眶有點酸,嘴卻硬的很:「我跟你沒什麼舊可敘的。」
雖然兩個人一直勢同水火,謝雨宸卻也是十分了解靜姝的。
看著靜姝那模樣,想想自己給「靜姝」設置的悲慘人生,謝雨宸就不自覺氣弱。
指尖擦著可樂罐上的水珠沉默了一瞬,謝雨宸突然道:「對不起。」
那個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的竹馬跟她說對不起。
謝雨宸說:「嬌嬌,對不起。」
靜姝盯著謝雨宸看,用看史前動物一樣的目光看謝雨宸:「可惜沒有手機錄音筆。」有的話必須錄下來,分享到家庭群,在分享給謝爸爸謝媽媽。
謝雨宸臉色瞬間鐵青,指著靜姝恨不得跟她battle拳腳。
謝雨宸不開心的時候,靜姝一般都會心情特別好:「你竟然也會說對不起,嘖!」
謝雨宸好氣又好笑:「嬌嬌,差不多得了啊!」
靜姝嗤笑:「你沒理你還挺硬氣?」
「你記不記得對不起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謝公子嘴裡一聲對不起雖然金貴,可有什麼用呢?」
「能撥亂反正,讓我穿回現世,做回父母疼愛,大哥疼愛,事業有成,好友成群的小公主嗎?」
不能。
謝雨宸覺得理虧。
千萬別。
小杠精覺得愧疚,又害怕,怕真的再互換回去。
呵,想離開他?
謝瑾年覺得心裡有什麼陰暗的東西在滋生,比如,有點像打個金籠子。
靜姝冷笑:「謝大編劇,一心人太太,你不是挺能寫,挺能說的么?有張好嘴裝什麼啞巴呢?」
果然還是那個咄咄逼人的小青梅。
謝雨宸握著小杠精的手,視線在謝瑾年和靜姝身上打了個轉兒,突然笑道:「你也看見了,我娶了穿成你的小杠精。」
看著「自己」跟謝雨宸膩歪,就挺膈應,生理性膈應。
靜姝沒好氣地問:「所以呢?」
謝雨宸笑了,笑得特別舒心:「能不能撥亂反正不說,就算真能撥亂反正,你穿回來給我當媳婦?」
艹(一種植物)!
恐怖如斯,細思恐極!
靜姝一臉吃了臭豆腐的表情:「別講恐怖故事。」
謝雨宸指尖點著扶手:「所以啊,維持現狀應該是最好的結果,省著好好的甜寵劇變成驚悚劇……」說著,謝雨宸向謝瑾年尋求同盟:「謝公子,你覺得呢?」
剛才的對話里信息量很足。
謝瑾年不傻,已經從中揣摩出了大概。
因此,他並不意外對面那個男人知道他是誰,反倒是有些驚異,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似是不甘,又不乏慶幸。
謝瑾年細細地端量著謝雨宸,輕笑:「我聽我娘子的。」才怪,她要是敢拋下他,他就敢把她綁回去。
靜姝心情愉悅,主動攥住了謝瑾年的手。
謝雨宸輕嘆。
自家小杠精戰五渣,他家剋星青梅帶著的是神隊友。
再戰也是浪費時間,謝雨宸黑著臉認栽:「你划個道兒。」
靜姝捏謝瑾年的手捏上了癮,笑眯眯地提要求:「手機,錢,衣服。」
謝雨宸點頭。
這都是必需品,他應該提供。
靜姝想了想,補充:「我的衣服,不要熱褲短裙。」
謝雨宸看了謝瑾年一眼,笑了:「沒看出來,還是個情聖。」
靜姝翻白眼,十分嫌棄地趕人:「離開之前我們就住這了,你沒事可以跪安了。」
這用過就扔的姿態,真是二十年都不帶變的。
謝雨宸又要被他的剋星青梅氣笑了:「急什麼?先說說你怎麼打算的?想沒想過去看看爸媽和大哥。」
聽謝雨宸管自己爹媽叫爸媽,簡直驚悚。
然而看看謝雨宸寶貝小杠精的模樣,謝雨宸這聲爸媽叫的也沒毛病。
靜姝忍著不適瞪了謝雨宸一眼,氣哼哼:「不勞你費心,你做好後勤保障就行。」
謝雨宸想了想。
自家剋星青梅心裡爹媽和大哥最大,而且人也一直靠譜,便沒再多說,只是拉著小杠精告辭:「行吧,定製不趕趟兒,我來去給你們買衣服。」
靜姝擺手:「跪安吧。」
謝雨宸好氣又好笑,指指靜姝,攬著他家小杠精走了。
*
謝瑾年有很多疑問,但他沉得住氣。
靜姝靜靜地看了饒是古穿今依然泰然自若的男人一會兒,笑著坐到了謝瑾年腿上:「夫君,我有個秘密。」
謝瑾年扶住靜姝的腰:「洗耳恭聽。」
靜姝把摟在謝瑾年脖子上的手又收緊了一點,輕聲漫語的,細細地給謝瑾年講了她穿書的事兒,講了現在這個世界,講了她在這裡的身份和家世。
講完,靜姝便抿著嘴,靜靜的看著謝瑾年,心裡有一絲絲忐忑。
謝瑾年就很心疼,心疼之餘才是震驚。
第一次洞房花燭夜之後,他家娘子的判若兩人有了解釋——他懷裡這個,從始至終就只心悅他,壓根兒就封正則什麼事兒,想想就挺高興。
謝瑾年捏著靜姝的下巴,細細的親,每一下都藏著化不開的心疼和溫柔。
靜姝被親得痒痒的,忍不住開始笑。
謝瑾年捏了靜姝的腰一下,含著笑道:「挺好。」這樣也能相遇挺好,天定的緣分,誰也分不開。
領會了謝瑾年的意思,靜姝笑得更開心了。
摟著謝瑾年的脖子,在謝瑾年嘴上貓兒似的咬了一口,笑著說:「我帶你看看這個世界。」
說實話,謝瑾年還真挺好奇。
就著現在的姿勢,謝瑾年抱小孩兒似的抱著靜姝起身,笑著問:「從哪兒看起?」
靜姝從謝瑾年身上跳下來,拉著謝瑾年的手從室內的電器看起。
電視。
箱子里裝人?謝瑾年震驚.jpg
冰箱。
箱子里裝冬天?還發光?謝瑾年震驚.jpg
空調。
箱子里裝四季?謝瑾年震驚.jpg
……
一件一件的電器看過去。
在謝雨宸和小杠精把給他們買的「必需品」送過來之前這段時間,謝瑾年內心一直在重複「謝瑾年震驚.jpg」。
不過,謝瑾年到底是謝瑾年。
雖然心裡震驚麻了,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自若。
從容自若地看著謝雨宸和小杠精送來滿滿一車奇奇怪怪的東西,從容自若地看著他家娘子趕小垃圾似的趕走謝雨宸,又從容自若地看著他家娘子眼底冒著星光拆開一個巴掌大的盒子,激動地碎碎念著拿出一個……
手雞?
首雞?
還是守雞?
不知道是哪兩個字,更不知道這到底是一隻什麼雞,總之這雞一點都沒有雞應該有的樣子。
謝瑾年不動聲色地看著靜姝在亮起的「雞」身上戳戳點點。
靜姝快速給兩部手機互存了聯繫方式6,抬頭看著鎮靜自若的謝瑾年笑道:「這是手機,作用大概相當於咱們的信差,不過比信差更方便……」
說著,靜姝把黑色那部手機塞到謝瑾年手裡,用她的白色手機演示著給謝瑾年撥了一通電話,又指著屏幕上綠色電話小圖標示意謝瑾年點:「點這個是接通,你點一下。」
謝瑾年視線在屏幕上的「娘子」兩個字上停了一瞬,緊繃起來的肌肉霎時又鬆懈,慢條斯理地點了下綠色小圖標,按著靜姝的指示,把「雞」放到了自己耳邊。
靜姝笑眯眯地拿著手機退出十多米,遙遙地看著謝瑾年,輕聲道:「這手機可以隨時通話,咱們不知要在這裡逗留多久才能回去,有手機在便不怕夫君走丟了。」
謝瑾年看著靜姝笑,學著靜姝的樣子輕聲應道:「為夫不會丟下娘子。」
靜姝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謝瑾年這話不假,她穿入書中二十餘年,除了謝瑾年為那皇位不得不的「金蟬脫殼」那段時日,他再也沒離開過她。
行圍打獵帶著她,南巡東巡亦帶著她,平日里心血來潮微服私訪京師民生百態時也次次都帶著她。
「我知道,我就想時時刻刻粘著你行不行啊?」
謝瑾年莞爾:「那可太行了。」
靜姝就近坐到窗前藤椅上,招手示意謝瑾年過來:「來,我教你用手機。」
從最基本的撥打電話教起,到各種社交軟體,支付平台。
靜姝一邊摸索熟悉,一邊叫謝瑾年。
教完把兩個人的賬號綁好銀行卡,靜姝戳開外賣軟體:「今天晚上我請夫君嘗一嘗正宗的甜點。」
看就知道是靜姝想吃。
謝瑾年笑著應了:「全憑娘子做主。」
靜姝快速點完甜點,抬頭看看謝瑾年,又搜著附近西餐店,點了一份情人節燭光晚餐。
點完晚餐。
靜姝便開始拆謝雨宸送過來的衣服,最先拆的是男裝。
謝雨宸雖然哪哪都不得她意,品味卻是無可指摘的。
從嚴肅正經的商務風,到輕熟風,再到休閑風、運動款,靜姝就像是個玩真人版「瑾年暖暖」的氪金玩家。
一套一接一套地給謝瑾年試裝,拍照。
衣服換了十餘套,靜姝意猶未盡:「如果明天咱們還在這兒,我帶夫君去商場。」
有靜姝做「接引人」,謝瑾年快速吸收了現代世界各種知識,雖然依然覺得驚奇,倒也接受十分良好。
謝瑾年知道商場是什麼,看著靜姝躍躍欲試地模樣,哭笑不得地轉移話題:「你也試試那些衣服。」
衣服很合身。
靜姝一套一套試過去,試到一件深V露背裙的時候,謝瑾年視線黏在靜姝背上,喉結微微滾了一下:「這件裙子不準穿出去。」
靜姝看著謝瑾年笑:「你不准我穿,走到街上看到那些露背、露臍、露肩、露腿的小娘子,夫君你看還是不看?」
想到他家娘子在穿到他身邊之前,很可能也穿了那些露這露那的衣服。
謝瑾年神色微變,垂眸不動聲色地用手機百度了一把他家娘子特彆強調不要的熱褲,咬著牙道:「不看。」
靜姝不知道謝瑾年十幾年的陳年老醋罈子已經翻了,穿著露背裙,踩著高跟鞋,嘚嘚瑟瑟地繞著謝瑾年跳了幾步恰恰。
勾人的舞步點著了老房子。
謝·老房子·瑾年直接把靜姝扛到了靜姝當初淘寶回來的拔步床上,把陳年老醋和被靜姝點著的火,都化作了不容拒絕的行動。
雨過天青色的紗帳里,婉轉低吟,響了大半宿。
第二天,靜姝便把所有略暴露略性感的衣服打包扔進了雜物間:「我們出去轉轉。」
謝瑾年看著被丟到角落裡的衣服輕笑了一聲,伸手捏了下靜姝的脖頸:「好。」
說出去轉轉,也不是毫無目的的瞎轉。
畢竟她們也不知道能在這裡逗留多久,自然要先撿著緊要的事情辦。
靜姝拒絕了謝雨宸和小杠精的陪游,只讓謝雨宸送了一輛車過來。
只是靜姝穿書二十多年,現實世界各方面科技高速發展,如今的車與二十年前已經大為不同,交通管理規則更是繁瑣嚴格了許多。
換句話說,有車靜姝也不能開。
最終,謝雨宸在被靜姝拒絕之後,也沒如靜姝所要求的那般直接派個司機過來,而是把他家叛逆期姍姍來遲的兒子謝念青抓來做了壯丁。
謝念青,剛剛考入國內頂尖學府化學系的高材生。
學上了半年,突然迷上了賽車,吵著鬧著要休學去做職業賽車手。
在謝雨宸跟前兒,小少爺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背了謝雨宸的眼,小少年立時原地復活,自來熟地跟靜姝套近乎:「哎,阿姨,咱們第一站去哪兒?」
「南城,金水灣。」靜姝下意識地攥緊謝瑾年的手,看著謝念青小少年笑吟吟的道,「勞煩小帥哥啦!」
「哎,阿姨,千萬甭跟我見外,就沖您能揍的我爸毫無還手之力這一點,我都願意給阿姨當二十年司機……」說著,謝念青回頭笑嘻嘻問靜姝,「不過話說回來,阿姨您手裡是不是有我爸的小辮子啊?」
小少年不光叛逆,還鬼精。
靜姝莞爾,抬手,食指戳著小少年的額頭,讓他好好開車:「看路。」
謝念青依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姨!親姨!您放心,我開著自動駕駛功能呢!您就給我說說唄,我最愛聽我爸的黑歷史了!」錄下黑歷史才好跟他家專橫的老子談判!
靜姝忍俊不禁。
謝雨宸的黑歷史說是不能說的,總不能破壞了他在他家兒子跟前兒的威嚴:「我雖然跟你爸有點八字不合,可也做不出昧著良心無腦黑他的事兒來。」
謝念青一時無語,敢情他以為可以爭取的友軍其實是敵軍。
小少年深受打擊,悶悶不樂地開車。
如今車速大幅度提升,原本要開車一個半小時的路,三十分鐘便到了金水灣。
金水灣是郾都頂級富貴地之一,裡邊住著的非富即貴。
比如,謝念青的姥姥家就在金水灣,也就是說靜姝家就在金水灣。
靜姝第一站來這就是想遠遠地看看她的父母。
既然確信小杠精代替她成了父母的女兒,靜姝便沒打算與父母親人相認,畢竟她也不知道她這一枕黃粱什麼時候會黃粱夢醒。
相認,不如遠遠看一眼。
二十餘年過去,金水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物業維護得當,連歲月都沒在這裡留下多少痕迹,她幼時最愛去的小花園還是她記憶里的樣子。
08:20
她的父母準時出現在了小花園裡,手裡推著一輛嬰兒車。
謝念青遠遠看見外公外婆的身影,回頭眼巴巴地看向靜姝:「阿姨……」
靜姝彎起眉眼:「你有事兒就去忙,我跟我先生下去走走,辦完事給你打電話。」
謝念青霎時眉開眼笑,下車朝著兩老一小跑過去:「外公!外婆!小甜豆!」
聽謝雨宸說,小甜豆是她大哥的長孫。
如今親眼見了,才更加真切的意識到,當初繞著她打轉兒的、皮猴一樣的侄子也是當爹的人了。
就真是時過境遷了。
靜姝坐在車裡遠遠地看著謝念青把她父母逗得哈哈笑,看著謝念青不老實地戳嬰兒車裡小甜豆肉肉的臉,輕聲跟謝瑾年說:「夫君,那是我父親母親和小侄孫。」
謝瑾年垂眸看著靜姝的側顏,握住靜姝的手:「要不要過去看看?」
靜姝視線黏在父母身上,輕輕搖頭:「過去也是萍水相逢一過客,沒有必要。」
謝瑾年手上用力,把靜姝拉進懷裡:「鴻哥兒怕是都等急了。」
謝瑾年說的委婉,靜姝懂他的意思。
這個男人是在委婉的告訴他,京師皇城裡有盼著他們歸去的兒孫,那裡是他們的家。
靜姝仰頭看著謝瑾年笑,眼底氤氳著水光:「鴻哥兒再急,想來也得等普智大師的佛骨舍利化成糜粉才能再相見了。」
謝瑾年低頭,輕輕親了下靜姝的眼,輕笑:「那就讓他們等著,只要娘子還願跟我回去就好。」
靜姝訝然。
昨天驟然穿越到現實世界,她可都沒見謝瑾年慌。
現在謝瑾年已經熟悉現實世界各種高科技了,她竟然從這一句話里聽出了隱藏的不安。
靜姝看著謝瑾年笑:「想什麼呢?」
謝瑾年遙遙地看了一眼小花園裡其樂融融的祖孫三代:「想怎麼才能把娘子拐回皇城,去看咱們的嫡長孫。」
靜姝指尖按在謝瑾年眉心,不輕不重地揉了兩下,笑道:「如今在這裡你我皆是黑戶,父母兄長眼裡我只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罷了,他們如今過得很好,我沒有去擾亂他們生活的念頭,所以,無需夫君費心思拐我也會跟夫君回家。」
說著,靜姝笑彎了眉眼:「夫君,那裡才是你給我的家,我們的家。」
謝瑾年攥著靜姝的手,良久才低聲說了一聲:「好。」
靜姝靠著謝瑾年,遠遠看著小花園裡的父母,笑著問:「夫君是想好生遊玩一番,還是想多看些於咱家有益的東西?」
謝瑾年看著小花園裡的人,攏緊抱著靜姝的手臂:「隨娘子高興。」
雖然謝瑾年什麼都聽她的,但是他們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穿回書裡頭去,靜姝並不敢太過放飛自我。
遠遠地看過父母后,又去她的母校遠遠地看了一眼她的老師,兩個小時就這麼過去了。
看著手機里謝雨宸發過來的她大哥今天的行程,靜姝在心裡默默算了一下大哥中午飯局的地點離她母校有多遠,抬頭問謝念青:「到城北天香居得多久?」
一個城西,一個城北,普通人開車要一個半小時。
但是,謝·賽車手·念青只用了四十分鐘就把靜姝和謝瑾年帶到了天香居。
11:15
時間剛剛好,靜姝他們到的時候,她大哥剛好從車上下來,跟他的合作夥伴邊說邊往天香居里走。
謝念青最怕謝雨宸,第二怕他大舅,即靜姝她大哥。
因此,偶遇大舅,謝念青壓根兒沒敢露頭,直到靜姝她大哥的身影消失在靜姝視野里,謝·裝鵪鶉·念青才重新生龍活虎地領著靜姝和謝瑾年進了天香居。
只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謝念青正張羅著,給靜姝和謝瑾年介紹天香居的招牌宮廷菜,后脖領就被他大舅給拎住了。
謝念青嗅著熟悉的松木香,脖子跟長了銹的齒輪似的,一卡一頓地回頭:「大舅。」
靜大舅面無表情地盯了謝念青一眼,抬眼端量著靜姝和謝瑾年:「倒是不知道你這小子還有交忘年交的癖好。」
謝念青立馬賣爹,毫不猶豫:「沒有沒有,大舅,那位封阿姨是我爸香……呸……發小!我爸忙著籌備《帝後傳》,這幾天忙,就把我丟過來給封阿姨當司機了。」
謝家和靜家住隔壁。
謝雨宸有幾個發小,靜家大哥心裡門兒清。
看著容貌艷麗的靜姝,靜家大哥妹控屬性上身,心中給謝雨宸記了好幾筆,面上倒是保留了成年人的客套:「有朋友過來,雨宸也不作陪,著實不應該。」
說著,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靜家大哥戳了下謝念青的額頭:「一看這就是念青點的菜,恐怕不合封女士和這位先生的口味,我讓人再加幾道招牌菜。」
靜姝沒想到能面對面地見到她大哥。
盯著那張被歲月染上了幾許魚尾紋的冷峻面孔,一時有些怔愣,直到謝瑾年不著痕迹地捏了下她的手,靜姝才回神:「靜先生,您太客氣了,這些就夠了。」
靜姝緊繃著弦兒,不敢隨意開口,唯恐她大哥看出端倪。
然而,在送走她大哥之後,心裡又空牢牢的難受——被最疼她的大哥,防狐狸精似的審視了半晌,就很委屈。
「這叫什麼事兒!」靜姝忍不住小聲抱怨。
謝瑾年捏了一角西瓜送到靜姝嘴邊兒,哄她:「吃口瓜,甜的。」
還吃口瓜,我剛吃完我被我大哥懷疑成狐狸精的瓜。
靜姝十分不是滋味地腹誹,卻還是咬走了嘴邊那塊西瓜上最甜的尖尖。
清甜的瓜入口,靜姝心裡那股子難受勁兒輕了不少,畢竟這也是早就有了心裡準備的事兒。
靜姝默默啃完西瓜,就調節好了心情。
敞開肚皮,狠狠地吃了她大哥一頓,靜姝下午沒再讓謝念青載著他們亂轉,而是帶著謝瑾年去了圖書館。
理由很簡單,既然穿回現世一回,怎麼也要帶些「bug」回去,建設他家的萬里河山。
謝瑾年過目不忘。
靜姝有書城app作弊,可以將看中的書「抄」進書城app里。
夫婦二人,默契地分工合作。
從各科基礎知識,抄到最新科技技術周刊,再到智慧城市規劃體系,以及各種實用技術及其應用……
兩個人從下午兩點「看」書看到了天黑,足足「看」完了小半個圖書館,才意猶未盡地回了小四合院。
晚飯是和謝雨宸一家三口一塊兒吃的。
沒有了昨天初見的劍拔弩張,兩家人在小院里自己動手烤著串,看著星空漫無邊際地聊著天。
擼串擼到一半,謝念青被小夥伴叫走出去浪了。
只剩下了他們知根知底的四個人。
小杠精跟靜姝說對不起,又謝謝他們替她報了殺父殺母之仇。
靜姝笑著說沒關係,拜託她替她孝敬爹媽。
謝雨宸沒再道歉,只是笑著說你們要是能多留些日子,我指定要請你倆演《帝後傳》的男主女主,把你們捧成超級巨星。
謝瑾年說當超級巨星太累,被人伺候慣了吃不得那個苦,更何況他和靜姝家裡有萬里河山,兒孫滿堂,他們都在等著他們回去。
兩個世界人,陰差陽錯聚在一塊,在同一片星空下,擼著串,聊著人生,不知不覺便在搖椅上睡了過去。
一朝夢醒,恍然如夢。
唯有那兩套做功考究的古裝,告訴謝雨宸他的剋星青梅曾經來過。
唯有靜姝身上的長裙他身上的西裝,腦海里多出來的無數超越當前的技術,讓謝瑾年深信他跟著他的娘子回了一趟家鄉。
靜姝還在睡,枕邊的佛骨舍利已然化成了糜粉。
謝瑾年摟緊上天賜予他的娘子,拂袖揮散了枕邊糜粉,微微揚起嘴角,輕聲道:「娘子,我們回來了。」
庄生夢蝶也好,蝶夢庄生也罷,他的娘子跟著他回來就好。
餘生很長,他們還可以相伴終老,覽萬里河山,看子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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