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皇城北部有一處樹林,裡面有一宮殿群,人稱「北宮」,又名「冷宮」,乃是前朝廢棄的宮殿。此處並非只要被懲罰的妃子,還有先帝留下的老宮人,其中最特殊的一處便是專門圈禁皇子之處。
因著前朝曾有一被圈禁皇子,陰差陽錯歷經曲折竟然成了皇上,從此若真有心想將人置於死地的,再不敢圈禁而是直接處死。
而皇上將大皇子囚禁此處,可見還是給留了一線生機。大皇子雖覺人生艱難,卻依然保持體面,好歹還有幾個伺候的宮人。
當他見謝凌昭來到此處,背著手笑道:「謝大人親自來此,可是父皇要見本王?本王受了天大冤屈,曾寫信給皇上送過幾次,可是有了回信?」
大皇子真心覺得自己冤屈,想殺安王是真,可更多罪名卻是莫須有,都是旁人栽贓嫁禍。
謝凌昭並未多言,只一揮手,後面兩個拿著托盤的太監閃身而出。一個托盤上是三尺白綾,一個上面是一壺酒。
見了這種東西,大皇子臉色驟變:「你到底是誰派來,竟敢謀害本王。」他倒是想直接打了謝凌昭,只可惜知道不是對手,只能講理。
謝凌昭嘴角一挑:「莫多言,喜歡哪個挑一個,不然等我逼你,場面可不好看。」雖這樣說著,卻還是用手掐住大皇子脖子,將白綾一圈一圈往上繞。
大皇子跟個小雞仔一樣被提溜著,只覺呼吸越來越不舒暢,勉強發音:「你瘋了,謀殺皇子是死罪。」
謝凌昭將白綾繞到旁邊一小樹上,然後將大皇子提了起來,冷笑道:「大皇子當年不是最愛將人勒住捆在樹上?記得微臣小時候因為無意中讀書勝過您一次,您就讓人將我給捆了,脖子和腳一起束縛。看微臣掙扎,您還拍手大笑好玩來的?」
「那時候微臣不過五歲,還不懂人間險惡,是您第一次讓微臣懂得什麼叫瀕臨死亡。」看大皇子臉色越來越輕,手腳掙扎得越來越弱,謝凌昭笑道:「滋味好受吧?當年要不是安王趕了過來,微臣可就死透了。您高高在上,竟然沒有人來救您嗎,很可惜呀。」
大皇子想撕了謝凌昭,卻只能眼睜睜等死。
就在他窒息至極,白綾斷了,不,是樹枝太細被弄斷了,他得救了。
看大皇子如狗一般在吐著舌頭喘氣,謝凌昭笑著嘆氣:「真可惜,本來一次就死透了,這樣還要多來幾次。看來大皇子您不捨得人間,想多留幾刻鐘。」一次死透,那可是好人才有的待遇,大皇子這樣沒有一絲人滋味的,想得太美。
大皇子一聽,嚇得暈死過去。
謝凌昭並不打算放過他,讓太監用冰水潑醒了他,將一張紙沾濕覆蓋在大皇子面上。一張糊完再一張,直到大皇子徹底沒了氣息。
謝凌昭抹了眼角並不存在的一滴淚,嘆道:「真是可惜了,大皇子實在可憐。好在本官心善,送他一個好死。」
據說被紙活活憋死之人,能被憋到死去活來,而且偏偏頭腦清醒,痛苦放大百倍,這還算好死?
看謝凌昭做派,兩個太監雙腿打顫往旁邊退了一下。都說謝大人尤其魔頭,他們本來還不信,畢竟長相那樣俊美,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謝凌昭並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只拿著幾封信進宮復命。
皇上看著老了幾歲,輕聲問:「大皇子死了?雖然他早有反心,畢竟是親生兒子,朕這心裡不好受。」
謝凌昭也跟著嘆氣:「大皇子比微臣大幾歲,平日里雖沒有太多交情,卻好歹是一同長大,微臣心裡本來也不好受。只是,皇上您看看這個,據說大皇子往外遞了幾次信,也不知道是何人回信,微臣並不敢打開看。」說著將信呈到皇上手裡。
皇上打開一眼,臉色大變:「逆子!朕給他多次機會,這逆子竟然真想殺了朕。」皇上也曾經是皇子,自然知道皇子想登基的渴望。他雖然不喜歡自己兒子也如自己一樣渴望皇位,但不至於想殺了兒子。可看看現在這幾封信,竟然是串聯武官逼宮。
「昭兒,你如何看?」皇上垂坐在龍椅上,好似被抽了力氣。
謝凌昭神色黯淡:「人生最幸福的便是有妻有子,可是妻子兒子卻想要殺害自己,真是權勢害人。不過如今大皇子已死,皇后和石家那裡即使有重兵,也終究蹦躂不起來了。」
被謝凌昭一提醒,皇上突然才想起還有皇后!
「朕現在就去弄死那個賤人!」皇上心裡氣極,他覺得自己再寵愛別的妃嬪,卻始終沒有動過廢了皇后念頭,始終給她尊崇。可這個賤人竟然想殺了他,讓大皇子登基,真真可惡。
謝凌昭虛勸:「皇上,忍了二十幾年了,何必急於一時。石國公畢竟有數十萬兵馬,一旦皇后被廢,後果不堪設想。」
不勸還好,被他這樣一勸,皇上覺得自己尊嚴大損,反而一定要將皇后打入冷宮。不過最終還是不敢鬧大,只讓謝凌昭趁著夜深人靜將皇后帶走,而景陽宮眾人直接被扔進慎刑司嚴刑拷打。
謝凌昭心中冷笑,這男人每次都說大話,最終其實不過是懦夫罷了。
謝凌昭親自將皇后帶到冷宮,不過並未帶到后妃之地,反而將人帶到大皇子死處。
他指了指那棵斷掉枝丫的小樹,笑道:「皇後娘娘,大皇子就是死在此處,您慢慢享用。還可以慢慢欣賞這些樹,選一棵最喜歡的,將來微臣送給您。」
皇后怒道:「雜種!你母親勾引自己兄弟亂/倫,生下你這樣的雜種。骯髒的賤.種還敢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真是可笑。」說完哈哈大笑起來。「只要有我父兄在,你和皇上這種腌臢東西能有活路?」
謝凌昭冷眼瞧了皇后一眼:「請高貴純凈的皇后慢慢在這裡等著那一天吧。」
這皇宮裡沒有一雙乾淨的手,誰又比誰高貴?
*
等大皇子暴斃的消息傳到江南,已經是半月之後。此時江南已經入了八月,正午流火,到了夜晚卻有了涼意。
今年雨勢來得走來得猛,去得也早。眼看著天氣正常了,姚妍便想和弟弟一同往山上去。
景元也正有此意:「這陣子城裡風頭一日往東一日往西,人人心裡鬧騰得慌,無幾人能靜下心讀書,還不如在山上心靜。」
安王失蹤消息傳來時,一幫子官員巨賈高興了一陣子,等大皇子暴斃消息傳來,這幫子成了縮頭烏龜,卻又出來另一批人耀武揚威。大家為了權力,一時間醜態百出,真不知道何時才是頭。
不過經此一事,景元心態更穩,至少對人生百態有了新的看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權勢不過如此。只是唯有依靠權勢,才能守護住家人。兩難之下儘力而為。
姚妍點頭:「很是。之前不敢出去是怕有人故意刁難,茅廬那裡實在不安全。如今那幫子人倒台,咱們姐弟倒是能喘口氣。很快就八月十五,咱們還可以陪爹娘過節。最多住到重陽節,夜裡山上就太涼了,咱們還是回城住著,不然爹娘不放心。」
景元也笑:「是,我昨晚還夢見娘了,說是不讓我吃冰盞。」
正好姚媛走了進來,聽見這個笑道:「嬸娘從來就不讓你吃涼,可你哪次少吃了?多大的人了,還愛淘氣。姐,剛聽見你們商量再去山上?」
姚妍笑:「是,山上靜,讀書也方便。」
姚媛臉紅道:「前幾日我無意中碰到張郎,說起景元讀書之事。張郎說他族中夫子很會啟蒙,想讓景元去試試。姐,張郎是個腦袋笨的,都能被教導著成了秀才,咱們景元這樣聰穎的,估計會更好。」因著安王失蹤,景元讀書求學都困難,往日里親厚的兄長們也都變了臉色。姚媛看不過,這才求了自家未婚夫。
見她一邊口中嫌棄,滿臉卻全是幸福愛慕的模樣,姚妍大笑:「你家張郎要是笨,蘇州府可沒幾人聰明。不過咱們說正事,張家雖好,可我們現在就過去佔便宜,難免被有心人說嘴,平白給你生事。」
姚媛白了姐姐一眼:「就你多想,張郎不是那樣的人。」
姐妹二人說說笑笑,聊些家事,又做些針線活。不過到了下晌,姚妍就趕人。
姚媛氣嘟嘟道:「姐姐每次都這樣,從不讓我過夜。」
姚妍邊推人邊哄:「過幾日再來。你明年要出嫁好好獃在家中,莫總來這裡,讓你婆家知道了,萬一挑理可不好。」他們家正在守孝,妹妹雖不在意,她卻不能由著這孩子。
印象中,張郎確實是個厚道的,可張家人也不是個個好相與,起碼婆婆就是個厲害的,好在還算講理。
這邊姐弟三人聊得開心,之後姐弟二人又指揮著收拾幾件細軟,全然忘了家中還有一個男人。
安王覺得自己十分受傷,努力了這麼久,為何全然無進展?
妍兒顧慮重重,小舅子更是只有裴允不在時,才不得不和他切磋學問。養不熟的小舅子呀!
試著他問身邊人如何才能打動美人心,下屬個個搖頭,他們全是單身漢,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一個出主意:「王爺,直接將人捆回京城。聽說只要有了肌膚之親,女人保准百依百順。」
另一個也跟著點頭:「我娘也說了,煮熟的鴨子才飛不了。」
安王很認真的想怎麼才能把鴨子煮熟,想到需要這樣那樣,自己那臉先紅得想煮熟了。他倒是想,可依著姚妍那性子,能千方百計殺死他!
只能繼續曲線救國,找了個由頭:「景元學問還是差點火候,我跟著去茅廬,好歹有個切磋學問之人。」莫以為皇子不用科考便輕鬆,實則從三歲便已經啟蒙,且還是最有名大儒為夫子,學問能不好才怪。
這點安王十分自信。
姚妍笑著拒絕:「如今京城局勢很快就要塵埃落定,還請王爺儘快趕回去主持大局。且景元還小,並不需要多深學問,即使真遇到難題,有裴允公子稍稍指點就可以。」
安王:「……」看來該給裴允換個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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