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日子一
第131章番外日子一
定熙元年。
阮覓答應了立后,也答應了了趙允煊搬去宮中去住,她這日收拾東西,無意中看到了當年的那把圓月彎刀。
當年他們定親之後他就把這把刀又送還給了自己。
她握著那把彎刀,拔出,手慢慢撫過刀身,看到刀上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頭影,一如當年,腦中就不由得閃過當初她和趙允煊兩人初見時的一幕幕,一時心頭就有些滋味難言,有些酸楚,有些苦澀,但卻也有些甜蜜。
明明不過才幾年的時間,但兩人當初的相遇相識好像已經隔了一輩子那麼遠。
趙允煊進來時就看到了阮覓正坐在窗前把玩著一把彎刀。
他當然認得那是何物,說起來那還是他們認識的一個媒介。
他走上了前去,道:「怎麼翻出來了這個?」
阮覓壓住了心中的情緒,握著刀,轉回頭對他嫣然一笑,道:「陛下,當年你找我要刀,是為了這把刀,還是為了我啊?」
趙允煊被她這一笑晃得心神一盪,看著她怔了一會兒......實在是,她這副模樣,跟當年當真是一模一樣。
他心潮湧動,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為了你。」
這不是哄她的話。
因為如果只是為了刀,他完全可以讓其他人上前交涉。
或者可以讓人再作細查。
而不是他自己上前,找她要刀......換作平時,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所以,陛下是見色起意嗎?」
她笑道。
趙允煊又是一滯,他想說,「是一見鍾情,或者一見傾心。」
可是他卻說不出口。
他很清楚當年自己未曾到一見鍾情或者一見傾心的地步......若是,但凡當初他有半分現在喜歡她的程度,後面的事情,可能就不會發生了。
他是動了心,但卻沒有到很用心的程度。
或者說,當年他在情之一事上用的心實在太少。
娶她,本來就已經是一個意外。
他心頭堵得慌,上前摸了摸她的頭髮,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道:「覓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
阮覓剛才說這些話並不是要跟他算什麼舊賬,那些事她真的已經放開了,她希望他也能放開,不要一想到那些舊事就會愧疚或者難受。
她靠在他懷中,柔聲道:「其實,那些事本也怪不得陛下。」
感情總是慢慢變深厚的。
當年他只見過她那麼兩次,他看到她處境艱難,肯娶她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她苛求他,不過就是仗著他愛她而已。
她笑道,「說起來,我還沒有好好謝過陛下當年對我的救命之恩呢,想想那個時候,若是沒有陛下,很難說我不會著了周見深的道......那時候我真的很沒用。」
她小時候若是就肯好好習武習毒,後面也就不會那麼被動了。
說起來,這也是阮老太爺和阮老太太刻意阻撓的緣故,他們寧願把她養成一個嬌生慣養吃不得半點苦的大小姐,也不會願意她習什麼武習什麼毒。
阮覓搖了搖頭,低聲道,「其實陛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當初我是很高興見到陛下的,也很高興陛下過來阮家提親......那時,我以為我們會過得很好,會很幸福。」
那其實,是她期待的愛情。
那時她才十五歲,還有些天真,以為他對自己一定是一見傾心。
相信他定是很喜歡自己才會求娶她的。
所以後來發現他對自己不過爾爾才會失望。
更想不到他會另有身份,她會被捲入那樣一個巨大的漩渦。
她轉身抱住他,踮了腳親了親他的下巴,道:「陛下,當初我也是喜歡陛下的......陛下長得很好看呢,我第一次看到陛下的時候,就看呆了,然後還想,海盜都長這麼好看嗎?」
他被她親的心跳加速,聽得更是新潮翻湧,滿腔酸脹的情緒都要溢出來,伸手摟住她就化原先的被動為主動,吻住她的唇,親的她一直軟在了他懷中才剋制自己停了下來。
他的氣息粗重,好一會兒才穩了下來,暗啞著聲音道,「等過幾年,覓覓,等過幾年,我們就去過你喜歡過的那種生活。逍遙自在,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我都陪著你,可好?」
這是他欠她的。
阮覓面上滿是緋色,眸中水光瀲灧。
她低聲道:「其實現在這樣也還可以......我其實,也並沒有原來以為的那麼不喜歡。」
其實以前她只是不信他而已。
最開始不信他不會娶別的女人,後來他說他只會要她一個,她也還是會擔心他會拿皇后的各種框框來約束她......一直到她過了幻夢中那長長的一生,她才知道,原來他的眼裡可以只有自己。
想到那個他,她心裡又涌過一陣酸楚。
她吸了吸鼻子,道,「不過陛下,我還是想再去福州府一趟,那裡是我們相識和成親的地方呢。」
雖然那時他們是倉促成親,他用的甚至不是真實姓名,但對她來說,卻是真的成親。
就算是再隆重的冊后大典,也不會再有當時那種又歡喜又忐忑又甜蜜又擔心的感覺了。
另外她想去福州是因為還有一些事讓她心中不安。
在她那個長長的幻夢中,趙允煊是被梁衡所傷,梁衡又為何會站到他的對立面?
有些事情她以前其實就隱隱約約知道一些,例如她大哥,就和福州府的異族,甚至有些海盜,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想來梁家的關係只會更深。
思及此,她便問道,「陛下,福州府擴建水軍一事現在如何了?這兩年會有戰事嗎?」
「不會那麼快,」
他摸了摸她,道,「這麼想去的話,等雲南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們就過去。」
兩人相擁著又說了一會兒話,外面冬青隔了帘子稟告道:「娘娘,阮老太太和阮大少夫人過來了。」
阮覓從他的懷中掙了出來,皺了皺眉。
阮老太太是她祖母,阮大少夫人是她大嫂。
自從上次趙允煊在朝堂上說過她就是明禾郡主,明禾郡主就是她之後,阮家人就來尋過她一次,但除了她大哥大嫂,阮家的其他人她著實不想見......一想到祖父祖母曾把她許給周見深作妾,她心裡就膈應得厲害,對他們的態度簡直就是眼不見心不煩,再想到小時候很多事情,他們表面上對她十分疼愛,但其實就恨不得把她養廢了的心思,她更是厭惡。
是以上次他們來尋她,她直接就以身體不適打發了他們,事後也跟她大哥說了,讓他們隨意不要再過來尋她。
這一次,卻又不知是為了何事。
阮覓對冬青道:「你先出去幫我招呼一下他們,我隨後就過來。」
冬青應下退下。
阮覓道:「我收拾一下去見見她們吧。」
說著就走去梳妝台前整理剛剛兩人親熱時略有些亂了的儀容。
趙允煊看她嘟了嘴,有些氣鼓鼓的模樣,道:「不想見就打發了便是......不過,」
他慢慢道,「前些時候有人搜集了不少阮家在福州府賄賂官員,私買鹽引......的各種罪名,阿覓,你若不喜見他們,除了你大哥和二叔兩家,其他人我便都讓人打發了,讓他們回福州府去。」
除了這些罪名,其實還有更多,例如私通海盜,強逼民女送人為妾等等,只是有些太過骯髒,他便也不願跟她說了。
阮覓原本手上正拿了梳篦,聽言就擱桌上了。
她轉頭問他,道:「那些罪名可都是真的?」
他「嗯」了一聲,道:「□□不離十吧。」
阮覓心中也不太奇怪,她又不是養在深閨不問世事的小姐,福州的大商家在夾縫中生存,這些事都或多或少的做過。
她抿了唇,道:「他們以前若能幹出那些事來,那就這樣讓他們回福州,以後怕是更不知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想了想,道,「陛下,福建研發戰船,擴建水軍不是需要很多銀子嗎?現在國庫空虛,根本撥不出那麼多的銀子出去,依臣妾看,不若就讓福建的商家捐贈些銀兩好了。」
「大哥已經入軍,不會再經商,陛下可以直接拿了阮家的那些罪證,逼他們把阮家商號捐贈出來充做福建水師的軍資。想來有阮家開頭,後面還會有不少其他商家也願意出這個銀子的。」
趙允煊一愣。
阮家是福州巨富,阮家商號可不是一般的有錢。
而且不只是錢的問題,他有意要做官貿,開官家海運碼頭,若是能把阮家商號收過來,對他來說,的確可能會事半功倍,畢竟對海貿,他並不熟悉,可用又信得過的人也有限。
他仔細看了看她,看她神色認真,顯然不是一時的氣話。
說不定此事她早就有謀算,只不過剛剛他說的那些話正好給了她一個契機而已。
他道:「覓覓,那畢竟是你的娘家。」
不是說那是她的娘家,她就得對阮家好。
而是他不願拿她娘家的錢。
阮覓微攤了攤手,道:「依大周律,他們所犯的罪名怕是除了抄家,家財充公之外,還可能要流放吧?讓他們捐贈出家財,既不用流放,還擔了美名,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說完一哂,道,「陛下,那些人搜羅阮家的罪證怕不是想要對付我的吧?又是想要彈劾說我不配為後嗎?現在這樣好了,一勞永逸。」
說完想到自己祖父祖母還有父親繼母他們若是聽到這個消息,還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心情就難得的因為想到他們而愉快了起來,連去見阮老太太都不覺得厭煩了。
她笑道,「這事我真想自己親自去做呢。」
趙允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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