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眼瞎第9天

晉王眼瞎第9天

「晉王——」眾人行禮。

李樂瑤一見李承珺也來了,囂張的氣焰頓時衰減不少,「三……三皇叔,你怎麼來了?」

李承珺拍了拍赤狐的腦袋,「是它想來玩,我只是跟過來瞧瞧。」

赤狐嗚咽了一聲,似乎對李承珺的話很是不贊同。

他見眾人都局促起來,便在就近位置上坐了下來,「你們繼續,不必管我。」在瞧見李樂瑤被取下來的髮飾后,李承珺便猜到了究竟發生了何事。

一眾姑娘本就不敢上前,如今晉王都在這兒了,更是沒了想法,贏了也就罷了,若是輸了,可不僅要喝五壇酒,還要在順侯府與晉王面前丟臉。

「沒人嗎?」李樂瑤都許下諾言了,可如今沒人應聲,也相當是狠狠打了她的臉,她有些煩躁,掃視四周,眾人無一不是避開她眼神。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敞著嗓子道:「那位蘇家五小姐可在?」

蘇瀾眉頭一緊,「人在角落躲,禍從天上來」說得可是她這樣的?她覺著今日黃曆定是寫著:蘇瀾不宜出門。

「長安郡主,我在……」蘇瀾低下頭,擰著帕子走了過去,她怯生生道:「可是郡主,我不會投壺……」

「不會投壺?」李樂瑤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如今還會有人不會投壺的?」

世家的姑娘們哪個不是投壺投大的,一來做消遣用,二來競技中能拔頭籌,也是給家裡增光添彩,如今倒好,來了一個說自己不會投壺的?

蘇瀾低著頭,不敢說話。

「那你會什麼?你會什麼我們就比什麼,怎樣?」李樂瑤此刻早就忘了李承珺還在一旁,語氣又不由得嬌縱了些:「會騎馬嗎?」

蘇瀾搖搖頭。

李樂瑤皺眉:「射箭呢?」

蘇瀾咬著下唇,作委屈狀,「郡主,我都不會。」

李樂瑤頓時有些挫敗,她將箭羽丟在地上,「那你會什麼?琴棋書畫呢?總會一樣吧……」

蘇瀾一噎,她尷尬地搖了搖頭,「我……這些我都不會……」

周圍已經響起此起彼伏的輕笑聲,帶著些不懷好意,蘇瀾蒼白的臉都起了紅暈。

葉旻華都看不下去了,他沉聲道:「李樂瑤,你沒聽見她說不會嗎?」

「你又是怎麼了?我不過問問她,哪裡逼她了。」李樂瑤嫌棄地看了葉旻華一眼,自覺沒趣,轉身準備離開,可步子還未跨出,她突然粲然一笑,對蘇瀾道:「蘇五姑娘,你這投壺不行,喝酒總行吧,我也不難為你,喝一壇就好,怎樣?」

「長安郡主。」人群中突然擠出一個身影,是蘇芸。

她對李樂瑤行了個禮,「郡主,我妹妹自小在鄉下長大,不懂得這些,還請見諒,況且她身子也不好,不能飲酒。若是郡主不嫌棄,蘇芸願意替妹妹與郡主比試。」

「若我嫌棄呢?」李樂瑤直接沒給蘇芸面子,她根本不在乎蘇芸怎麼想的,這句話猶如一個巴掌狠狠打在蘇芸臉上。

若不是情況不便,蘇瀾當真是想笑出聲來了,蘇芸倒是聰明,旁人見了都以為她在維護自家妹妹,可蘇瀾知道,蘇芸可不是這麼善意的人。

瞧蘇芸方才說話的時候往李承珺身上瞟了十幾眼,蘇瀾就知道,又是一個想要在他面前博得矚目的。

蘇芸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走也不是,站著也不是。

「姐姐,不必了……咳咳,我還是喝酒吧。」蘇瀾掩唇輕咳兩聲,看向李樂瑤,「長安郡主,可以嗎?」

正巧她也喝酒解解渴。

「蘇五姑娘。」突然,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

蘇瀾轉身一看,只見李承珺已站起身,「我的狐狸不見了,蘇五姑娘與我一道去找找吧。」

蘇瀾以為李承珺又在說瞎話,定眼一看,果真見他懷裡空空蕩蕩的,哪裡還有狐狸的身影。

李承珺都開口了,李樂瑤也不敢不放行,蘇瀾唯唯諾諾跟在李承珺身後離開了。

蘇瀾走在李承珺身後五步之外,低著頭,有些羞怯,「蘇瀾多謝晉王相助……」

只聽走在前頭那人嗤笑一聲,「本王可沒有想幫你,赤狐確實是跑開了,今天應當是在鬧脾氣,本王想著它既然這麼喜歡蘇五姑娘,那蘇五姑娘定當能助本王將它找回來的。」

「晉王說笑了,咳咳……小赤狐怎會喜歡民女,不過是一時見著新奇罷了。」

「蘇五姑娘不必自謙,阿清它孤傲的很,從不與人親近,想來蘇五姑娘定是有過人之處。」

聽到「阿清」兩字,蘇瀾下意識抬頭,目光在觸及到他的背影時才發現不對勁,嚇得她立馬將頭低下,好在李承珺並未轉頭,不曾發現她的異樣。

真是該死,好端端的為何要給赤狐取名叫「阿清」。

「蘇五姑娘很怕我?」李承珺停了下來,就見身後之人低著頭走了過來,險些要撞在他身上,他輕笑一聲,「方才在皇上面前那般說只是我的無奈之舉,還請蘇五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這一回蘇瀾發覺,李承珺沒有再自稱「本王」。

「沒……沒有。」蘇瀾絞著帕子,有些語無倫次,「晉王,嗯……民女是……配不上晉王。」

李承珺輕笑。

等蘇瀾走到了他身側,李承珺才繼續往前走,他餘光注視著蘇瀾,見她身子也只到了他的肩膀之處,他目光不由得沉了沉,略帶失望。

李承珺苦澀一笑,「蘇五姑娘與我一位故人很像。」

蘇瀾下意識道:「哪裡像?」

蘇瀾心裡咯噔一下,她可是除了雙眼,整張臉都換了,李承珺如今還能認出?

「蘇五姑娘倒是有趣,見著人這般說,難道不是先問那位故人是誰?」李承珺笑道,言語中並無惡意。

「民女想著,晉王的故人應當也是身份尊貴之人,民女不敢——」

「眼睛。」李承珺突然冒出一句,「眼睛和她像極了。」

蘇瀾後半句話噎住,她呼吸一滯,神色都晃了晃,她低下頭,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態。

「聽說蘇五小姐曾居於江南?」

蘇瀾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是,不過是個鄉野小地。」

「蘇五小姐身子這麼弱,倒是不像鄉野間養出來的。」李承珺看了弱不禁風的蘇瀾一眼。

「小時候不小心落水了,之後生了一場大病,身子就一直這麼弱了。」為了讓李承珺相信,蘇瀾又輕咳了幾聲,「不過不礙事,平日里吃些葯就好了。」

「我府里有些藥材,到時候叫人給你府上送去。」

蘇瀾鬱悶,這年頭都興送藥材了?李驛昀是,李承珺也是……

「不必了,晉王……」蘇瀾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府里有藥材,不勞煩晉王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強求了。」李承珺不客氣。

蘇瀾:???

她只是客氣一下,真的不送了?好吧,這作風的確很李承珺。

李承珺見蘇瀾明顯一愣,卻是笑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她說:「這點你倒是跟她不像,她想要什麼從不客氣,也從來不肯鬆口,前一年答應她的,第二年她都還能記得。」

蘇瀾胸口一悶,什麼也沒說,不知道為何她心中有些酸澀。

她要做的事,太過危險了,李承珺若是知曉,定是會攔著她,就算最後她暴露了身份,李承珺也得是最後一個知曉的才行。

突然,蘇瀾察覺到身後有壓迫感,她身子敏捷地往旁邊一閃,可此刻好巧不巧李承珺正看著她,蘇瀾暗道聲不好,她順勢往前面一撲,摔在了地上,伴著一聲驚叫聲。

這不是她裝,是真的疼,要命,摔得位置不對,膝蓋磕到石頭了……

臉上突然濕潤,只見「罪魁禍首」在她面前跳了跳,又舔了她右臉一口,要不是李承珺就在一旁,蘇瀾真想一巴掌拍上去。

「沒事吧。」李承珺站在一旁,顯然沒有要來扶她的意思。

「不礙事,只是被嚇到了。」蘇瀾聲音愈來愈輕,扶著地艱難地站了起來,又捏著帕子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一切自然而然,彷彿真的像是不小心摔倒的。

李承珺沒有動,目光如炬,定在蘇瀾右手之上,只見她右手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攥著一塊帕子,只露出拇指與食指來。

但李承珺只是看了一眼,便飛快地轉移了視線,他將赤狐拎了起來,「這小畜生被我慣壞了,蘇五姑娘別責怪它,不然它又得生悶氣。」

沒想到小狐狸像是能聽懂李承珺的話,突然垂頭喪腦,無精打采地趴在李承珺懷裡不再動彈了。

蘇瀾:……

「晉王,沒,民女沒有責怪它。」

「那便抱抱它吧。」李承珺沒等蘇瀾說什麼,就將小狐狸遞了過去。

蘇瀾無奈,只能接過。觸碰之時,李承珺的手微微擦到了她的手,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立馬將赤狐抱在懷裡。

她身子虛寒,指尖冰涼,方才在與他指尖相觸之時,他手上的溫度燙得她心口都有些發顫。

她自然沒有注意到,李承珺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

「五姑娘,五姑娘。」身後響起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蘇瀾知道,是蘇盈來尋她,她立馬將狐狸還給李承珺,「晉王,我妹妹來尋我了,我該走了,今日多謝晉王相助。」

李驛昀點點頭,任由她離開了。

……

等人走遠了,李承珺才幽幽地開了口,「無南。」

「主子。」一道身影從樹後走了出來。

「你派人去江南走一遭,看看這蘇五小姐什麼來歷。」李承珺順著赤狐的毛,望著蘇瀾離去的方向,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主子懷疑她是太子的人?」

誰知李承珺輕笑一聲,「若是太子的人,我還需這般大動干戈去查?」他逗弄著赤狐,「就怕她不是太子的人。」

無南不解,那主子為何要查這蘇五姑娘,「主子,屬下今日一直跟著,瞧著這蘇五姑娘也未有什麼異常,只不過身子弱了些。」

「瞧著是挺弱的。」李承珺微微勾了勾唇,伸出右手三指,「可她右手指間有厚繭。」

無南頓時明白過來,他眼睛一亮,「是,屬下這就命人去查!」

還是自家主子,這麼細都讓他察覺了,若是手上有繭也並無什麼,反正這蘇五姑娘生於鄉野,應當是做多了農活所致,但如此一來,繭子多會生於指尾掌部。

可若是繭生於右手食指中部與拇指之上,那就不一般了。

常年練箭之人才會在前三指上留有繭子!

方才在落園,這蘇五姑娘還說自己不會射箭,定是說了謊。

若是太子派來的人,那他們也不覺意外,可若不是太子的人……再加上她入京時間趕巧在除夕前兩日,那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無南一點也不敢耽擱,立馬閃身出了宮。

「乖,我們也得回去了。」李承珺拍了拍赤狐的腦袋,往宮外走去,「這裡頭沒意思極了。」

待他出宮之時,宮內宴席也不過進行半場,宮外空蕩蕩的,只有幾個等候的馬車夫。李承珺上了馬車,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坐穩后,李承珺拍了拍赤狐的腦袋,「今日是怎麼了?你不是不喜親近旁人?怎麼趕著去纏那個蘇家的五小姐。」

只見赤狐掙扎著,從李承珺懷裡竄了出來,它跳到李承珺左側,用前爪在車壁上一拍,一個暗格彈了出來。

裡面躺著一枚白玉。

赤狐一口咬住白玉的玉穗,興奮地朝李承珺搖了搖尾巴,將白玉放在了他手心裡。

李承珺輕撫著玉身,拇指沿著上面的刻痕滑過,勾勒了一個「宋」字。

赤狐使勁拍著李承珺的手,又拍了拍白玉,它突然從李承珺懷中跳下,前肢騰空立了起來,似乎在夠著什麼。

「阿清,你是不是也想她了……」李承珺一把將赤狐抱過,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它,無人瞧見,他眼眶都有些泛紅,只見他呢喃道:「我也很想她……」

「阿清……」李承珺苦澀一笑,「今日我也以為是她回來了,可終究不是,她已經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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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她弱不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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