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眼瞎第20天
「喲,蘇五姑娘還是休息著吧,別見風了。」王公公往後退了一步,皺了皺眉,「咱家先回去復命了。」
「多謝王公公,蘇某不送了。」見王公公離開,蘇萬州這才看向蘇瀾,「瀾兒,怎麼樣?」
「父親……咳咳,沒事……咳……」蘇瀾咳得身子都有些顫抖。
可馬車其餘人顯然對此不信,就連蘇衡也察覺有些異樣,她覺得姑姑似乎演得過於逼真了。
「父親,孩兒去叫隨行的大夫過來看看。」蘇景雲起身就要下馬車。
蘇瀾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哥,不……不必,老毛病了……咳咳,我帶了葯的。」
「當真沒事?」蘇景雲皺眉。
蘇瀾搖了搖頭,強行忍住咳嗽,「不礙事,或許是昨日染了風寒,咳……父親,大哥,我還是換一輛馬車吧,怕病氣過給了你們……」
蘇芸嫌棄地往後挪了挪,「明知自己病了,還待在我們馬車上做什麼!巴不得大家跟你一起染病才好嗎?」
「芸兒!」蘇景雲不悅地瞪了蘇芸一眼。
「姐姐,別說了。」蘇青拉了拉蘇芸袖子,「五妹妹她也不想這樣的。」
蘇瀾沒心思與她們做過多糾纏,她起身就準備往馬車外走去,「我就去……最後的空馬車裡坐著吧。」
「你身子這樣,怎麼可以讓你一人坐一車。」蘇景雲顯然不樂意。
「大哥……咳,當真不礙事,有拂冬跟著我呢,若是有事,讓她來報便是。」
再不走,她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馬車已經慢了不少,後面的馬車快要趕上來,不可再耽擱下去,見蘇瀾執意要去後面的馬車坐,蘇景雲有些無奈,他朝著拂冬道:「扶著你家姑娘去後面馬車坐著吧。」
「姑娘,這是怎麼了?」拂冬見蘇瀾一臉慘白,嚇得手都顫了。
「父親,這弓箭是太子殿下送來的……我一併帶過去了……」蘇瀾未等蘇萬州說什麼,便抱著錦盒,她失了不少氣力,抱個錦盒都比往日吃力不少。
「姑娘,奴婢來吧。」拂冬伸手要去接過。
蘇瀾將錦盒往後一挪,「不了,我自己來就好。」
「哼,嘚瑟什麼,不過是太子殿下送的弓箭,也不知道寶貝成什麼樣,放在這裡又能如何,我還能拿了你的弓不成?」蘇芸見蘇瀾這般小家子氣,不禁鄙夷。
蘇瀾什麼都未說,被拂冬攙著跳下了馬車,手中猛地一沉,差點沒站穩扭著腳。
「姑娘!」拂冬驚呼,「姑娘給奴婢拿吧。」她不理解為何自家姑娘非要親自抱著那錦盒,她拿著又不會弄丟了。
「你去幫我……把葯取來就好……」蘇瀾將拂冬推開,將錦盒往另一半緊了緊,就往最後的馬車走去。
「這是怎麼了?怎麼下馬車了?」二排的馬車裡傳來二姨娘林若虞的聲音,她噗嗤笑了一聲,「怕不是被趕出來的吧,我就說啊,別上趕著去貼人家的冷臉,自討沒趣。」
蘇瀾低著頭沒有理,此刻她眼中已經泛起血絲,口中的血腥味愈來愈濃。
後面的馬車都用作裝置行李,只留下一個極小的位置可以坐下,蘇瀾將錦盒丟在一旁,將帷裳一把放下。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咳出,噴濺在了馬車的木板之上,沿著縫隙往下滲透,還有不少從她嘴角溢出。
她癱坐在一旁,靠著身後的行李,大口喘著氣,目光緊緊盯著腳邊的錦盒。
好你個李驛昀!真夠陰險的!
蘇瀾將錦盒夠到自己手邊,將其打開,只見一把弓靜靜躺在裡面,材質上乘、刻紋精緻,可蘇瀾毫無把玩的興緻。
她用帕子將弓身包裹住,拿起來放在鼻下仔細嗅了嗅,人突然頭暈目眩,胸腔穿刺般的疼,血腥味又往上涌,她立馬將弓丟進了錦盒中。
若是她猜的沒錯,這弓上被塗抹了番木鱉,俗稱馬錢子,雖可供葯,但其身味苦性寒,有大毒,可引人驚厥、昏迷至死。
若是觸摸之後再入腹,怕是有性命之憂,為此,她這才要將這錦盒一併帶過來,那馬車上那麼多人,難保不出事。
可她的身體比不得旁人,虧損太多,經不住藥性過烈,不必入腹,一靠近便有所反應,這才咳了血。
「姑娘,葯來了。」拂冬將葯遞了過來,就要掀開帷裳。
「別!」蘇瀾制止,「別讓風灌進來……我有些冷。」她伸出手就去拿。
裡頭血腥味太重了,不能讓人發覺。
「拂冬……你去替我取些水來。」蘇瀾將玉瓶打開,乾脆將葯都倒了出來。
只有三顆了……原本只需一月一顆,現今她也不得不……
蘇瀾仰頭,將所有葯一併吞下,一股清涼之意將心肺的疼痛暫且壓下,她長舒了一口氣。
「姑娘,水來了,可如今正是趕路之時,暫且備不得熱水,先委屈姑娘飲涼水了。」
「無礙。」蘇瀾一手接過,反正她又不是用來喝的,「你去後頭守著便是,不用管我,我想先休憩一番,別讓人過來打攪我。」
「姑娘若有不適,一定要告訴奴婢。」
「好。」蘇瀾將水灑向血跡處,讓它順著板間的縫隙流下去,又用拿出一方乾淨的帕子擦拭了一番。
心力有些交瘁的蘇瀾並未注意到,馬車后一道身影快步往隊伍前行處走去。
李承珺的馬車又被輕扣三聲。
「何事?」
「主子,有異,蘇五姑娘下了馬車,如今單獨一車。」外頭的人壓低聲音,「馬車中還有血腥味。」
李承珺揉著狐狸毛的手一頓,「知道了。」
「那屬下繼續查探。」
「不必了,叫他們都撤回來了吧。」李承珺閉上眼睛,「不必管她。」
「是。」
……
蘇瀾將那錦盒踢到一邊,盡量避開些,閉著眼靠在一旁,想著等等用什麼借口把這弓丟了或是送還回去。
突然,蘇瀾感覺周圍氣息一變,她猛地一睜眼,見到馬車中突然多出的一個人,嚇得不自覺往後縮了一下,「你怎麼在這裡!」
話一出,蘇瀾就後悔了,她輕咳了幾聲,壓低聲音道:「晉王,你怎會在我的馬車裡?」她面露尷尬,假意往外看了眼,「晉王殿下過來,可有人看到?」
李承珺沒有接話,只是盯著她。
蘇瀾被他看得心中有些發毛,方才自己是有些疏忽大意了。
李承珺輕笑了一聲,「蘇五姑娘警覺性很高。」
他一路過來,可根本沒有人發覺,他來時蘇瀾也是閉著眼,可他剛放下帷裳,她就發現了……
蘇瀾心裡突然咯噔一下,極力掩飾,「方才我……我還未睡呢,睜眼時便見晉王在此,著實是嚇了一跳。」
李承珺沒有再說話,他看著面前略顯慘白的小臉,微微蹙眉,又略略掃一眼馬車。
蘇瀾偷偷往方才留有血跡的地方挪了挪,用裙衫遮住,「不知晉王來此,可有要事?」
李承珺的目光定在錦盒之上,見裡頭躺著一把弓箭,眼神不由得暗了下去,他伸手就要去取。
蘇瀾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道哪來的氣力,她突然驚坐起來,一把奪過那個錦盒,抱在懷裡,「晉王,這……這是太子殿下贈我的弓……」
方才已經壓下的不適又有要冒出的苗頭,蘇瀾偷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就算要是吐血,也不能在李承珺面前!
見蘇瀾死死抱著那把弓不讓他碰,李承珺冷笑一聲,「這麼寶貝?」
寶貝個屁,老娘想直接把東西丟了!
蘇瀾有苦說不出,她輕咳了幾聲,嬌弱地喚了他一聲,「晉王,不是這樣的……」
「本王贈給蘇五姑娘的,姑娘不屑一顧,轉手送人,太子給的,旁人卻是碰都碰不得。」李承珺淡漠瞥了她一眼,「蘇五姑娘未免也太讓人心寒了吧。」
蘇瀾心中委屈,卻只得悶在心裡,身體的不適愈來愈強烈,她還是沒忍住,咳了起來。
李承珺,你再不走,本姑娘真的要中毒身亡了!
李承珺依舊沒動,見蘇瀾捂著帕子咳嗽,他眼神變得晦暗不明。
「晉王,馬車裡只有民女一人,晉王在此,怕是多有不便……咳咳,若讓人瞧見了,怕是會傳出閑話,毀了晉王的清譽……」
李承珺趁著蘇瀾虛弱之時,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錦盒,往馬車外丟去。
「哎!」蘇瀾驚呼,「晉王,你怎麼……那是太子殿下的——」
「是我丟的,他詢問起來就推脫到我身上。」李承珺往馬車外看了一眼,見一道熟悉的黑影閃過,撿起了那個錦盒,他才收回了視線。
蘇瀾氣他,卻又鬆了口氣。
「晉王殿下還不走嗎?」蘇瀾偏過頭不看他。
可是馬車中的另一個人卻並不急著動身,正當蘇瀾轉頭要說什麼時,只聽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東西都給你丟了,還要在我面前忍著嗎?」
蘇瀾怔怔地看著他,他……知道了?
「還不把毒血吐出來,等死嗎?」李承珺說著,一把拉過蘇瀾的右手。
見李承珺抓的是自己右手,蘇瀾嚇得立馬將手掙脫出來。
李承珺手停留半空中,眼神愈發的陰沉了,一個身體嬌弱的女子能察覺到他的到來,又能使力從他手中掙脫?
蘇瀾知道李承珺開始起疑了,可她顧不得太多,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掙開。
她右手的秘密不能讓李承珺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