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花(下)
太宰說的話,好像永遠都有道理。
已經長大的首領站在他面前,慢條斯理道:「再說,我以前也住過中也先生的房間呀,總不會因為我現在是首領了,中也先生並不再將我當做搭檔,所以連屋子也不願意讓我進了吧?」
中原中也:「當然不是!但是——」
但是那時候你還是個小孩子,現在的你都——
他的目光停在了對方微微彎著的唇角上,湛藍色的眼中透著些許苦惱。
他低聲對自己撿了回來,又算是一手照顧到如今的前搭檔,現任的上司道:「花江,你要明白——」
中原中也話說了一半,他見著安靜地等他說話、眼裡卻全是笑意的首領,喉嚨口的那點話又卡了殼,就像是出了問題的槍膛,一切都悶在了膛線里,強行扣下扳機,會炸膛。
看著他的首領目光坦蕩,她問:「明白什麼?」
見他卡殼,她又笑了起來,體貼又溫和地回答他說:「我明白的,中也先生。」
「我不會和別人這麼要求的,只會拜託您——」她彎著嘴角,「您是這個意思吧?」
中原中也其實是想說,他也不可以。
花江的來歷,沒有人比親手撿到了對方的中原中也更清楚了。是他帶回了這個來自異世界的漂泊者,也是他將人帶進了港黑,而後卷進了各種事件里。
中原中也自認對花江負有責任,無論如何也要讓對方有一處能夠全然放鬆的「歸所」才行。
她是孤獨的。中原中也永遠都記得三年多前,在橫濱的夜晚接到她那通電話時的慌張。
「我沒有家了。」
沒人會比中原中也更理解身為野犬無家可歸的感受。
正是因為理解,他比誰都清楚,給予對方一處歸所的重要性。
中原中也聽著對方的哭聲,在那時候就想,既然是他將人從天上接住的,那麼他就得成為她最可靠、隨時都能被倚賴的家人、長兄才行。
既然是最可靠的家人,就不能夾帶私心。
中原中也看著對方,心跳如擂鼓。
太陽漸漸落山了。
他卻覺得天氣更為燥熱了起來。
中原中也沒能說出那句話,他也不知怎麼的,竟然說道:「你明白就好,早點休息吧。」
女孩子非常乖巧地點了點頭,熟門熟路地就去找盥洗室洗漱了。
眼見著花江離開,中原中也站在客房裡,忍不住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她這麼信任你,你怎麼能不把話說清楚呢?
他的臉比窗外的霞光還要紅,港黑的重力使甚至蹲下了身,被遮住的眼裡滿是窘迫的水光。
中原中也緩緩鬆開了手,他看著自己的手指,想到白天的時候,還無意識地冒犯了花江,越發覺得羞窘。
他蹲在原地好一會兒,半晌才呼出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中原中也:做人要堂堂正正,不能利用她對你的信任做這樣的事情。
——共、共處一室這種事,果然還是再把芥川銀叫回來吧?
中原中也在屋內苦惱著。
保持鎮定走進盥洗室的花江,幾乎是剛剛關上門就癱軟在了門口。
她都快要把腦袋埋進手臂里了。
她忍不住譴責自己:花江,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中也先生呢!雖然中也先生真的很可愛,但你這樣欺負他,和太宰治有什麼區別!
你作為一個好搭檔,不可以這樣的。他那麼在乎你,保護你,做搭檔時盡心儘力,做幹部時更是為組織捨生忘死。
這樣的一個好人,你竟然還不滿足他的好,你竟然還想要睡他!
花江,你太可恥了。
她憋了好長時間,直到盥洗室里久久沒有動靜。屋外的中原中也經過時不免擔心,他幾乎是把剛剛對自己說的話給忘了個精光,砰砰兩下就敲門急道:「花江,你在裡面嗎?」
就靠在門邊的花江嚇了一跳。她才將頭從胳膊里探出,露出一雙含著水光的眼睛。
意識到是自己的毫無動作讓中原中也誤會了,她方才急匆匆地站了起來,一邊去擰開浴室的水龍頭,一邊回答道:「我在的,什麼事情也沒有,我只是——」
剩下的話又沒能說完。
敵人是當然不可能傻到進攻中原中也的家的,花江在慌亂下忘記自己還沒有換下棉拖鞋。水龍頭的水開的太急,花灑一時失去了控制,像蛇一樣四處噴洒的水龍頭弄濕了地板,花江差一點就摔進浴缸里了,還好她反射條件強,即使的穩住了自己。
可她忘了接著說話。
突然停止的話音讓中原中也神經緊繃,他一腳踢開了浴室的門,就看了半個身子被花灑打濕,剛剛握住水龍頭邊的花江。
水滴滴噠噠地從她的髮絲滾上臉頰,流經下顎,在嘀嗒一聲砸在浴缸的邊緣上。
中原中也陡然驚醒,他連忙背過身去,尷尬道:「抱歉,我以為有人襲擊,我立刻就走!」
他轉身就想逃開。
花江看著已經被拆了門,慢聲說:「中也先生,那門,你能不能修好呀?」
修當然是可以修好的。但花江現在半個身子都是濕的,總不能讓她濕漉漉地等著他把門修好。
花江的意思是,門壞了,她不知道其他的盥洗室,希望中原中也帶她去找個新的。
但中原中也在紅著臉半秒后,竟然選擇了用重力將門直接砸進了地里!
他站在門外對花江輕聲說:「我在這兒守著,你不用擔心。」
你不用擔心。
花江從來就沒有擔心過。
她一直都知道,中原中也是個黑手黨,卻也的確是個好人。接住她的時候,她說了那樣的謊,可他即使表情再兇惡,卻還是給了她臨時的居所,還給了她鋼筆。
像中原中也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好理解、也太好掌控了。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什麼的環境會讓他舒適,什麼樣的情形會令他警惕——這些都是一眼能夠看出來的。
花江一開始,為了生存,也是這麼按照他喜歡的方式在行事的。
可是該怎麼說呢?
中原中也這樣的人也實在是太罕見了。
作為港黑的新首領,花江了解中原中也的過去。從某種程度來說,他和來自異世界的自己一樣,都是孤獨的。
荒神的化身,實驗的產物。
無法由自己控制的「污濁」,藏於旭日下的陰霾小雪。
他在這個世界也是異類,可他卻從沒有在意過這一點,相反,卻比任何人都要更具備人性。
她和他哭,說自己不能回家了。
花江沒想過會有人理解她當時的絕望,連她自己都覺得,她不可以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絕望。
但他卻感覺到了。
明明應該是最好欺騙的人,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當時的崩潰,不惜跨越半個地球也要著急的、帶著她在這個世界的「親人」來見她。
花江也曾忍不住問:「中也先生為什麼要來呢,森先生應該沒有同意吧?」
中原中也回答的理所當然,他輕嘖一聲說:「不是哭了嗎,哭了……那肯定是想要有人哄住不哭的啊。」
「我當然要把太宰治揪著一起來。」
花江忽略了后一句,她追著問:「中也先生是來哄我的嗎?」
她問的很認真,中原中也避不開,他只好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巧克力。
巧克力因為體溫其實已經微微有些融化了。
他攤開手,有點尷尬說:「我只見過你哄夢野久作,所以……帶了這個。」
不過中原中也自己似乎覺得這事做的有點蠢。因為西西里島的花江不僅沒有接著哭了,她還非常精神地幫港黑重新擬定了與彭格列的盟約。
不等花江說話,他就把那顆融化了的巧克力丟了。
她沒能吃到。
當時如果稍稍哭一下,糖大概就會到手裡了吧。
中也先生一定會給的,哭著說的話,大概什麼都能從他手中得到吧。
她有了這樣的認知,卻再也沒有在中原中也面前露出過任何負面的情緒。
亞瑟曾經問她,在最危難的時候,她見到中原中也為什麼也不哭了,在他的面前,你不是能夠哭出來的嗎?
花江心想:不是哭不出來,正是因為太容易哭出來了,所以才不可以哭。
哭了的話,中也先生一定會手足無措的,她不希望對方總在擔心自己。
這麼和亞瑟說了后。她的這位前輩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彎起了眼睛,對她感慨道:「學妹找到『家』了啊,是想要說『不用擔心』的人呢。」
也就是她說了那句話后,亞瑟才決定回迦勒底繼續旅程的。
藤丸立香還有些奇怪,為什麼亞瑟回來的那麼快,亞瑟當時笑著說花江已經不需要他了,有人給了她歸所。
那歸所不是橫濱內高高佇立著的大樓,也不是港黑首領的這個身份。
而是她想要說「不用擔心」的人。
如今聽著對方和自己說這句話,記憶很好的花江發現,這句台詞竟然是他們之間說過最多的話。
——不用擔心。
她忍不住捂唇噗得笑了一聲,攀著心尖的情緒化成了陽光又融成了溪水,在流經她四肢百骸的同時,隱隱又在刺激著她的負面。
中也先生是很好的人。他會對其他人也這麼好嗎?
他也會這樣守著別人嗎?
糟糕。
看著那扇覆蓋著紅色的木門,花江有點苦惱:好像……真的有一點想要濫用職權了。
如果想要濫用職權的話,要怎麼樣才能讓中也先生配合呢?
強行肯定不行。
她在中也先生心裡是最好的搭檔,這個形象絕對不能有絲毫的損傷。
那麼……只能用釧路的姐姐們教過的辦法了吧?
中原中也一言九鼎。
說了守著就守著。
盥洗室里的水聲淅淅瀝瀝,他盤膝坐在屋外,伸手再一次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只覺坐如針氈。
花江看著倒是平常。
她穿著睡衣,向中原中也道了謝。
看著這樣的花江,中原中也反覺得是自己有些反應過度了。他重新端正了自己的態度,跟著花江回了他自己的房間,在花江經過酒櫃再一次駐足時,忍不住提醒:「小孩子不要喝酒。」
花江方才轉過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垂眸說:「可是中也先生,我成年了呀。」
「不是小孩子了,我獨自去酒吧都不會被趕出來了。」
中原中也:「……」
花江還說:「我聽紅葉姐說,你請她和森先生喝過珍藏的酒。紅葉姐和森先生可以,我就不可以嗎?」
我不可以嗎?
她說的又輕又可憐。
中原中也幾乎立刻就說:「喜歡什麼,你直接拿就是了。」
花江抬起眼輕聲問:「什麼都可以嗎?」
中原中也說的肯定:「當然,都可以。」
花江抿著嘴角,她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壁爐中燃燒著跳動著的火苗,溫暖又明亮。
中原中也看著那樣的眼神,很難才堅定著說完了剩下的話:「但是現在不行,等把那些老鼠都解決了,你要拿走我這酒櫃都行。」
花江當然不會拿走中原中也酒櫃啦。
她不僅不會,她都開始投資酒廠了!
她說那麼多,只是想要一個承諾。
既然什麼都可以拿……那麼中原中也,也可以被她拿走吧?
花江躺進了中原中也的床里。
中原中也和當初一樣,拖來了一張凳子,就打算坐在床邊守著她。
花江眨著眼睛看著他,說:「中也先生,我說過不會對您做什麼的。您這樣辛苦,會讓我很內疚。」
她溫聲道:「我信任中也先生,床鋪分一半給您休息。」
中原中也:「……」
他臉紅的在月色下都能看清,他卻一口否決道:「這不行!」
花江困惑:「為什麼不行?不是貼身保護嗎?」
中原中也:「那也不可以這樣——」
花江看了他一會兒,嘆氣道:「中也先生果然還是不信任我。我這個首領做的好失敗。」
中原中也:「不,我是——」不太信任我自己!
中原中也簡直覺得血流的速度快到要崩開,在一口應下這個任務的時候,他原本還覺得自己能夠勝任。可當真的執行起任務了,他才發現尾崎紅葉用心良苦。
這可不是以前合作出任務的情況。
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他能聞到對方身上和自己一樣的氣息,近到他越發清楚的意識到他應該要保護著的女孩子有多……
漂亮。
不知道別人怎麼看,中原中也覺得花江最漂亮。
垂下眼睛的時候很好看,皺起眉頭的時候也很好看。
不知不覺的時候,他放在對方身上的視線越來越久。明明是該由自己照顧的「妹妹」,卻總是容易忘記界限,做出些冒犯的事情。
尾崎紅葉曾開玩笑問過中原中也,喜歡花江嗎?
喜歡嗎,喜歡的吧……
中原中也的記憶從八歲開始,人生說起來複雜也複雜,說起來簡單也簡單。
好比喜歡這樣的事情,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也很難不喜歡吧,中原中也心道,她那麼可愛。
花江依賴自己。
中原中也感覺的到。只要自己在,她就能放鬆下來。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樣,中原中也方才覺得自己不能夠再靠近了。
再靠近的話,他擔心自己會將對方視為所有物。
他答應了離開的亞瑟·潘德拉貢,要好好保護花江,沒道讓自己成為對方的麻煩。
他的首領那麼聰明,如果發現了他的想法,一定會感到非常的苦惱。
她該怎麼自處,想想都覺得麻煩。
中原中也認為自己不可以給對方添這樣的麻煩。
他看著躺著委屈的花江,好半晌說:「……我叫泉鏡花來。」
花江:「……」
花江非常任性地說:「鏡花在工作,你要讓她加班嗎?中也先生,你拿著港黑內部最高的分紅,你不能這樣欺負鏡花。」
中原中也剛要開口,花江就說:「銀也不行,銀在東京。樋口你也不要想,我不同意她來這裡。」
中原中也從花江的口吻中敏銳地察覺到,她好像有點生氣了。
生氣當然對身體不好。
中原中也猶豫著,花江看著他這麼猶豫,心裡忍不住想:陪我躺一下而已,有那麼難嗎?
她看著中原中也,想了想,還是不捨得裝哭。
她委委屈屈說:「討厭就算啦。」
中原中也看著她往被子里更縮了一點,只露出一個小小的頭尖。
中原中也:「……」別、別是哭了吧?
中原中也一咬牙,直接在躺在了床邊。
他躺得渾身僵直,剛剛躺下去,就看見了花江趴在一邊睜著的眼睛。
那眼睛里乾乾淨淨,甚至還有點笑意。
她像貓一樣,瓮聲瓮氣問:「我是會吃人的怪物嗎,中也先生那麼害怕。」
中原中也:「……沒有。」
他找到了理由,說:「靠太近我擔心異能會消失,這樣不方便我動手。」
躺著的花江聞言瞭然。
她坐了起來,說道:「原來是這樣呀。」
月色下,她坐著,笑眯眯地歪頭看向躺在旁邊的中原中也,說道:「沒關係呀,我可以保護我自己的。」
中原中也剛想說「你別鬧」,花江就非常熟練地從中原中也床頭櫃里找到了一把手/槍。
和以前連保險栓都哆嗦著找不到的情況不同,她這時候已經能很熟練的拉開保險了。
她舉著槍的手也非常穩,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就非常準的射中了房門的鎖,在沒有擊壞鎖芯的情況下,扣死了屋門。
花江正要表示她的槍法也算是有了立原道造的七分水平,卻見中原中也的表情有點難看。
花江:……我鎖門想濫用職權的目的被發現了?
不會吧……
中原中也看著她用槍的動作,實在想不起來,她在港黑的時候,有什麼情況需要學習槍法學到這個地步。
他唯一能夠捕捉到的空檔,就是當年天人五衰的事件。
中原中也沉聲問:「魔人費佳迫使你學會的嗎?」
花江一怔,回答道:「也不算。他當時的計劃……」觀察著中原中也的表情,她飛快改口道:「對,他逼迫我。不是他,我沒必要逼著自己學會射擊的。」
花江:我射箭水平其實很好的,奈何費奧多爾的基地里連做弓的木頭都沒有,只有槍支,也只能練這個了。
各種細節花江當然不會說那麼細,她熟練地將事情都推到了還在牢里不能給自己辯駁的費佳身上,眼見中原中也表情沉默,好半晌向她道歉。
他說:「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花江忍不住彎起了眼,她說:「嗯,當然不會有下一次啦。」
「不過學會射擊也很好呀,我是有自保能力的。即便不用劍,我也可以用槍。我的格鬥能力也還可以,至少芥川就打不贏我。」
花江認真的數著:「還有我很聰明,大多時候,在敵人動手前,我就能夠發現了,所以——」
她看著中原中也說:「我真的可以自己保護自己。」
「中也先生靠我再近也沒關係。」她靠近了一點點,伸出了手,「我也可以保護中也先生。」
她靠得很近。
以至中原中也一時沒能回過神來,就被對方握住了手指。
他應該抽出來的。
但他沒有。
中原中也聽見她說:「中也先生,我在被暗殺,真的很害怕。您陪著我吧,不然我睡不著的。」
她拉著自己的手,纖細的指節蜷握著,輕聲說:「我希望一醒來就能見到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一聽,當然要陪著呀。至於這話說著是不是和前面「我可以保護自己」衝突了,中原中也下意識忽略了。
只是他還是艱難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說:「我肯定會在,放心吧。」
花江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她這下是真的有些難過了。
這樣說話了都不行,難道真的要用職權威逼了嗎?
——中也先生難道一點都不喜歡我的嗎?
「沒有啊,我喜歡你。」
花江看著自己的手指的動作頓住了。
她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了下意識回答了她無意識問出問題的中原中也。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中原中也臉都紅透了,面對看向他的花江,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中原中也張了張口,他想要解釋,又發現自己詞窮。
他張口又閉上,閉上又張開。
最後在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前,被花江抓住了手腕。
花江說:「中也先生,可以的話,我不太想要濫用職權。」
她滿臉通紅地將另一隻手無措地放在了中原中也的右肩上,低低說著:「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中原中也湛藍色的瞳孔凝住,他握緊了自己的手指,雖然同樣紅著臉,低聲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花江連耳朵都紅了,語氣倒是鎮定:「你不同意的話,我就用首領的命令。紅葉姐說了,我對中也先生用的話,不算過分!」
「中也先生說我什麼都可以拿走的!」
中原中也:「那我也不是說這個!」
「你、你還小,你是女孩子,亂說話吃虧的是你!」
花江按住了他的腦袋,說:「你說喜歡我了,那我做什麼你應該不生氣才對。」
中原中也:「我不生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累了要休息我明白,但你選的這個方式——」
「我成年了。」花江說,「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說了我明白的,不會和中也先生以外的人這麼要求的。」
「我不是見色起意。」她為自己心虛的辯詞,「我只是想要中也先生一直在而已。」
中原中也無奈道:「你什麼都不做,我也會一直在。」
他伸手摸了摸花江的頭髮,哄道:「不用擔心。」
花江:「……」
花江又嘗到了那樣的情緒,她幾乎能聽見血液奔涌的聲音。
她低聲說:「中也先生,你知道的,我很聰明。」
「不去想是一回事,去想了就很容易明白。」
「那塊沒能吃到的巧克力,到了現在我都會去想它的味道。」
「所以、所以……」
她輕輕地去親了一下自己想要的,羞窘著說:「別拒絕我呀。」
這是個艱難的任務。
中原中也一開始就知道的。
但他的確沒有想到,任務到最後會有這麼難。
晨光微曦,花江趴在床邊發放指令。
敵人的藏身地、會與他們有所聯繫的幫派、以及要如何侵入抓捕才能一往打盡。
花江認認真真地,都通報給了尾崎紅葉。
末了,她側首看了一會兒還睡著的中原中也,請尾崎紅葉延後了與組合的聯席會議。
讓他等兩個小時。花江編輯道:弗朗西斯要是不同意,就讓他走。
花江深沉地寫到:您說的對,我們是遠東之王,有資格推遲會議。不同意的——就來暗殺我好了。
只是當她忍不住又偏頭向身邊看了一眼,想了想昨天中原中也緊繃的神經,又補了一句:二十四小時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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