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挑釁
池杏苦笑一聲,抬手給妹妹抿了抿耳邊的碎發:「好桃兒,姐沒什麼的,日子怎樣過不是過?反正那富貴雖然傻,可也憨憨的,不打人不罵人。而且他們家裡就這一個兒子,寶貝著呢,我嫁過去了,想來日子也能過下去。」又理了理枕頭:「你才病好,快些再躺躺吧。家裡的活兒有我呢。」
池桃不說話了,乖乖躺到炕上,由著池杏給自己掩好了棉被。
池杏又披了一件衣裳,端著碗出去收拾了,半晌也沒再進來,只聽見院子里有一聲一聲的劈柴聲。
池桃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可一定不應該是這裡的一名小小村姑。
又過兩日,池桃的身子已是全好了。
晚間,她隨著池杏在灶間預備晚飯,見池杏把灶台大鍋里的水燒開,菘菜混著蘿蔔切成絲下進去,煮了兩滾,又撒些鹽巴滴了幾滴油便出了鍋。
她不禁問道:「菘菜就這樣做嗎?」
池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這麼做,怎麼做?」手下不停,麻利地就著煮過菜的水下了兩把玉米渣渣,又在鍋邊貼了幾隻冷的玉米餅子。
池桃不說話了,自去碗櫃取了五隻粗碗。
不多時,玉米糊也煮好了,池杏盛出來端上桌,又把菜和餅子擺好,才去敲大間的門:「爹,娘,吃飯了。」
呂氏拉開門,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鼻子里哼了一聲,便扯著嗓子喊:「旺兒,虎子,出來吃飯!」
池長海也慢悠悠地下了炕,大馬金刀坐到了飯桌上首。
待人齊了,池桃就學著池杏,坐在下首,端起一隻粥碗,邊慢慢喝粥邊悄悄打量著這一家人。
池長海四十來歲,生的額方口闊,臂膀看起來寬厚有力,在鄉下倒稱得上是一表人才。池杏倒是面目肖父,只是秀氣了許多。
呂奉蓮…..應該也就三十多,雖說容貌稱不上美,可膚色白皙,嘴唇鮮紅,又身形豐滿。看她與池長海說話的樣子,扭著身子再帶著笑一瞟又一嗔,倒還有那麼幾分粗俗的嫵媚。
旺兒是呂奉蓮帶進池家的拖油瓶,已經是十四的半大小子,長相不像呂奉蓮,該是隨了親爹。顴骨高高地向外翻著,兩隻耳朵支棱著,感到池桃在打量他,惡狠狠地瞪了池桃一眼。
虎子是姐妹倆同父異母的弟弟,長相是池長海和呂奉蓮結合體的圓滾滾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像,可一眼就能看出是這倆人的親兒子。對姐妹倆是一個眼風都懶得給。
呂奉蓮吃著飯,嘴也沒閑著:「嘿,你說,王家對那傻子真夠捨得啊,又是粉新屋子當新房,又是請崔家老婆當全福人。我可是聽說,崔家的這幾年都少出來了,說是怕全福人當多了,損著自己的福氣!」
池長海就著白菜啜了口燒酒,嗯哈地應著。
呂奉蓮瞟了池杏一眼,帶著點幸災樂禍:「要我說,池杏你算有福氣了。人家富貴兒傻是傻,可家裡有啊,你一過去,那可就享福了。到時候別忘了幫襯著你娘家!」又撇撇嘴:「哎,我算是後娘,對你掏心挖肝的尋摸了這門好親事,不指望你記掛我。旺兒虎子可是你親兄弟,上門吃個飯喝個水的,你可別不給!」
虎子立刻叫道:「我才不去傻子家吃飯!和傻子吃了一樣的飯,我也會傻的!」
呂奉蓮假模假樣地用筷子敲了一下虎子的頭:「胡說啥,要是能傻了,他爹娘咋精著呢?」
「反正我不去!傻子臟死了,鼻涕拖老長,拉屎撒尿都不知道。誰嫁他做老婆真是丟死人了!」
池杏低頭端著碗,一聲也不吭。
只有池桃看見,她臉色雪白,淚珠子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便冷笑了一聲:「虎子上門也罷了,旺兒么……」說著眼睛輕輕地看了灶台邊一眼。
呂奉蓮順著池桃眼神一看,只看見灶台上擱著個油瓶子,不由臉色一變,把筷子一拍:「賤丫頭,你說誰是拖油瓶?」
池桃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天真地忽閃著大眼睛,無辜道:「娘,我說什麼了?拖油瓶這三個字,可不是從我嘴裡出去的呀。」
呂奉蓮氣的發抖,站起來抬手就要摑池桃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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