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我學會了如何去愛

舒窈實在想不出安嘉言選擇來此的用意，是為了逃跑嗎？

如果真想逃的話，憑他現有的能力，任何一處，都不在話下，只要他想，就並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但現在來看，安兒島，這裡並不是最佳的躲避藏匿之處。

四周島嶼荒涼，也人跡罕至，並沒有什麼茂密的叢林，也沒有任何遮蔽的地點和場所，在這裡，等同於就是在昭告所有人，過來抓吧！他就在這裡，和束手就擒，又有什麼區別？

「你覺得呢？」安嘉言淡淡的，側顏視線落向了她。

舒窈微嘆了口氣，「不想逃了？」

他沒回應，只是用蒼涼的一笑敷衍。

「想在最後這點時間裡，做一回好人？」她反問。

「好人？」安嘉言冷冷的低笑出聲，「你覺得我很壞很危險，很想逃離我，那厲沉溪就是好人嗎？」

他略微單手撐著自己的單膝，冷然的看著她，深眸淺眯，「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不用你猜了，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接下來的情況很多，比如，我可以要挾你為人質，等所有人來時，躲進那個房子里，狙擊手拿我沒辦法，只能過來協商洽談。」

舒窈看了看那邊的小房子，看似很簡陋，但建造的牆壁，包括房門都很厚實，像是……防彈的？！

她瞬間就沉下了眸，安嘉言說對了，那邊確實是極好的庇護所，只要挾持人質在其中，總是警方和厲沉溪趕來時，想要救人，就只能談判。

「你猜我會給出什麼條件？」他問。

舒窈想了想，安嘉言不會像其他綁匪那樣，索求車子飛機，或者金錢逃離，如果他真想逃，也不會來這裡了。

那麼，他會做什麼？！

「我會給厲沉溪一個選擇，三秒之內，如果他不殺身邊的無辜人，我就殺了你，或者砍掉你一條手臂……」

安嘉言故意拉長了聲音，邪魅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她，「嗯，兩條胳膊，兩條腿，差不多能逼著他殺四個人。」

他又單手托腮，靜默的看著她，「你覺得厲沉溪會殺人嗎？」

「還會像之前那樣故意演戲給我看？」安嘉言聳肩冷笑，「舒窈啊舒窈，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厲霖的記憶並未洗去，那孩子偷偷改動東西，發送坐標給厲沉溪嗎？」

「你以為現在這一切，我提前沒有預想到嗎？你認為我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應付了嗎？」

他一席話語，聽的舒窈耳畔轟鳴，思緒波瀾，如被什麼擊中，渾身的氣力也被人抽走殆盡，心裡像被霍出個大洞，無盡的空無，前所未有。

「我有的是辦法可以應付，只是……」安嘉言拉長了聲音，餘光再度瞥向了遠處的某個方向，可以依稀看到威武聳立的明珠塔。

幼年時，安靜每個月都會領著他去一趟汝州市中心，可以領取救助金，也會給他買一些零食，然後挽著他的手，遠遠的坐在公園裡看著明珠塔，告訴他，要好好學習，長大了做個有能力的人，每天出入明珠塔這樣的地方工作。

終於，他長大了，也真的成為了養母盼望的那種人，明珠塔復建時，是他投資的，但卻在冥冥之中，也偏離了養母的期望。

「我可以讓厲沉溪也成為像我一樣的人，變成一個滿手血腥，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還可以栽培你的兩個兒子，包括你的小女兒，讓他們長大后，手足相殘。」

安嘉言深吸了口氣，「還可以繼續操控很多富人，將高高在上的他們，像一個個狩獵的目標獵物，除了倉皇而逃，不惜丟棄妻子，露出狼狽憎惡的嘴臉……」

舒窈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定定的看向他，「你可以做到這些，只要你真願意，用不了多久，你又可以變成那個神秘莫測，又人人惶恐，也人人敬畏的joke。」

他的能力和厲沉溪不相上下，但心性和性格，卻截然相反。

他的權勢，又遠超於厲沉溪，資產和實力，也在之上，這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會成為他的保護色，一層又一層，再藏匿人群，消失隱匿，復出復仇，也不在話下。

「但你已經膩了。」舒窈說出了猜想，「不然，你不會放任霖兒，也不會對我這般仁慈。」

安嘉言點了支煙，「前半句說對了，而後半句卻錯了。」

他叼著煙，染滿複雜的目光，透過煙霧迷濛的望向她，伸手端起了她的臉頰，「真正答案，你用不了多久，就會知道的。」

舒窈嘆了口氣，「看來，似乎只有死亡，才是對你來說唯一的安息了。」

這裡不是他的逃亡之地，而是要葬身之所。

他所做的一切，不知在何時，就已經判離了本意和初衷，或者來說，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像裴宇傑，越來越不受內心魔性控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有了這種想法。

但他是安嘉言，是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joke，人在其位，而身不由己，就算死亡，也不是他所能掌控和選擇的。

直升機的抵達，是在幾分鐘之後，率先盤旋在島嶼上方的直升機，跳機下來的，是厲沉溪和隊長，乃至還有三人。

隊長帶人偵查周遭，厲沉溪則遠遠的就撇見了這邊的一切，他略微移開了手邊的槍，徑直走了過來。

剛臨到近處，洛溪和洛彬就直接沖了過去，這兩兄妹的身手是極好的，完全的特工出身，加上又是兩人，雖然厲沉溪也在努力和其周旋，但終究還是有些不是對手。

幸好，緊要關頭，隊長帶人趕來，這才制服了洛彬和洛溪兄妹，但兩人並不想就此罷休，最終，逼的隊長不得不開槍，射殺了兩人。

而對這邊的動向，安嘉言完全視而不見，依舊優雅的坐在那裡，修長的雙腿輕疊，目光複雜的望著遠處的明珠塔，面無表情。

舒窈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無奈的皺眉嘆息，事到如今，她是真的懂了，也明白了。

這根本就不是針對她的操控布局，而是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他尋求死亡的一種方式和解脫。

他帶著她輾轉多時，四處逃亡，這個假象做的還真夠逼真的。

但當時到底是想真的逃脫，還是想故布疑陣，舒窈已經不想去考慮了，只是望著眼前的男人，目光哀涼，又深沉。

厲沉溪走了過來，距離他們一段距離時，這邊所有人都將槍口瞄向了安嘉言，厲沉溪也開了口，「窈窈，過來！」

舒窈並未急著起身，先沉了口氣，餘光睨了眼男人仍在小桌子上的手槍，「要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來？」

安嘉言良久才慢慢的轉眸看向了她，「看吧，其實，我也學會了如何去愛的，不是嗎？」

一句話，舒窈心臟轟地一沉，幾分驚愕，幾分訝異，接連而起。

但她未做過多的思量，厲沉溪便已經走到了她身後，長臂極快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拖拽而起的同時，也摟入了懷中。

天旋地轉間，舒窈跌靠在男人懷中，極近的距離，她壓低了聲音，「殺了他！」

厲沉溪一愣，怔松的間隙里，安嘉言早已趁其不備，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槍，朝著舒窈就要扣動扳機，關鍵時刻，厲沉溪和後方隊長，紛紛開槍。

『砰砰砰』接連數聲的槍響，男人保持原位，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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