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少年
葬少年
姬揚清難得請了假,沒有參與這場大案的屍檢工作,宣成忙得焦頭爛額,既要應付心驚膽戰的警察局高層,又要和紅了眼的李矩打交道,還得防著無處不在的小報記者,處理案情的時間倒少得可憐。
陳菡和陸衍好像消失了,既沒有出現在孫烈家裡,也沒有回陳家在冉城的宅院,一個撫陶師、一個煉金師,憑空消失了一樣,找不到半點蹤跡。陳家的財產莫名蒸發,陸衍的容悅樓關門停業,店裡的金銀古玩也不見了,捕門偵資堂把陳家在各大銀行的賬戶查了個底兒掉,依然摸不清這筆財富的去向。
李矩並不知道孫烈和陳菡的雄心壯志,但他絕不能接受如此慘重的損失,更不能容忍孫烈為了營救鋃鐺入獄的親戚私自調動烏頭卒。孫烈被吊在樹上打了三天三夜,扒了軍裝,丟回老家種田。孫炎半句話也不敢多說,老老實實地縮在大帥府後宅,自己和自己打麻將度日,至於李矩又包了幾個外宅,養了幾個小妾,納了幾個姨太太,一概不再過問。
三個身首異處的少年都已經入葬,喬七被姬揚清燒成了一壇青灰,葬在孫杏慈墓邊,墓碑上寫著他幼時的乳名。
桑悅的頭顱與屍身被細細縫合,傷心欲絕的桑家家主在老家的桑葚園裡辟了一塊地,隆重地安葬了犯下謀殺案的兒子。江蓼紅抽空去了一趟桑家,把那串穿著明命通寶的手鏈放在墓碑上。
韓星曜的屍首縫合完整之後,被兩個少年收殮帶走了。煙孩兒和玩石童子並不難找,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隱堂堂主迅速培養了新的鶴童和鹿童,許枚望著兩個扶棺而去的少年的背影,唏噓不已。也許過不幾年,這兩個少年也會靜靜地躺在棺材里,被人拉去埋葬。
有了玉蟬引路,許枚和谷之篁非常順利地找到了被藏起的瓷器。
「還真是燈下黑。」谷之篁四下打量著破舊的院子道,「這裡和他關逆雪的院子只隔著兩條小衚衕。」
許枚推開蓋在箱子上的乾草,小心地把箱子從地坑裡抱了出來,輕輕吁了口氣道:「附近有很多這樣的小破院子,潮氣太重沒法住人,用來窩贓藏寶幹壞事簡直不要太合適。」
「哥,我還是有些搞不明白。」谷之篁收了玉蟬,幫許枚打開箱子檢查瓷器,「喬七是怎麼離開那座院子的?逆雪聽到他的腳步聲停在院子中間,那隻大狼狗也一直圍著院子正中間的水井打轉轉。」
「幻面力氣不小。」許枚摩挲著豇豆紅太白尊的釉面,沒頭沒腦來了這麼一句,見谷之篁一臉茫然,笑道,「這個老賊非常敏銳,他察覺到了喬七鞋子上的循蹤粉,把身材瘦小的喬七扛在肩上,脫下他的鞋子丟進井裡,再連人帶箱子一起扛到這座院子,把箱子藏進事先挖好的坑裡,用乾草蓋住。」
「那條大狼狗圍著水井轉圈,原來是聞著井下的氣味。」谷之篁嘖嘖稱奇,「幻面這老傢伙夠賊的啊,連循蹤粉都能察覺到。」
許枚道:「這種靠著花巧手段混江湖的老賊,個個機警油滑,謹慎過人,這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可惜幻面小心一世,臨了走了一著險棋,被警官一刀抹了脖子。」
谷之篁愁眉苦臉:「那一刀抹得太快了,我都沒來得及問問幻面把剩下的柔雲緞藏哪兒去了,鶴童身架小,給他做一套衣服絕用不了一整匹緞子。」
「慢慢找吧,他們在冉城一定有其他的藏身處。」許枚合上箱子,嘆道,「最難辦的是我的活兒,陳小姐和陸先生杳杳無蹤,可叫我上哪兒找去。這兩人才是最危險的,尤其是這個瘋狂的煉金師,眼下這時局,可經不起又一個陳泰初攪動風雲了。」
「好在陸衍逃走之前把那盒金塊塞給了孫烈。」谷之篁道,「現在孫烈被李矩趕回了四川老家,那盒金塊和六月荷花花神杯也被捕門繳了去,陸衍就算有心作亂也無能為力,難道他還敢到隱堂去搶金寶?」
「就是那盒金寶殘塊讓我覺得奇怪。」許枚把箱子抱到停在院外的馬車上,輕輕皺眉,「你想,陸衍放出金蜜蜂是為了通知孫烈帶兵搶人,他何必特意囑咐孫烈帶上那盒金塊,不嫌累贅嗎?」
「對哦,這事說不通啊。」谷之篁跳上馬車道。
「好像陸衍故意把它們塞到我們手裡似的。」許枚撓頭道。
「那哥你打算怎麼辦?」
許枚道:「陳小姐收藏了三隻花神杯,現在臘月梅花和六月荷花都在隱堂,我從臘月花神杯進入瓷境,從八月桂花那裡出去……」
「太險了吧!」谷之篁道,「可別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你才是肉包子!」許枚揍了谷之篁一拳,「南堂主不允許我這麼做,這招太險,我能想到的辦法,陳小姐也能想到,她一定會早做準備防著我,比如把那隻杯子泡在鱷魚池裡、放在懸崖邊上、凍在冰窖里,或者藏在一個滿是倒刺的狹窄的鐵籠里,倒刺上還淬滿了劇毒。」
「哥你想象力夠豐富的。」
「有時候女人的想象力更豐富。」許枚道,「上次咱從『七賢第一祖』的瓷境出去差點被活埋的事還記得吧?永遠不要冒險從一個外界環境未知的瓷境走出去。」
「行了哥,別想這麼多了,先上車,嫂子還在家等著你回去吃飯呢。」谷之篁笑嘻嘻道,「為了給你過生日,嫂子親自下廚燒了不少菜,可別讓她等急了。」他一甩馬鞭,「我還想嘗嘗嫂子的手藝呢。」
「嗯,先繞路去魚羊館買些蒸餃,路過百味樓的時候再買幾樣菜帶回去,你嫂子做的菜會齁死人的。」許枚道,「我家廚房只剩了半罐子鹽,估計會被她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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