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秘密
大周武德六年,癸未月,丁未日,沖馬煞南。宜:賒事勿取,忌:諸事不宜。卜曰:鼠耗出頭年,高低多偏頗
首日起,唐婉娘教田笑的也就是些基本呼吸吐納之法,時不時教一些功法要決及淵博的知識。沒事了便是嬉笑打鬧,中間田卸甲偶來一觀,唐婉總是莞爾一笑,晦澀難懂的內容不僅讓田笑覺得乏善可陳,連同田卸甲都覺的素然無味。
接連———月余都是如此,田卸甲語氣中多了些許不敬之意,唐婉娘聽后也不予理會。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境界,田卸甲是軍伍之士,做事定然殺伐果斷雷厲風行,順勢間就想攻城拔寨立竿見影!
唐婉娘乃非一般人,更是卓越的不世奇女子,她所行事豈能讓田卸甲揆情度理?田笑雖說是他閨女不假,然而自己要教的不僅僅是徒弟,那是要教出一個曠世遺才,看田卸甲言語行止逐漸冷淡,繼而直接無視!
田笑和唐婉娘經過這些日子感情也與日俱增,平常宛如母女般玩的酣暢淋漓不亦樂乎,就連田笑平日的胡言亂語唐婉娘都能靜耳傾聽,讓田笑從她身上找到了久違的母愛。
家丁丫鬟均覺唐婉娘就是個騙吃混喝的江湖騙子,田卸甲亦深有同感。他有意辭了唐婉娘又感心胸有點狹隘,故而遲遲不予明言,直到某一日後花園中瞟見———田笑這一個髫年頑童身若彩蝶,行如飄雲和護衛開心玩耍之時方知曉唐婉娘絕對是個世外高人,也懊悔自己對人家多有不敬,格局太小,愧稱一代梟雄!
翌日巳時,唐婉娘待田笑練功停歇後對著她輕聲問道:「田笑,那些經書內容可曾牢記?」
田笑小臉一揚,臉露倔強之色回答道:「弟子已然牢記,不敢忘卻。」
唐婉娘嬌媚一笑問道:「那為師能不能考考你?」
田笑水汪汪的眸子上翻只露眼白,很自信的回答道:「師父每天都是如此,不累嗎?」
笑劍十三娘聽后神情悠然變的嚴肅起來說道:「久練功自純,勤悟理自通。」
田笑聽后眉角上挑,小嘴一撅呶呶不休說道:「好吧!那請師父提問好了。」
唐婉娘雙臂背負,緩移蓮步,走到一個竹制躺椅處坐了上去溫聲提問道:「至哉坤元,萬物滋生,乃順承天……」。
「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后順得常…」田笑小臉堆滿得意的神色看著她回答道。
唐婉娘看著田笑很滿意的接著提問道:「道者!」
「人之所蹈,使萬物不知其所由。」田笑慢慢靠近師父回答道。
唐婉娘指撩鬢角髮絲,朱唇輕語道:「逆春氣則少陽不生,肝氣內變。」
「逆夏氣則太陽不長,心氣內動……」田笑人如其名的笑著回答道。
唐婉娘將田笑拉到懷中,關懷備至的說道:「這些你都記住了?可明白其中意思?」
「師父教的徒兒怎敢忘!」田笑小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后,接著又翻個白眼回答道。
唐婉娘伸出柔荑,用凝脂般的玉指捏了捏田笑的嬌嫩潤滑臉蛋說道:「既然如此,師父明天就讓你看一些更厲害的東西,這是個秘密,也是你我兩個人的秘密知道嗎?」
田笑抱住唐婉娘的脖子,作出撒嬌的樣子說道:「我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
暮薄西山———
迴轉房中天色漸暗,田笑竟在唐婉娘的懷裡打著哈氣進入了夢鄉,唐婉娘眼露溺愛之色注視著她的小小身姿,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讓她在懷內酣睡,晚飯丫鬟來請都全然婉拒,靜靜的抱著她幼小軀體只至夤夜。晨曦微光,方自喚醒了田笑!
田笑揉了揉小眼睛瞧了瞧唐婉娘,心升感動的問道:「師父就一直這樣抱著徒兒的嗎?」
唐婉娘佯裝打個哈氣,伸了一下腰身且撐了撐雙臂道:「師父也睡著了,可不就的陪著你了?」
田笑聽罷眼角溢出了淚花!自小喪母,忽然多了個慈善的女人,對自己體貼入微不由鼻子一酸變的有絲哽咽。唐婉娘瞅見慌忙安慰一番,用芊芊玉指拭去她眼邊淚珠后讓她站直,整理一下她的衣衫說道:「好兒郎有淚不輕彈,你是我唐婉娘的徒弟,怎可哭哭啼啼!」
清晨過後,唐婉娘與田卸甲打過招呼———就領田笑早早的出了莊園,走過了一片山林來到一座湖邊瞧著隱蔽這才停住腳步。四周古木聳天,幽靜無人唐婉娘頗為滿意,向著身後田笑玉手微招喚至身旁,美目輕瞄著田笑,用溫柔迷人的聲音對她說道:「為師很希望你將來能成為傲視奇才,我也想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我給你演示一下我的畢生所學,同時也告訴你,在我之上更有大能,小丫頭看好了!」
隨著一聲嬌喝,唐婉娘抬舉剔透雙臂,曼妙的身姿一掠升上高空,大聲斥喝道:「看好了,我要教你的非鏡花水月,也不是故弄玄虛,我要教你的乃是天地之術,教你的更是天地變化法則大道!」話落身體發出了奪人雙目的光芒,像漣漪一般四周盪開,霎那間清風停止了吹拂,湖裡的魚群停止遊動,搖曳樹木都停止了擺動,就在這一刻時間陡然靜止,天地萬物之中唯一能動只剩下她們倆人。
田笑驚呆了,小手捂著雙腮張著合不攏的小嘴巴,用她那清澈透明的大葡萄眼球獃獃的瞥著唐婉娘,眺望著她那優美輕盈的身姿和神仙般的容顏,小腦袋裡的想象顯然跟不上這一刻的定格,頓時發傻。片刻之後只見唐婉娘渾身上下瀰漫著光暈,淡然自若,清逸脫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一般緩緩下落。
唐婉娘落下的那一瞬間所有一切恢復如初!
唐婉娘走至田笑的身邊,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田笑傻愣愣了好久都沒有從驚愕中及時回過神來。
唐婉娘用充滿愛意的手撫摸著田笑的頭道:「這一寸世界,是我和你的世界也是你我二人的天地,在這裡的一切皆有你我支配,就是大周所謂的十二重樓高手也是任你碾壓,這不僅僅是力量而是打破了天地的規則,打破了你所有的認知,更是衝破了桎梏,師父不信命只會遵循自己的內心,心有多強大你的力量就有多可怕,即是上蒼的神也會讓你斬於腳下!」
田笑終於恢復常態,雙手抱住了唐婉娘的腿嘟著嘴說道:「師父快教我,我要學!」
唐婉娘把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幽幽嘆了口氣說道:「雖然你想學可你年齡太小啊,我之所以給你演示是想讓你知道學無止境的道理,再說沒有時間的積累和自身的勤學苦練怎會一蹴而就呢?」
田笑臉露堅毅之色,小腦袋甩的跟個撥浪鼓一樣說道:「不嗎,師父只要教我徒兒就一定會學會!」
唐婉娘輕撫著田笑微微一笑說道:「看你急的,也不等我把話說完,本來就是要教你的,至於將來能悟多少則取決於你。」
田笑露出了開心的笑臉,目露堅毅之色道:「徒兒一定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唐婉娘聞言雙手負於身後道:「萬物皆有靈,你從此刻就要聆聽萬物的聲音,現在更是要從基礎練起為好,我會將功法秘訣傳授給你,只要你肯學,來日的某一天定然可以超越為師,這可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別人喲!」
田笑聽后閉目感受一番之後,小嘴一撇無奈的說道:「師父騙我,除了平日里能聽見你的聲音,我爹的聲音,偶爾回家哥哥姐姐的聲音,小雞、小貓、小狗的聲音,管家鑄犁爺爺的聲音那裡還有其他聲音嗎?我又不是神仙!」
唐婉娘聽后眉頭皺了一皺說道:「天地萬物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聲音,方寸世界變化萬千,不要用眼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用耳朵去聽,萬物的力量不是神仙的力量,我不信神佛我只信天地變化的法則和浩瀚宇宙的力量,我能做到同樣堅信你也可以做到啊!」
田笑聽後天真無邪的笑了笑說道:「師父可以做到徒兒就一定可以做到,可我現在餓了!」
唐婉娘用食指彎曲颳了一下她的鼻樑莞然輕笑說道:「看來你很有吃貨的天賦嗎?」
田笑小臉一揚盈盈笑著辯解說道:「師父不是說讓徒兒一切隨心嗎?可我就是餓了呀!難道這就不是天地法則?」
吃貨就是吃貨,為了吃無論在什麼地方,任何時候都有理由,唐婉娘啞然失笑的沒再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柔聲說道:「好吧!」
唐婉娘拉著田笑小手回到田宅,到了房前他讓田笑去吃飯自己則進了屋內,坐到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涼茶,剛喝幾口田笑雙手端一個托盤進了房間。
「小丫頭有事?」唐婉娘靜靜的問道。
「師父吃飯。」田笑把托盤放到桌上,裡邊有幾盤吃食但卻全是孩童平時吃的點心,立刻讓她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自己孩子莫名失蹤,夫君失心難以尋覓,多年都是自己一人孤燈相伴也是凄涼,突如其來的關懷淚水不由湧入眼眶,可她沒有讓田笑看到偷偷一個轉身就擦了乾淨!
唐婉娘起身愛撫徒兒甚是親切的問道:「都是你平時吃的東西?」
田笑語言果斷,斬釘截鐵的奶聲回答道:「我這幾天基本不吃全給師父留著。」
唐婉娘一把將田笑輕柔的攬入懷中,母性的氣息充斥著整個房間,田笑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溫暖了她的心,令她很是欣慰!
「師父你抱的太緊了」田笑掙了掙身子說道。。
唐婉娘聞悉極其尷尬一笑聲道:「師父有點內心激動,抱疼了你沒有?」
田笑對唐婉娘擺擺小手說了句不礙事,但她知道今年短暫的時光雖然很溫馨,可分別的日子馬上就將來臨,如果彼此再次相聚也只有等到來年。
天剛剛破曉唐婉娘穿戴整齊就出了房門,今天是離開的日子,欲想和弟子再次重逢恐怕也就只有等待明年了!她嘆息一聲,感嘆歲月消逝的太快。房外沒有見到田笑不由的有些失落,她走到莊園府邸的大門口就見田卸甲拉著閨女和一眾家丁丫鬟很恭敬的侯在那裡。
離別的日子總是讓人傷心,田笑抱著唐婉娘久久不願意讓她離開,雖說只是短促的兩個月的時間唐婉娘的身影卻佔滿了田笑的整個心海,如果不是父親極力阻撓,她半夜三更都有可能跑到師父的房間里瞎三話四了。
她從出生小嘴就沒停過,不是在說話就是在「吧唧」著嘴吃東西,所以他的父親不讓她去深恐驚擾唐婉娘的清靜,當然更多的是自己沒了這個煩人的小傢伙也有點睡不著,習慣漸漸成了毛病。
將田笑眼角淚水抹去,和她約定來年的秋天自己就會準時到來,以後還會帶她遊歷天下田笑這才把抱住師父腰間的小手放開,唐婉娘在和他們分別之時沖田卸甲說道:「田家主太見外了,今日離去他日很快就會再見,何須如此興師動眾?」
田卸甲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客氣說道:「夫人哪裡話,雖不見你如何教導,但小女的成長讓人可是有目共睹,她小小年紀竟然能步入二重樓的武學之境讓人嘆為觀止呀!」
唐婉娘也不客氣,抿嘴笑笑說道:「不登山,不知天之高;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
一句話令田卸甲臉露羞臊,此話一講豈不是說自己孤陋寡聞閱歷不夠,就是當時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無心插柳柳成蔭,自己也真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所以才有了一些言語不善。
事實就是如此,讓他無法反駁,只能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不想唐婉娘又對他說道:「臨走之前再送田家主一句話。」
田卸甲聽后一愣不解的急忙問道:「夫人請賜教,老夫洗耳恭聽!」
「履虎尾,不咥人。」
唐婉娘說完也不停留就匆匆離去,只留下依依不捨的田笑和暗自嘀咕的田卸甲站在那兒,獃獃的望著她的背影遠去。
吹起的秋風尤為冷寒,田卸甲和田笑都感到了寒意,田卸甲更多的是琢磨唐婉娘臨走時所送贈言,田笑則更多的是祈盼次年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