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君子之戰
來人一身素白袍，手提兩柄亮銀梅花錘，俊朗非凡。
正是數月前在少林寺里懾服雄闊海和劉黑闥的霹靂火裴元慶。
「裴元慶，你來這裡幹什麼？」
人稱義薄雲天小關羽的單雄信，本來信心十足的可以帶走布雨，可是在裴元慶出現的這一瞬間，他的信心動搖了。
的確，當今世上能有幾人在霹靂火裴元慶面前，還能信心十足的說「我，無可阻擋？」。
裴元慶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將右手的亮銀梅花錘交到左手，合併在一起，道：「義薄雲天的單將軍又是所為何來呢？」
世事就是這麼巧合，剛才這句話才從單雄信的嘴裡說出去給別人聽，馬上又被另外一個人說出來給自己聽。
「你也是為舍利子而來？」
裴元慶笑著，搖著頭：「我不是為舍利子而來，我是為朋友而來！」
「朋友？笑傲天下、眼空四海的霹靂火也會有朋友？」
雄闊海笑了，單雄信也笑了，他們還都笑得很大聲，很開心。
「裴元慶是笑傲天下、眼空四海，可是裴元慶有朋友，可是讓人不滿意的是，有人居然是用詭計陷害了裴元慶的朋友。」
裴元慶和煦的笑容漸漸開始變成冷笑。
他的話，船上的人都明白，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肯承認，就是義薄雲天小關羽和綠林里響噹噹的好漢雄闊海，都沒有承認。
「是不是大家都沒有見過我的那位朋友？」裴元慶的目光從在場所有人的臉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雄闊海的臉上。
「不知裴三公子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誰。」雄闊海哈哈一陣乾笑道。
「布雨，少林寺的布雨方丈！」
裴元慶盯著雄闊海的目光里充滿著寒意。
雄闊海迎上裴元慶的目光，兩人足足對視了半分鐘。
雄闊海突然扭頭朝雄霸道：「將大船靠岸！」
「雄大盟主，不愧是綠林的扛把子，裴元慶佩服！」驕傲的裴元慶破例朝雄闊海彎了彎腰。
「你問我都是君子，我們就來一場君子之戰！」
雄闊海「呼」的一聲，將板門大刀插在了背上的犀牛皮刀鞘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根本沒有將單雄信放在眼裡！
單雄信在還未投奔瓦崗寨之前，是人人稱頌的義薄雲天小關羽，哪裡被人這般冷落過，雖然他生性豁達不拘小節，但是像這種幾乎侮辱的行為還是第一次碰到。不禁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聲，朝雄闊海當先發難道：「雄大盟主，剛才你還被蘇定方BI得像是過節的老鼠，現在怎麼這般硬氣了？」
「過街老鼠？單雄信，你以為雄闊海會怕那蘇定方？會怕你嗎？」雄闊海冷冷一聲低笑，接著道：「雄闊海縱橫天下，除了宇文成都和眼前的裴三公子，誰也不能讓雄闊海害怕！方才只不過是雄闊海不善水戰，才被蘇定方那廝撿了便宜，而你跟我相比，也不過是水上交鋒略站便宜。現在既然裴三公子來了，雄闊海怎會放過與真正的高手一搏的機會？雄闊海為了讓天下人都不恥笑裴三公子是佔人便宜的小人，才決定去岸上一戰的。單雄信你懂了嗎？」
雄闊海的話就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扇在單雄信的臉上，義薄雲天的單雄信漲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他確實說不出話來，因為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自從投奔了瓦崗寨，跟隨了李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放棄了自己的很多原則。
「雄闊海，我這就跟你去岸上一戰！」
單雄信漲紅著臉，羞愧之餘硬著脖子沉聲道。
「不用了，你現在心緒不寧，就算跟你一戰，無論輸贏，雄闊海都不光彩！今天雄闊海只想跟天下數一數二的好漢一戰，你我之間的恩怨以後再說！」
雄闊海看都不看單雄信一眼！
在眾人談話中，大船已經靠了岸。
雄闊海朝裴元慶一拱手，道：「三公子，請！」
「請！」
裴元慶這人做事向來乾脆利落，知道雄闊海不會先上岸，話未落音便縱身躍上了岸邊。
雄闊海哈哈長笑聲里，也縱身躍上了岸邊。
只有單雄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站立在船頭上。
「單將軍，你回去告訴李密，想要舍利子，讓他前來山馬關，裴元慶在那裡恭候大駕！」
裴元慶回身朝呆立船頭的單雄信朗朗道。
後悔交織著羞愧的單雄信沖二人一拱手，提著翻天槊，跳下船，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岸邊的林立石林里。
「裴三公子介不介意在這裡一戰？」
「雄大盟主剛才能坦言相告不諳水戰，裴元慶已經佩服，此時又怎麼會介意雄大盟主的提議？」
裴元慶朗朗一聲長笑，提起亮銀梅花錘，騰空而起朝雄闊海當頂砸下！
雄闊海哈哈一陣大笑，手中的巨型板門刀，猛地揮出，一道大氣絕倫的刀罡斬向面前的一根石筍。
石筍被劇烈的刀罡給生生斬斷，呼嘯著飛向空中的雄闊海。
「好刀法！」
裴元慶大喝一聲，亮銀錘猛地揮出，「轟」的一聲，半截石筍頓時飛向江面，墜落江中！
「三公子也接雄闊海一招試試！」
雄闊海斷喝一聲，手中的板門大刀，「呼」的一聲劈向身前的另一根石筍，石筍頓時碎成無數碗口大小的石屑，化作片片利器飛向裴元慶。
「好一招『漫天花雨』！」裴元慶長嘯一聲，手裡的兩柄亮銀梅花錘舞動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銀花網緊緊的包裹著自己。
每一塊飛向他的石屑，都被他的梅花錘舞起的勁風磕開，紛紛落入江中。
十數招過去了，裴元慶除了第一招之外，一直都採用守勢。
雄闊海看在眼裡，忍不住怒喝一聲：「三公子只守不攻，是不是看不起雄闊海？」
裴元慶朗朗長笑著：「雄大盟主言重了，是你強的進攻能力，讓裴元慶無法騰出手來反擊！」
說完撮口一聲清嘯，身軀化作一條銀龍般，再次騰空而起，然後頭下腳上，俯衝下來，手中的梅花亮銀錘掛著雷霆之聲，奔向雄闊海。
這一次，雄闊海退無可退，而身前的石筍也早已被他斬盡，不得已只能舉起手裡的板門大刀，硬接裴元慶的雙錘！
「噹啷」一聲巨響，震徹樊城的江面，餘威未消激得江面捲起丈余高的白浪。
……
「李靖兄弟，你以為此二人誰會更勝一籌？」
在離裴元慶和雄闊海打鬥的地方數百丈山坡的密林里，一個虯須大漢朝一個瀟洒不凡的年輕人道。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虯髯客張仲堅和三原李靖！
只聽李靖微笑著朝張仲堅道：「張大哥，誰更勝一籌，你不是也早已看出來了嗎？何須問我？」
「我覺得雄闊海似乎更勝一籌！」張仲堅伸手撫摸著自己頷下的虯髯。
「原來張大哥是覺得雄盟主更勝一籌？」
李靖似乎有些意外。
「難道不是嗎？難道李靖兄弟覺得那少年裴元慶更勝一籌？」
張仲堅微笑著，似乎很篤定最後勝利的一定是雄闊海！
「不是，我覺得裴元慶一定會擊敗雄闊海！」李靖輕輕的搖著頭。
「如果是我出手呢？」張仲堅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不會！堂堂的虯髯客張仲堅怎麼會乘人之危？」李靖笑著繼續搖頭。
「未必！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為了天下蒼生，別說是乘人之危了，就是更加卑鄙的事情，張仲堅也會去做！」
張仲堅的眼神里充滿堅毅。
「張大哥……」李靖微微一愣之後，朝虯髯客道。
「你何必勸我？」張仲堅盯著打鬥場，眉頭微微一皺。
李靖神色微微一變，也朝打鬥場看去，只見裴元慶已經完全佔據了上風。只要張仲堅不出手，不出三五個回合，雄闊海必敗無疑！
「該我出手了！」張仲堅喃喃道：「我不能讓舍利子繼續留在少林寺里。我要讓雄闊海成為大隋王朝正式走向滅亡的開始！」張仲堅扣緊了手裡早已彎腰撿起的一枚石子。
「不，為了天下，應該讓布雨大師回到少林，取來舍利子送給楊廣！」李靖也喃喃道，同樣也扣緊了伸手在地上早已撿起的一枚石子。
「兄弟，你真的要跟為兄背道而馳？」張仲堅的濃眉微微一皺。
「不，兄弟也是為天下蒼生計！」李靖低聲正色分辨道：「大哥請想，舍利子在雄闊海手上，雖然能引起天下各路英雄的垂涎，進而引起騷動，然後將楊廣和靠山王卷進來。但是始終不是最直接的辦法，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保護舍利子，讓他有驚無險的達到楊廣的手裡！這樣楊廣便成了眾矢之的,還怕天下的各路英雄不一齊將矛頭對準他？」
張仲堅緊皺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了，緊緊扣著石子的手，也鬆開了，石子「噗」的一聲，輕輕的墜落地上，朝李靖道：「兄弟，將來如果我們不在同一陣營，你將是張大哥最可怕的敵人！」
李靖微微一笑，道：「那一天也許不會來！」
「你肯定？」
「因為天下英雄雖多，但是能讓李靖心悅誠服的，目前卻只有張大哥你一個而已！」
張仲堅笑了，李靖也笑了，數百丈外的江邊，裴元慶已經一錘震得雄闊海連退了七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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