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追殺
天開雲淡,一縷微弱的陽光,撕裂慘淡的烏雲照在眾人的臉上。
暴雨漸停,絕大多數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原本厭倦大漠風沙,對細雨綿綿極其嚮往的邊軍,經過這幾年邊疆戰事的折磨,那份念想卻是淡了些。
「將軍,我們要趕路嗎?」王昌賀看著還留有一片陰雲的天穹,有些擔憂的問道。
此時的雨雖然不似之前那般狂烈,但卻十分纏綿,淅淅瀝瀝的,絲毫沒有雨停的跡象。
煙雨空濛,一腳踩在泥濘的水潭,巡視完軍營的虺青衫眉頭始終緊皺著,並沒有回答王昌賀。
自從那日與房曲先生交談之後,他才意識到如今的局勢並不如他想象的那樣簡單。
從陛下給他一個不足輕重的虛職,他便知道自己成了棄子,與邊疆的戰事只怕不久便會再次開始。
虺青衫越想越煩悶,就在這時,王昌賀領著一個蠻夷將士走了進來:「將軍,公主那邊派人求見。」
「公主?」
虺青衫緊皺的眉頭這時更顯深沉,擺了擺手,無奈道:「讓他進來。」
「是。」
隨後,便有一個身穿蠻夷服飾的扈從被領了進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下虺青衫,而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口竟是漢文。
「你是漢人?」虺青衫略顯詫異的問道。
「不,在下是西域蠻夷。」那蠻夷扈從匍匐在地,緊緊低著頭道:「小人是跟著漢人學過一段時間。」
「公主殿下,讓我問將軍,如今暴雨漸停,不知何時啟程?」
虺青衫聞言,不禁撫了撫自己隱隱作痛的後腦勺,擺了擺手無奈道:「回稟公主殿下,我等這就啟程,還望公主殿下不要心急。」
「那小的,這就回稟公主殿下。」而後,那蠻夷扈從緩緩推出帳外。
待那扈從走後,虺青衫神色一冷,用力拍著伏案,輕聲怒喝道:「昌賀,你說說這公平嗎?」
「陛下為了他的豐功偉績,將我當做了棄子,這對嗎?為了他那所謂的文治武功,不知道還要搭進去多少人命。」
「將軍慎言啊!小心隔牆有耳,聖上這也不是將你當做了棄子。最起碼,東平將軍雖是閑職,但不受兵部轄制,可以發展自己的力量。」王昌賀急忙說道。
虺青衫對此卻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打斷了王昌賀的話,道:「雖是那樣說,但是那些世家子弟又豈是那樣好馴服的?」
虺青衫的反問讓王昌賀頓時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方才面色窘迫地說道:「將軍您想下當年漢祖劉邦,不也是崛起於世家林立的漢中嗎?」
「只要將軍不放棄,就一定有出頭的機會。」王昌賀說到這裡,頓了頓,方才道:「更何況,假若戰爭開始了,這對將軍才有利啊!」
「憑著將軍的文韜武略,日後還怕沒有出頭之日。當下只有遠離這場權力漩渦,其他的當是后話。」
虺青衫雙拳攢緊,沉默不語,安靜的聽著王昌賀的分析,蒼白的臉色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懂了。」
「昌賀,多虧了你,是我著魔了。」
王昌賀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將軍下令吧,期限可是延誤不得。」
虺青衫立刻恢復了先前果敢英明,沉聲喝道:「來人,傳我命令:所有人收拾好行囊,立刻出發。」
時至中午,天空依舊下著小雨,大軍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上,速度十分的緩慢。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一聲方寸大亂的嘶吼聲,頓時引得所有人一身騷動,驚慌失措。
見到這一幕,虺青衫急忙策馬,厲聲高喝道:「所有人,列陣,保護公主。」
「噗」的一悶響,一根羽箭裹挾著凄厲的嘯鳴聲射在那華貴的馬車內,嗡嗡作響。
在虺青衫喊出敵襲的一瞬間,那些在邊境血戰,訓練有素的兵士們迅速做出了反應,護在了公主的馬車上。
他不知道這羽箭會射向哪裡,只知道保護公主是他的責任,正如他在戰場上浴血殺敵一般。
「敵襲!」
「保衛公主!」
「不要停,迅速脫離此地。」
虺青衫一道道命令傳了下來,所有人列陣以待,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怎麼回事?」驚慌失措的蘇蓉掀開車簾,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漫天的箭雨。
無數的箭矢,猶如暴雨般瀰漫天際,嗖嗖作響著向她射來。
「放心,有我在。」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而後便是一道金光閃爍,華貴的馬車上蒙上了一層金色的護罩。
那些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那金罩上,瞬間被一一折斷,散落在馬車旁。
「是你。」震驚的蘇蓉詫異的看著房曲,當時她心中浮現的第一個面孔便是房曲,看到他鎮定自若的神色,她心中這才稍稍心安。
一旁急著趕來的虺青衫看到公主安然無恙,心中頓時長呼了一口氣,雙手抱拳謝道:「謝謝先生了,假若公主受傷,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房曲微微一笑,指著遠方沉聲道:「將軍,客氣話日後再說。」
「這群人知道我在這裡,還敢出手,顯然是有所準備的。」
話音剛落,遠方的山道旁便湧現出密密麻麻的身影,他們手中的利刃擦過一片片枯葉,發出「刺啦」的聲響,是那樣的刺耳。
邊疆長久的歷練讓虺青衫一眼看去,便猜出對方有百人左右,但卻是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百人面對成萬從戰場上浴血而歸的將士們,這真的能贏嗎?
假如以前,他的回答肯定是不可能,但經歷了那場不可思議的勝利之後,他遲疑了。
兩旁的山道里湧現出密密麻麻的人群,這些人收中揮舞著泛著寒芒的彎刀,面目猙獰,像狼群一般向眾人撲來。
見此,虺青衫首當其衝,拔出自己的長刀,沖著身後的弟兄們高喝:「兄弟們殺啊,別讓那些人靠近公主。」
先前這些浴血而歸的將士們早已被那箭雨激發出了『凶』性,皆是拿起砍刀拉住一個彪悍的蠻夷迎了上去。
在戰場上他們不會猶豫,在這裡更不會。他們曾是別人嚴重的死人,而今他們要活的好看,給那些曾經輕視他們的人看。
霎時間,山道口頓時響起了一陣激烈的刀鋒碰撞聲,此起彼伏的悶哼聲,在淅淅瀝瀝的雨幕下奏起了血的樂章。
鮮血橫流,泥濘的道路早已內鮮血染的殷紅,不時有人倒下,眼神中留下的只是未能活到最後的不甘。
他們皆是一群向死而生之人,視死如歸未曾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