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遭雷劈
「千山鳥沒得,萬…一徑人蹤滅。」秋季念叨著,心情似落寞、無奈,這兒子也太不讓他省心。寒冷更是讓他雪上加霜,冷得頭皮發麻。踩著大雪,唯一能聽見「窸窸窣窣」的清脆,他喘著粗氣奔赴鎮上。
秋季家不住鎮上,說是田間人家更為妥當,離小鎮有1.5公里路程,正常徒步15分鐘便能到。
秋季氣憤:「這小兔崽子到底跑哪兒去了,一路過來連根毛都沒看到…」冒著風雪交加的鬼天氣,還餓著大肚子,他屬實心情不快。
他黑著臉:「別讓我逮著呢!」便準備再去鎮口王家看看,從外往裡找,沒準路上能碰見那就再好不過。
雪的映襯讓夜依舊敞亮,晚八點半左右,秋季沒能在路上找到月白,來到了鎮口王家。
「王哥,我家月白來你這邊沒有?」他在屋外大聲喊道,可不管禮貌不禮貌了。可一時卻沒人回應。
秋季不耐煩:「非得讓我出絕招?」他低估著,自言自語把自己逗笑。「王霸,王霸!」
「那個龜兒子喊我,是不是秋季那個不要臉的。」聲音從秋季頭頂傳來,窗帘被扒開,然後是窗戶,伸出個肥頭大耳。此人便是王哥,「你叫個屁啊,有什麼事不能打電話!」王霸吼道。
秋哥厚著臉皮:「那王哥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要我給你打電話。」
王霸居高臨下,怒指他:「你有病啊!你找我有事,還是我找你有事。」
他淡淡回了句:「俺的大哥大沒電咯。」
「……你到底找我什麼事。」王哥已經不耐其煩,這人真的有毛病,凈整這些沒用的,給誰看呢?還能給誰看,給王哥你看的唄。轉念發現,自己才是「真正受害者」。
天下武功,唯賤不破。他面朝王霸笑呵呵地說道:「沒事了,王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之前來這一次也只是看看這邊有沒有月白的動靜,見王霸這時的表現,自然更加確定月白不在這兒。
王霸聽完直接關上窗戶,閉上窗帘,臉黑得不能再黑了:「秋季真是tm個王八羔子,肯定又是兒子不見了,在到處找兒子。是不是春夏秋冬都要來幾次啊,能不能讓人消停會……」
他當初還覺得自己的名字充滿正能量,王霸之氣側漏。可如今被秋季時常的一聲聲「王霸」,偶爾的「王哥」,搞得他後悔當初為什麼沒讓老爹給自己換個名兒,實在是窩囊了。
……
寒風凜冽,此時的秋季家門外,一個男孩提著個黑塑料袋,正在敲門。
「咚咚咚~」
「媽!我回來咯,開門。」聲音稚嫩卻洪亮,這是月白回家了。他一臉喜悅,手上提著的正是自己千辛萬苦從後山捉來的野山雞,洋洋得意準備炫耀自己的戰果。
因為屋外的風實在大,肖姨在秋季離開不久便反鎖大門,防止寒冷侵襲進屋內。此時冰馨放心下來,聽壯便要起身去開門,卻被肖姨站起制止:「哎呀,馨兒啊,我去就得行了嘛!」
冰馨會心一笑,表示可以和感謝。
肖姨拉下長條門鎖,打開小門,便道:「你個臭小子終於回…誒,你爸秋季嘞?」
月白頓感不妙,說了句:「肖姨好,我爸他去找我了嗎?」肖姨並未回話,只知道這小子要遭殃!月白見狀立馬縮進屋裡,肖姨順勢摸了摸月白的頭。
肖姨:「這孩子……」
月白看著掛在牆上的鐘,完了~8:35!他急忙跑到冰馨面前,趴在她的腿上開始求饒,用著哀求的目光看著她:「媽,我去後山打了一隻母的野山雞,所以回來晚了。我只是想給媽你補補身子,別罵我。」
肖姨在見到月白一開始就注意到他手提的黑色塑料袋,沒想到是只老母雞,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
冰馨也是萬萬沒想到,與肖姨相視淡笑,卻並不見喜色。她倒是覺得兒子知道心疼自己,可是後山前不久才進行過石油爆破開採,未免也太過危險。她再三叮囑月白,最近不要去那裡,可事與願違。
「我怎麼跟你說的,不要去那裡,不要去那裡!你到底有沒有聽話!還有你爸出去找你找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回來。你對得起我們嗎?」冰馨沒有心軟,重重責怪起月白。
肖姨也被嚇到,這變得太快,讓她反應不過來。
肖姨:「冰馨啊,月白也不是誠心的。你別大動肝火。」她試圖勸說,教育孩子她並沒有經驗,冰馨也說得的確在理。她只是擔當一個平息事態繼續惡化的中間人罷。
月白知道自己犯錯,要是自己早點回來還不怎麼樣,想想現在只能主動認錯:「媽,你別生氣。沒有下次了……」
接下來便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家庭互動環節。
冰馨語言凌厲:「你本事挺大的嘛,還能捉只野雞回來,你怎麼還知道回來!」
秋月白:「媽,我知道錯了。」
冰馨氣息紊亂:「錯哪兒啦?你爸爸出去找你,現在還沒回來。萬一他出什麼事了怎麼辦!」
月白緊張不已,雙手捏住大腿處的褲子,不知道說什麼,單吐出一字:「媽…媽…」
冰馨繼續說道:「我也不想和你生氣,這麼大了,你應該懂事。早點回家難為你了嗎?」她知道孩子也是為自己正生病的身子著想。平時開支都較為拮据,她都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嗯……我這就去找爸爸。」月白淚光閃閃,欲要出門,卻被冰馨叫住:「他找不到你,自然就會回來,你現在出去添亂嗎?」
肖姨坐在一旁觀看,不知說啥,這應該就是家的感覺吧。
月白自責和失落在所難免,畢竟想法同母親的相比,顯得不成熟。不是意氣用事,只因母親說的在理,考慮更周到。
……
鏡頭反轉,再看主人公秋季這邊。
他快速行走在雪地中,通紅的臉證明他挨凍的時間之長。看向手上破舊的手錶,已經晚上8:45了。連續找尋過鎮上王霸家、「瘦猴」陳東升陳家,鎮上「發明大王」劉一凡劉家……最後去了當地中學後方小山堆上,已經廢棄的茅房茅廁,曾聽兒子說:那裡是他們的一處重要秘密基地。
秋季很懵逼,為啥要把基地設在這裡?天然免費的屏障?不用自己動手建造?「艹」(一種植物名),真牛皮!
秋季進入破破爛爛的茅房裡定睛一看,哦豁~這群小屁孩果真來過這兒,但不是今天。還未燃盡的碳木,幾塊土磚簡單圍成的灶台…可真會造啊。
不出他所料,在這裡也沒找到。此時的他心裡很不爽:這小子到底去哪兒啦!總不可能已經到家了吧?
想想這種情況都氣煞他也:「我靠,別真已經到家了。我在這裡到處找……想想就可怕,罵兒一張嘴,找兒跑斷腿啊!」
他回過神,振作起來:「不行,我得找人藉手機打個電話。」萬一這臭小子真已經回家,他就不用再找,肚子現在也餓得一批。真想立刻突回老巢,直取兒砸屁股!
千辛萬苦蹭來手機,為什麼不直接在別人家充電。別人的東西香一些,這可是常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電話那頭傳來調戲的意味:「秋,你好像白跑了一趟……秋?」
秋季怒道:「跟他說,給我等著,等著挨抽吧!」
「啪!」秋季直接掛斷了電話,這是一趟嗎?這可比當兵時的「五公里」不知多了多少;還有,這臭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還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混世大魔王啊。
可惡,不報此仇,枉為人父。
此時冰馨聽見「嘟嘟」,放下座機。意味深長地望向不遠處正盯著自己的,那個闊憐的小身板。
月白眼神之中盡顯無辜和委屈,他長大了,不可以打的……對視三秒,月白低下頭去,只覺人生再無意義。
秋季狂奔回家,限速12km/h。還能再快,但天冷路滑的,摔死了怎麼辦?
路過才不久到過的茅房,他想想就來氣。一jio踹上泥巴茅房。「練家子」就是不一樣,他直接將僅剩的半面泥巴牆踹出一個大窟窿,隨後半面泥巴牆瞬間向前倒塌,自己整個人也飛了進去。茅房逝去~
「我服了,這什麼破東西啊,這麼不經踹。」秋季抱怨道。哎喲不斷,慢慢從裡面爬起來,走了出來。略微檢查身上並無大礙,只是手腳關節處磕禿了皮。
茅房:本就傷痕纍纍,如今雪上加霜,時日無多矣。
今天簡直倒霉透頂了,先是要找兒子,沒吃成晚飯;接著到處找兒子,特么自己回家了;再是現在磕禿了皮。秋季無奈搖搖頭,朝天呵呵:「有本事再給我幾道雷,劈死我啊!」
雪夜的天空本就灰暗,只有大地上銀裝素裹,形成自然反差。秋季此時正「抬頭望月」,幾縷銀絲隱現,映入眼帘,很快,雷鳴入耳,銀絲已然變成可怕的閃電。
秋季被嚇得踉蹌向後,身子止不住顫抖:「不用真這麼對我吧!除了好色,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人,對不起社會的事啊…」
之前自己同程遙林講話時打雷,他並未在意,只當純屬巧合。可此時話語再次靈驗,他害怕,認知被完全顛覆。
因為特么這雷就在他頭頂上啊,這回就是沖著他來的!
下意識就是要逃離這片不祥之地,剛邁開步子,閃電降臨。
「嘭!」
…
閃電將秋季所在的茅房吞沒,他閉上眼靜待死亡的到來:死的如此奇葩,會被貽笑大方嗎?老婆,還有月白,再見了,我的家。
茅房:我死的這麼徹底嗎?連渣都不給我剩。
秋季的意識變得朦朧,他不知身處何方,這裡星光璀璨,無邊無垠,時間彷彿靜止,緩慢不知幾許。
他心裡想到:這便是死後的天堂嗎,倒也是美麗。
民間常說人死過後,會回到原來走過的路,經歷過的事,都重複一遍。
他放鬆下來,堅信「人死不能復生」的定律。他努力回想自己的童年,找尋那份缺失的記憶。誰將他送去孤兒院,他的父母是誰?既然現在有機會,死是死了,遺憾雖多,少一個便就少一個,萬一都在天堂實現了呢!
回憶是件飄渺的難事,塵封的深處記憶到底能不能打開,這是未知,秋季努力著……
時間不知過去幾何,在這裡沒有定義。猛然間腦海皆為星塵,光芒萬丈,折射而來。光在翻騰、旋轉,直至流入心臟。刺眼得彷彿要燃燒起來,照亮腦海中的整片世界。
「咚~咚…咚!」
七彩星光燦燦,不停跳動,久違的親切和熟悉讓它們更加熱烈,像那無邊無際的海,舞動四級「警報」,噴涌而起,蔚為壯觀……
秋季睜開雙眼,一切有關曾經的記憶,以碎片的方式呈現在他的眼前。他抬手向前觸碰其一,頓時整片星海躁動,急不可耐地湧入他的身體,熠熠生輝。
時間慢慢消失,空間動蕩。
「你回來了。」聲音不知何處起。
秋季面無表情:「嗯,你奶奶個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