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草長鶯飛
月色下他攔住林初的去路,半個身子藏在黑暗中。
林初有些害怕:「小、小哥……你這是做什麼……」
眼前人耷拉著腦袋,站在那兒挺不直腰板,林初並不能看清他的臉,只隱約聞著他身上一股子說不出的臭味,還時不時地發出一陣低沉的怪聲。
那人不搭理她。
愣了片刻林初抓了抓緊袖子屏息從他身側繞過去,前面巷子里出現一個影子,緊接著各處都冒出來人影,他們全部朝著她的方向靠近。
巨鴿在房頂上蹲了一排,骨哨聲突然響起,只聽翅膀鋪開的聲音盤旋在頭頂,那些人影也加快了步子。
剛才攔住林初去路的那個更是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林初一聲驚呼之後一隻巨鴿就迎面飛了過來,臉上一疼就是三道傷口。
這是夜生香的鴿子!林初暗叫不好,那人忽的扭頭,腐爛的臉扭曲至極,蛆蟲在臉上肆意橫行,眼睛是黑乎乎的雙洞,鼻子下面只剩兩排牙,哪裡還是個人樣?!
「放開我!救命啊!」林初嚇得魂飛魄散,人傀們在骨哨聲下飛撲過來,這是要死了?
裝滿酒桶的推車從某處竄出來,一個火摺子扔在其中。
轟的一下,小規模爆炸之後就是一大片火焰,衝過來的人傀一陣騷亂,解小五衝上來一刀就剁掉了抓著林初的那隻手,牽著她就往另一個方向奔去了。
皇城裡空蕩蕩的好像一座死城,著火的不止一處,濃煙在這座城裡蔓延,四處都有人在逃命。
「是夜生香乾的!那些怪物!還有那些鳥!都是他的!」林初一邊狂奔一邊大喊。
解小五不斷回頭看身後情況,聽她這樣說當即就回:「王爺罩著他,咱們就算知道是他也沒有一點辦法!我剛才去撒尿的時候見河對面也是一團糟,咱們現在得想辦法回府上!」
「王妃會不會出事?」
「她在皇宮裡安全著呢!知孫呢?」
「在我懷裡!」
「想不到車公公居然會違背王爺的命令……算了回頭再說,前面那條路怕是也有怪物,咱們從那家酒樓穿過去到另一條街繞回王府。」
「嗯!」
宋婉清安排好房間派人來請林小宴時白賢兒已經來過了。
兩波人對峙半晌不歡而散,最終林小宴被安排在了林意住處,房間妥當舒適不說還有好吃好喝的款待,然而林某人睡不著。
此時她正坐在院子里發獃。
深宮別院地處偏僻不說人煙也甚是稀少,萬一半夜有人來了斷她的小命那可不就是客死異鄉?
使不得。
只是沒什麼好打發時間的玩意,四下又不能確保安全,她連自己的小實驗都做不了,這會子只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孤獨寂寞冷的看月亮。
「宮裡的月亮比起鎮國王府的月亮,哪個更好看些?」
孫戊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小宴心裡咯噔一聲,這是來滅口的?
她僵著身子緩緩轉過來,行禮就道:「皇上萬安。」
孫戊壬笑了笑,擺手就坐下:「怎麼不回答寡人的問題?這也不是什麼刁難人的話。」
「皇上說笑了。」林小宴強作鎮定,借著抬頭看月亮的功夫又四下打量一圈,確定沒有暗中藏匿的殺手才放下心來:「不管在哪它都一樣好看。」
「為何?」
「恐是臣妾世俗不雅,一雙拙眼瞧什麼都瞧不出個風趣來。」林小宴說著又給孫戊壬微微行禮。
誰知孫戊壬噗嗤笑道:「你是什麼模樣寡人也是略有耳聞,不必這般矯揉做作。」
老東西,罵誰做作?林小宴心裡亂罵臉上卻笑嘻嘻:「皇上英明,難道您也睡不著?好巧喔我現在有點困先去睡了。」
「你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好奇?」孫戊壬一臉狐疑。
他的問題使得林小宴有點茫然:「我應該感到好奇么……」
「……寡人原以為你會當眾將此事說出,你沒說出來難道不是因為其他?」
當中戳穿皇帝的把戲那不是明擺著找死?孫戊壬拿她當傻子?林小宴心裡又是一陣吐槽,隨口便胡謅道:「您這樣做固然有自己的道理,君子成人之美,我可不是小人。」
這樣說順帶還能誇獎自己一番,不愧是我。
林小宴想道。
「你確實是個不平常的女子。」孫戊壬笑。
「你居然是個謀略至深的皇帝。」林小宴笑意驟收,冷眼盯著他又說:「你就不怕下錯一步棋全盤皆輸嗎?」
聞言孫戊壬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見林小宴的目光不減半分銳氣,他長嘆一聲方答:「世事如棋局局新,你怎知寡人這一生有多少盤對弈?」
都說孫戊壬是個昏君,現在站在林小宴面前的這位,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英氣是昏君不會有的東西,以及他雙眸中的深不見底的黑淵,一眼就將旁人的一生都操控去了似的。
「你明明害怕被當眾揭穿,為什麼現在反而不怕了?」林小宴質問,她是哪邊的人孫戊壬怎麼可能不知道。
「因為寡人相信你不會說出去。」
這話……這熟悉的套路……該不會……一種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
孫戊壬笑呵呵:「寡人這麼做無非是清理一些閑雜人等罷了,又不會影響到你家王爺尋求長生之法的路,說出去有什麼意義嗎?」
「洛翊告訴你的?」林小宴第一反應就是洛翊告訴了他孫景晟的打算,畢竟孫景晟那樣謹慎的人,除了特意留下做雙面間諜的洛翊之外別無他人。
等等!孫戊壬這是話裡有話……
他既然知道孫景晟追尋長生之法,必定知道孫景晟的路線!果然……該死的套路。
「你在威脅我?」林小宴再度質問,這回的語氣顯然比剛才緊張許多。
「和聰明人交談時寡人總覺得很舒適。」孫戊壬調侃,「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寡人再跟你說個秘密。」
林小宴凝眉:「如果是為下一步棋做準備那大可不必。」
「明晚此時寡人會告訴你。」
這下好了,最起碼後天才能有回去的念頭。
孫戊壬這就走了,月光披在他的後背為他加冕,步調不快不慢,連腳下踩過的石子都沾染上了幾分自信。
現在林小宴腦子裡一團亂,她在思量自己從哪一步開始掉進了孫戊壬的陷阱。
從他賜婚?不對,那個時候他欽點的是林長樂。從他登門拜訪?也不對,那會子他見著林小宴面容姣好甚是驚訝。
世事真如他所願?那也太神了些。
孫戊壬真的是要清君側?林小宴心裡頭疑惑一堆,剝離思緒時天都快亮了。
外頭鬧騰了一宿,除了皇宮就數鎮國王府最安穩。
消息早就由暗衛傳進秘密基地,精兵頭領在底下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看一眼坐在涼亭下的洛翊,似乎在等待著他發話。
僕從疾步出來之後便是一道短嘆,給幾個精兵頭領回稟著:「換了幾波人進去稟報了,任憑我們怎麼說王爺都不搭理,方才急了又叫我們滾遠些,除此之外再無別話了……」
一聞此言眾人氣得咂舌甩手跺腳齊上陣:「外頭都亂成一鍋粥了,他也不說管管?」
「嗨呀真是急死人了!王爺何時變成這副模樣了……不如再讓洛將軍去求見一下?」
「別說是洛將軍,就是車公公說,王爺也未必聽,他連張老前輩都氣走了。」
幾個人的對話聲越來越大,絲毫沒把掉腦袋的下場放在心裡。
趁著燭火洛翊將他的寶劍看了個仔細,臉上隱隱浮現的笑意是遏制不下去的那種。嘴角輕動就吐出一句:「背地裡議論王爺,都不要命了?」
此話一出眾人瞬時閉了嘴。
僕從嘆氣:「王爺連著閉關幾日誰都不見,外頭這些怪物若鬧騰一宿就沒了那倒也罷了。就怕他出關之前那些怪物都殺到府上來了……」
「這天下又不是王爺的,縱使是皇上,管不管都是他的自由。」洛翊輕笑著將劍收進劍鞘,透過來的眼神儘是諷刺。
翌日上午。
「知孫怎麼還是霸王龍的樣子?」解小五拉過林初小聲詢問。
林初警惕打量一圈四周,最終還是決定貼近他的耳邊低語:「我昨天去葯堂他們給我時霸王龍就裝在小匣子里,定是我去的太遲捂壞了……我正思量給它弄點補藥吃呢。」
「霸王龍是永生之鳥,怕是捂不壞吧?我猜它是餓的。你看,它真的瘦了一圈!」解小五辯駁著就揭開衣領給林初看還沒醒的霸王龍,驚得她眼睛都瞪大了一倍:
「你是豬?居然把它帶出來了?萬一被王爺發現了死的可不止咱們兩個!」
聽著林初教訓自己解小五一下就泛起了不爽:「我就是豬怎麼了?你就慢慢心疼你家車公公的命吧!他可金貴著呢。」
酸。
「呸!幼稚死了,趕緊把你衣服拉好,不害臊……」
「皇上脈息正常,中毒現象也全部消失,氣色比正常人還好許多,王妃果乃神醫啊!」李太醫激動的對著林小宴作揖,本還有什麼話要說,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
「王妃,您怎麼……」李太醫囁嚅道。
王八斤漫不經心的瞧著神色凝重的林小宴,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只聽她緩慢開口:「皇上體內毒素全部清除了不錯,但剛才我檢查時發現他月毒入體,情況很不樂觀。」
「月毒?這、這是何物?微臣從醫四十載竟從未聽說過……」李太醫道。
「所謂月毒,便是月亮散發出來的瘴氣侵入體內從而使人昏睡不醒,這種毒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它不會有任何中毒反應。
普通人只以為中毒者在睡覺,實則不然,它會讓人在昏睡中安然死去。所以這種死法也叫安樂死。」
所謂月毒——林小宴胡謅的而已。
盯著在場眾人錯愕的面龐林小宴努力保持沉重之色,孫戊壬昨夜撂了話,明著暗著都不允她今天離開,卻又礙於他的計劃沒有定點命令,要順從他留在宮裡必須得有一個像樣的理由。
「天啊!皇上您怎麼這麼慘!您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您要是有什麼事咱家可怎麼活!」王八斤撲通一聲跪在床上沖著孫戊壬就是一嗓子。
要不是林小宴知道是怎麼回事真以為孫戊壬離駕崩不遠了呢。
「王公公這是做什麼?我有說過皇上沒得救了嗎?」林小宴無語說道,心裡一陣吐槽,孫戊壬清君側清的怕就是王八斤,否則怎麼可能瞞著跟了自己那麼多年的人進行這種狠毒計劃?
萬一出個意外自個兒的命不都搭上了?
身為一個大太監居然這樣蠢,在這種時候林小宴很難不支持孫戊壬的做法。
「月毒雖然難解,但我還是有十足的把握,只不過沒那麼快徹底解掉就是了。李太醫開一些活血的葯叫人煎好了送來,剩下的交給我來就好。」
林小宴吩咐著話的同時將王八斤的一舉一動包括眼神流露都全部用系統錄了下來。
李太醫收到命令當即離開,王八斤假惺惺的抹著眼淚,林小宴則笑問:「王公公今日換了香?我怎的覺著沒昨兒的好聞了。」
聞言王八斤擦眼睛的手頓了一下,連假哭都顧不上裝下去,急忙就答:「咱家那兒的香多著哩,只是鎮國王寵愛您的緊,咱家這等玩意兒您肯定不稀罕,不然定叫人都給您送到府上。」
王八斤這麼說原以為林小宴會順著他的奉承轉移話題,沒曾想她溫婉一笑就道:「阿晟確實寵我,可這絲毫不影響我收王公公的禮呀!
還請您得空時割愛幾件玩意送到我們府上,我最喜歡昨日的香,您可別捨不得給我。」
王八斤愣住。
林小宴笑得明媚。
怎麼?我不按套路出牌?阿諛奉承是什麼東西?能吃嗎?林小宴心想。
「王妃能看上咱家的玩意那是咱家的榮幸,怎麼可能捨不得呢……」王八斤僵著老臉擠出笑容回應。
「娘娘,昨夜出大事了。」
林天鋒的黑眼圈格外明顯,整個人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一看就是沒睡好。
白賢兒坐在勤政殿的龍椅上代理政務,底下站著的人里還有劉喜和沈知事等幾位高官,她眸子都懶得抬起來一瞬,話也不大想說,香爐里不知燃著什麼香,熏得底下幾人有些困意。
殿中沉默良久,趙嬤嬤瞥了一眼不斷打哈欠的林天鋒之後俯著身子貼在白賢兒耳邊道:「娘娘,昨夜城裡不知道打哪冒出來許多怪物,傷了百姓不說還毀了很多東西……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處理?」
見趙嬤嬤如此動作,沈知事往前一步行了一禮方才開口:「啟稟皇後娘娘,昨夜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如今怕是都鬧去了徽仙洲一帶,若不及時控制調查,必然使得民心惶惶,傳去別國也有損體面。」
聞言白賢兒拿筆蘸了蘸硃砂墨,在卷上勾畫兩筆扔到一邊,面色驟冷啟齒就是一陣怒斥:「鳴蛟洲乃是皇城之外最富庶的地方,州府到現在也交不出上去年的稅收,命人大力去查!本宮倒要看看那兒是遭了天災還是遇了貪官!」
此話一出地下幾個人神情瞬時微妙,那困得不行的林天鋒都清醒不少,貪官?他不就是?
頓了頓他才說:「娘娘,依微臣看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解決了那些怪物。」
「哦?那林相你倒是說說,這怪物該怎麼解決?」白賢兒冷眼質問,說完就繼續看卷。
林天鋒為官幾十載向來過的順風順水,這算得上頭一回在朝堂上被質問,心中當下生出不悅:「辦法總是想出來的,如今皇上病了,是娘娘您一手把持朝政。請道士還是請和尚不都是您說了算?」
白賢兒忽的一笑:「林相這是在怪罪本宮逾越專權了?」
「皇後娘娘莫要動氣,燃眉之急更為要緊。」不曾說話的劉喜笑呵呵道,朝堂上的他沒了私底下那份殷勤諂媚勁兒,正兒八經的樣子挺人模狗樣的。
「若是怪物自然需要去請高人做法,若不是,就得抓到背後主使,否則從哪裡斷了源頭?」白賢兒淡淡說道,隨即將目光投給沈知事,眸光輕轉就笑道:「鳴蛟洲州府無用,就由沈大人前去那裡赴任吧。」
突然被點名的沈知事有些茫然,愣了小片刻才回:「微臣……遵旨。」
同樣茫然的還有林天鋒等幾位高官。
「所以皇城昨夜的事情皇後娘娘打算交給誰去辦?」林天鋒問。
「莫名其妙就多出來一群怪物,恐是皇城有法力高深的妖物作祟。」嚴棗怯怯說著,語畢偷看了一眼林天鋒方才繼續補充:「先前城中只是有人失蹤,緊接著就是死亡,最後連屍體都不翼而飛……妖物作祟怕是已久。」
「嚴大人此言差矣!你身為朝廷命官怎可在朝堂之上說出這等邪魔外道的話?」沈知事的呵斥聲才落白賢兒就道:「嚴大人這麼說想必是知道那妖物在哪兒?」
「微臣也是聽聞傳言……自從鎮國王妃林氏成婚後性情大變,這幾日城中本就瘋傳她被妖物附體一事,仔細想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嚴棗的話一出口林天鋒氣的鬍子都差點炸開,明明這個人和自己一夥的怎麼現在還往他身上引火?來不及多想,他張嘴就打斷:「嚴大人,在朝堂之上還是不要胡言亂語的好。」
說完林天峰狠狠地瞪了一眼嚴棗,兩手拱了拱,面色凝重道:「皇後娘娘,鎮國王妃林氏乃微臣嫡女,是微臣看著長大的孩子,絕對不可能是妖物!」
白賢兒只勾唇淡笑:「林相急什麼?嚴大人不過是在懷疑王妃被附體了而已。是不是真的本宮自然會查個清楚。」
「若不是妖物附體也不可能勾的鎮國王爺和洛大將軍神魂顛倒了……」嚴棗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話從嘴裡蹦出去猶如驚世巨雷,直接劈向白賢兒。趙嬤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滿目驚慌之下心中如同亂麻。
同樣著急的還有林天鋒。
「嚴大人!你今日所言種種是為何故?」林天鋒氣得就要動手。
嚴棗悻悻埋下腦袋不作聲,白賢兒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眼中光色都凌厲許多:「林氏乃皇家之人,如今身負諸多蜚語,於公於私本宮都有責任查明真相,往後誰再說林氏和洛將軍之間的風流事,仔細腦袋搬家。」
一般人說出這話都會叫人格外安心,可望著笑容格外詭異的白賢兒林天鋒心裡一下就沒了底,愣了一會兒才又說:「多謝娘娘。」
「不必。」冷聲道了句后白賢兒起身就走了。
勤政殿里的壓迫氛圍瞬時煙消雲散,只林天鋒臉上多了陰霾。
「想必昨夜您是沒休息好吧?您可得保重身體啊!皇後娘娘到底也沒說昨夜的事情怎麼處理,不過您放心,這些事下官一定會想個好辦法解決的。」劉喜湊到林天鋒面前笑呵呵的說道。
林天鋒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后目光便投給了嚴棗:「嚴大人,您可真會說笑。」語畢憤憤離開。
「不對,本宮總覺著哪裡不對勁。」王八斤把自己收到的所有消息都告訴了宋婉清,聽得她面上神色越發難看。
王八斤一面揉著腿一面問:「娘娘認為是哪裡有問題?」
宋婉清眉頭暗蹙,食指抵在鬢角,沉思片刻才悠悠道:「嚴棗和咱們可是一夥的,他為什麼要在勤政殿給林天鋒難堪?那林小宴若真是妖物,林天鋒也難辭其咎,如此一來豈不是自斷臂膀?」
「確實詭怪,咱家怎麼都想不通。還有那個林小宴,她還真是塊兒燙手山芋。」
「說起來夜生香怎麼現在就動手了?不是叫他等本宮旨意?此番橫生變故實屬該死。」宋婉清口中胡罵,小臉都陰了一半。
王八斤連忙附和:「就是!擅自行動也不提前告知,鬧出這麼大的一個爛攤子還得咱們的人去解決,聽說林天鋒被嚇得不輕呢。」
思忖半晌宋婉清的怒氣方才消了些許,轉而又問:「皇上那邊到底怎麼回事?什麼奇怪的毒都叫他一人中招了?自從他病倒,本宮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
「娘娘幫了意妃,皇上又在意妃宮裡,李太醫的底細也握在咱們手中,那二人都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來,許是娘娘多慮了?」王八斤輕聲寬慰。
本就心慌意亂的宋婉清一聽這話心裡更不是滋味,眉頭一挑就一腳踹開了王八斤:「你是皇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怎麼中的毒,現在還指望旁人觀察到什麼?」
王八斤灰溜溜地笑了笑:「娘娘教訓的是……」話才落他猛地就打了個寒顫:「莫非……是皇上自己?」
「皇上吃穿用度都由你親手過的,要真是他自己下的毒,那毒從哪兒來的?何況皇上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有這個腦子嗎?」宋婉清越發沒了好氣性,說話的功夫就往王八斤身上砸了兩隻杯子過去。
「哎呦娘娘,是咱家愚笨,您只管罰我便是,何苦跟這些物件兒過不去呢?怪值錢的……」王八斤從地毯上撿起杯子擦了擦便藏入自己懷中,而後才道:「您別急,這事兒咱家一定會調查清楚,現下還有一事須得娘娘做主。」
「有話就說,本宮早乏了!」
「關於惜凝香,咱家出宮去接林小宴的時候她就說道起了這香,今早又同咱家索要…您說她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王八斤的老臉上掛滿殺氣。
宋婉清心中煩悶不已,早想打發他出去,如今又聽了他這一遭添堵的話火氣愈發按捺不住,開口便回:
「不過是加了一點五石散罷了,又不會害人性命,皇上中毒和咱們又沒關係,況且這香也是她自己要的,天塌下來都砸不死咱們,出去吧,本宮要歇一會兒。」
皇城和繁華熱鬧始終是般配的,只是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大街小巷都一片狼藉,就著天公賞的雨,偶爾有幾個人竄過去,踩得水花四濺,打在壞的徹底的各種東西上。
與屠城大體一致。
鎮國王府門外倒是另一幅光景。
一群人手裡堵在門口瘋狂叫罵,他們手裡舉著各類武器氣勢洶湧,好像鎮國王府的人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把妖女交出來!」這是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你們不想活了嗎!敢在鎮國王府門口撒野!識相的都滾遠一點!」僕從們手持棍棒卻被眾人逼得節節後退。
「我們念在鎮國王於雲落國有大恩,所以不計較!但是你們今天必須把林小宴那個妖女交出來!否則別怪我們就燒了王府!」
「你們污衊的可是皇家之人!這是滅九族的死罪!你們不想活了?」解小五從門后沖了出來,手裡捏著時常把玩的木棍,一臉的凶神惡煞,唬得前面幾個人往後退了幾步。
後頭的人一聽當即又說:「林小宴到底給你們施了什麼妖法!蠱惑鎮國王和洛將軍就罷了連打雜的都不放過!」
「放肆!前陣子律文司才頒發的律法你們都忘了?污衊或討論林小宴是妖女的杖責八十,污衊或討論林小宴在外有姦情的當場杖斃!你們哪個想先來挨板子?自己站出來!」林初一聲吼罵從僕從里擠出來。
眾人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一個個的吆喝著王爺對雲落有恩,你們就是這麼報答王爺的?在他家門口質疑他的髮妻?你們有幾個腦袋夠在這兒鬧的?我們王爺是威懾九靈大陸的鎮國王!不想死的就滾遠一點!」
「林初……威武啊……」解小五悻悻的說。
群人面面相覷,隨著時不時有人離開,龐大的隊伍不過多久就散光了。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裡,兩個人將鎮國王府門外發生的事全部看在眼裡。
車簾放下,裡頭傳來一陣低語。
「看來不必我們出手,早有人在替我們牽引了。」
「一切都在往預料的方向發展,只是這下你可把我害慘咯!當眾給他潑髒水,以後有的是我罪受。」嚴棗低聲抱怨,劉喜只拍拍他的肩頭:「都是為了皇上辦事,嚴大人就委屈一段時日吧。」
「林初姑娘好生厲害……我們幾個大男人險些攔不住他們了……」僕從獃獃的說著。
林初愁緒滿面哪裡顧得上和他們打諢說笑,一把抓住解小五的手就往裡院去了:「昨天小螞蟻才說了外頭有謠言散開,晚上就有怪物襲擊,今早他們就全部怪罪在王妃頭上,你不覺得這次的嫁禍有些太巧妙了嗎?」
被牽手的解小五一瞬間智商掉線,面色緋紅的盯著兩隻手,支支吾吾道:「那、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現在除了知道郡主和孔小姐以及夜生香勾結再無別的線索,王爺失蹤幾日也尋不到人影,還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會不會傳進宮裡……現在咱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孔小姐挑撥離間之前找到王爺,穩住他才好。」
解小五傻笑。
秘密基地里,洛翊半蹲俯視著地上那具人傀,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身邊還圍了一群湊熱鬧的精兵。
「這就是鬧得城裡人心惶惶的怪物嗎?」
「怎麼看起來和腐屍沒什麼兩樣……它到底是怎麼做到攻擊人的呢?」
……
幾個人小聲討論,洛翊不用想也知道是夜生香乾的好事,一劍就刺進人傀腦中,收回時上頭插著一隻還在蠕動的蟲。
「嘔……這是什麼東西,好噁心!」
「蠱蟲,那些怪物不過是普通的屍體罷了,但它們的腦子裡都有這種蟲子,養蠱之人可以控制它們做任何事,這種怪物一般稱作人傀。」洛翊淡淡解說,語畢將劍插在地上,踩著蟲子碾了碾。
「那外面的人還說咱們王妃是妖物,這不明擺著是誣陷嗎?」
洛翊沒吱聲,扭頭往樓里看去,裡頭燈火通明,孫景晟到現在都沒出來,看來夜生香是他的死敵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