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好心反被他敲詐
三天後的一個早上,張紫萸和何山來到裕興堂,遠遠就看見門口圍著一群人,他倆趕緊走上前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手裡抱著一個木盒,扯著嗓子乾嚎:「我那沒出世的孩子,你好可憐啊,還沒看到這個世道就沒了。」
何山扒拉開人群,上前一看,木盒裡裝著一個血糊糊的死胎,稍微能看出點人形來,何山忙問他怎麼回事兒?
他把盒子往地上一放,抓住何山的衣服說:「怎麼回事兒?你們家張老闆給我媳婦開保胎葯,把一個好孩子活活給打下來了,說什麼你們也得賠錢。」
跟著他一起來的幾個人也跟著起鬨說:「你們裕興堂到底是治病救人的地方,還是圖財害命的場所?快點賠錢,今天你們不賠錢,我們就不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何山使勁想掙脫那個年輕男子的手,不料男子死活不肯鬆手,張紫萸看不下去了,怒斥他:「有事說事,你先放開我們的人。」
那個男子乜斜著眼睛看著張紫萸,說:「這位就是張老闆的小姐吧?你爹滿口仁義道德,幹得卻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大伙兒都看看吧,好好的一個胎兒,讓他爹兩副葯給打下來了,他們不賠錢,天理難容!」
有不明真相的人嘴裡念叨著「阿彌陀佛,造孽啊,造孽。」
郭大明藉此機會,又是一陣殺豬般的乾嚎。
這時,老曲也趕到了裕興堂門口,氣呼呼的說:「我說你這個人不地道哈,昨天張老闆跟你們說的明明白白,這個胎兒是保不住了,他本來不想給你們開藥,可你們偏偏要儘儘人事,張老闆早就跟你們交代得清清楚楚,就是吃了葯也不管用,現在你卻來鬧,這不是存心要訛人嗎?」
年輕男子一聽老曲的話,他放開何山,又過來拉扯老曲,老曲一把推開他說:「敢不敢報上你的姓名來?我在這裡幹了三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就你這種無賴,我見的多了。」
年輕男子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說;「我站不改姓,坐不改名,本人郭大明,我媳婦叫呂秀兒,就是前兩天來看病的那位孕婦,如今在家裡正尋死覓活呢,都是因為張老闆把胎兒給打下來了。」
張紫萸問老曲到底怎麼回事啊?老曲就把三天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張紫萸皺著眉頭說:「我爹這個人就是心太善了,好心沒好報,反被這個無賴給訛上了。」
她正想回去找爹過來,遠遠看見他爹和哥哥一塊走了過來,張紫萸迎上前去,把門口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張再景平靜地說:「咱們人正不怕影子斜,不用怕他們,咱們沒有錯,憑什麼要賠他錢?壞人都是好人慣出來的,咱們不能慣著他。」
看到張再景終於出現了,郭大明鬧得更凶了,上來就想抓張再景的衣領子,被張桂心一把推開,他說:「有事說事,不要動手。」
郭大明把剛才說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
張再景不緊不慢地說:「昨天的事情老曲可以作證,你媳婦來看病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胎氣,我跟你交代得明明白白,讓我給你開三副葯,儘儘人事,都怪我太好心,上了你們的當,如果都像你這樣想來訛詐就能訛詐成,那我們裕興堂就不用開了。」
郭大明一看,張再景並不怕他,又扯著嗓子一陣乾嚎。
張再景對何山說:「開門,咱們照常營業,別讓螻蛄叫耽誤了種豆子。」
何山「噯」了一聲,打開了大門,幾個人魚貫而入,將郭大明撇在門外,不理他。
斜對過的顧春堂,彭吉祥也剛剛打開醫館的大門。
醫館學徒張小海笑眯眯地跑過來。
彭吉祥朝裕興堂那邊努努嘴,問他:「那邊鬧什麼?又哭又叫的。」
張小海一臉的幸災樂禍,說:「裕興堂的張老闆,給人家老婆開了保胎葯,結果,把孩子打下來了。」
彭吉祥一聽,來了興緻,扔下張小海看門,自己興沖沖地跑過來看熱鬧。
看到裕興堂的人都進門營業去了,沒有人理會他,郭大明怎肯就此罷休?
他抱著盒子闖進堂中,躺在地上一邊乾嚎,一邊打起滾來。
正在掃地的老宋看著他鬧得太不像話,便過去拉他,想讓他坐在牆邊冷靜一會兒。
郭大明一看有人理他,更來了勁兒,對著老宋又踢又打,老宋見他滾刀肉一般難纏,也放開手不理他,由著他鬧去。
彭吉祥一看有機可乘,便故意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故意問郭大明怎麼回事?
郭大明把剛才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彭吉祥咂吧著嘴,一副深表同情的樣子,說:「嘖嘖,多可惜啊,看上去像是個男胎。」
他這一說,郭大明更來勁了,哭罵道:「張再景,你就是個殺人兇手。」
這時,陸續進來幾個病人,有的是初診的,有的是來複診的。
郭大明端著木盒子,挨個人訴說張再景的罪行,來看病的人,捂著鼻子紛紛退了出去。
彭吉祥連忙跟了出去,不失時機地跟人們推銷他的顧春堂。
「顧春堂開業大吉,八折優惠,凡是來看病的,統統送五個雞蛋。」
幾個不明真相,又貪圖便宜的病人,跟著他進了顧春堂。
老曲看不下去了,跟他彭吉祥的屁股後面,罵道:「從哪地方拱出來一直螻蛄,滿嘴放屁,臭死了。」
彭吉祥也不生氣,滿臉堆笑地朝老曲點了點頭,弄得老曲一真噁心,差點把早上吃的飯吐出來。
他來到張再景的診室,對他說:「這傢伙再這麼鬧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病人都被他嚇跑了,跟著彭螻蛄去了顧春堂,這個臭螻蛄可真會乘人之危。」
張再景苦笑一下,說:「由他去吧,反正咱們酒好不怕巷子深,不差這幾個病人。」
老曲提醒張再景,「要不,咱們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他。」
張再景沉思了一會兒,說:「也好,電話在紫萸屋裡,你讓她報警吧。」
張紫萸打完了電話,沒過多久,兩個警察騎著摩托車趕來,進門就問怎麼回事兒?
郭大明惡人先告狀。
見到警察,就像是見到了親人,一把摟住一位警察的大腿,嗷嗷地大哭。
警察推開他,讓他先別哭,把事情經過敘述一邊。
郭大明又將他誣陷張再景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老曲在一旁反駁他:「說謊你也不怕爛舌頭,警察先生,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事情是這麼回事。」
他將前幾天郭大明夫妻來看病的過程,詳細地跟警察說了一遍。
警察讓他把張再景請出來。
張再景不慌不忙地來到大堂,將那天給呂秀兒診治的過程給警察介紹了一遍,跟老曲說的一模一樣。
郭大明又乾嚎起來:「警察先生,你們可得為我們窮人做主啊,給他作證的都是他們自己人,做的都是偽證,你們可不能相信呀。」
自從上次張白薇狐假虎算計他寫了那份保證書,郭大明越想越窩囊,總想著找機會算計回來,這叫女債父還
。對比上次他在警察會面前的慫樣,這一次他可硬氣多了,畢竟沒有鄭副局長的閨女在場,張家人靠誰來嚇唬他?
當事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兩位警察一時也難以判斷,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裕興堂畢竟是看病的地方,再這樣鬧下去也不是回事,警察只好將張再景和郭大明一塊帶到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的走廊上,張再景看見了郝科長,郝科長問他是怎麼回事兒?張再景停下腳步,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郝科長有些難為情。
他說:「很抱歉,張會長,這一塊不歸我們刑偵科管,我也不好插手,我想,事情的真相最終一定會水落石出的,這一點請您放心。」
張再景點點頭,說:「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本來就不是我的錯,這個無賴存了心要來訛我,是我防備心不夠而已。」
兩位警察讓他們二人各自把事情經過寫在一張紙上,並簽字按手印。
郭大明不會寫字,警察根據他的口述替他寫好,也讓他在上面簽了字,按了手印。
事情就算辦完了,警察讓他們二位先回去,等候事情處理結果。
張再景回到裕興堂。
走到門口,就看見顧春堂的門口熙熙攘攘的,好不熱鬧。
他也顧不上看,轉身進了大堂。
老曲迎上來,告訴他,顧春堂在送雞蛋,說是開業大吉,看病不看病的,都送五個雞蛋。
張再景嘴巴咧了咧,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回到他的診室,診室里空蕩蕩的,並沒病人來找他看病。
他越想越生氣,自己這不是和老宋犯了同樣的錯誤嗎?都是同情心泛濫,被壞人鑽了空子。
老宋過來安慰他說:「東家,這件事兒你也別往心裡去,既然咱們開醫館,就難免會碰上這樣的事兒,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那個郭大明是存心想要訛詐咱們,咱們想提防他也難。」
張再景點點頭說:「老宋,前些日子,我還說你同情心泛濫,遭人算計,我何嘗不是如此呢?」
老宋嘆口氣說:「還是我說的那句話,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今天中午我炒兩個好菜,陪你喝一盅,消消氣。」
張再景說了聲「好。」又問他,「斜對過那家顧春堂,到底開的是醫館,還是飯館,搞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老宋笑道:「東家,你管他是醫館,還是飯館呢?咱們呢,記住自己的初心就好。」
張再景萬萬沒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老宋,竟然是最懂他的人,他不由地點點頭,為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而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