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之情

第三章 兄弟之情

晌午時分,朝堂里幾個人靜靜地坐著。

「都已經晌午了,不如我們先去吃個飯邊吃飯邊議這個事。諸位大人看如何?」周若逍提議道。

「各州增兵之事刻不容緩,至於吃飯的話,我看王丞相還暫且不餓呀。」劉景行緩緩說道,語氣略有一絲怒氣。

「小周啊,吃飯的事先不急,等我們先把這增兵之事談妥了再談別的。」梁楚昂說道,「王丞相,意下如何呢?」

「我沒意見,人老了,胃口也小了。」王道凡笑道。

李牧之打趣道,「那就好,我們要是把您給餓壞了,這個長安還不得亂套了。」

「哈哈,這倒不至於,畢竟朝廷還有文武百官在,亂不了的。」王道凡頓了頓,接著說道,「這九州限制兵馬,是皇上剛建國那時候規定的,天下都太平了,哪裡用得著那麼多兵馬啊,各州州牧手底下留三萬兵馬,已經夠用了。」

「這不是以防萬一嗎?」李牧之說道,「這萬一有什麼亂臣賊子趁著如今皇上剛剛駕崩,意圖謀逆,我們也好及時制止啊。」

「長安城外還有三十萬大軍呢,足以鎮壓任何亂臣賊子的謀逆。」王道凡笑道。

「丞相這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要一個增兵的理由嗎?」劉景行說道。

「可你們偏偏給不出這個理由啊。」王道凡笑道。

「那如果我說增兵是為了皇上,您看行嗎?」劉景行看著王道凡緩緩說道。

梁楚昂與李牧之皆是看向王道凡,周若逍此時卻低頭看著手中的茶,面無表情。

王道凡一怔,轉而問道,「皇上不是已經駕崩了嗎?」

「但依舊還是會有皇上的。」劉景行嘴角泛起笑意,「若是丞相不想要皇上,我們也可以是為了丞相。」

王道凡抿了一口茶,半天沒有說話。

「這人走了,茶涼與不涼,也就沒有意義。」劉景行說道,「說到底,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兒,沒必要難為自己,去做一些沒有意義的事。」

「這是你們三個的意思,還是你們九個人的意思?」王道凡長嘆一口氣問道。

「是我們九個人的意思。」劉景行說道。

一旁的梁楚昂和李牧之也是點點頭。

「大勢所趨啊。」王道凡笑著說道,「我這螳臂也不來湊這擋車的熱鬧,免得被壓死了。」

「那我們就在這多謝丞相成全了。」劉景行端起茶杯,說道,「以茶代酒,聊表心意。」

梁楚昂和李牧之也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周若逍依舊不發一言,只是默默看著茶杯。其餘人這時也是裝作沒注意他,有時候的沉默比說再多話語都更能表達內心的想法。

靈堂。

姜若霆和姜鳳青依舊在這裡跪著。

「若霆,現在就回母後宮里吃飯吧。」姜鳳青輕聲說道。

「行。」姜若霆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著。

「兩位皇子這是要走了吧。」張溫齡在殿門外問道。身後王道凡等人正看著他們。

姜鳳青和姜若霆先後走出。

「見過丞相,諸位州牧大人,周王爺。」兩兄弟一起躬身行禮。

「兩位皇子還請節哀,保重身體。」劉景行說道,「姜朝的百姓還需要你們啊。」

「是啊,兩位皇子可都是國之重器。」梁楚昂接著說道。

「多謝各位大人關心。」姜鳳青又是躬身行禮。

「看你們這樣是要去你們母后那裡用午膳是吧?」周若逍問道。

「是的。」姜鳳青答道,「方才正要去。」

「兩位皇子果然是至孝之人,李皇后自從聽聞皇上駕崩之後,那是萬分悲傷啊。能有你們去陪伴,她也多了幾分慰藉。」劉景行感慨道,「行吧,那我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望著兩兄弟一前一後離去的背影,劉景行說道,「丞相覺得皇上是該走在人前還是人後?」

「走在人前,易遭不測之禍。走在人後,未免落了身份。」一直沒說話的李牧之這時接過話答道,「若是依我看,走在中間最好。」

眾人皆是點頭認可。

沁心宮。

李沁溪靜靜坐在桌前,左手手指貼了一片小小的膏藥。桌上擺滿了菜肴和三雙碗筷。

「娘娘,兩位皇子來了。」宮女領著兩人進了屋。

「母后,讓您久等了。」姜鳳青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孝布,遞給了一旁的宮女。

姜若霆也摘下了孝布,轉而看到了李沁溪手上的藥膏說道,「母后的手為何受傷了?」

「定是這些宮女憊懶不中用。」姜鳳青瞪著一旁的幾個宮女,「我明天就讓張總管挑幾個勤快的宮女來伺候母后。」

一旁的宮女連忙跪下求饒。

「不關她們的事,是我想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幾道菜,沒想到許久沒有下廚,卻是受了點傷,就是破了點皮而已,沒多大事。」李沁溪勸道,「別嚇著她們了,吃飯吧,快嘗嘗母后做的菜,看看還合不合口味。」

兩兄弟動筷以後皆是大快朵頤,讚不絕口。李沁溪還不時往他倆碗里添菜。

「母后的手藝還是這麼好。」姜若霆放下碗筷稱讚道。

「你們愛吃就好。」李沁溪笑道,「吃飽了嗎?沒吃飽我再去給你們弄碗面吃。」

「不用了,母后你坐著歇著吧。我們吃飽了。」姜鳳青連忙道。

「吃飽了就好,對了,聽說今天你牧之舅舅來宮裡了。」李沁溪問道,「不知道你們倆有看到他嗎?」

「我們剛出靈堂就看到他了,他和青州州牧劉大人,梁州州牧梁大人一塊進的宮。」姜鳳青說道,「不過他似乎不想搭理我們。」

「不想搭理你們?」李沁溪思索片刻,說道,「許是要出什麼大事了,他不想把你們倆卷進來。」

姜若霆笑道,「母后可能多慮了,依我看估計就是舅舅他一路舟車勞頓,心情不好。」

「希望如此吧,你們也早點去靈堂繼續跪拜吧。」

「是,母后!」兩兄弟拿起各自的孝布,往頭上綁好,走出了門。

李沁溪望著桌上的碗碟若有所思。

城頭上,王道凡與周若逍並排站著,看著遠處劉景行等人的背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他們來的快也走得快啊。」周若逍說道。

「長安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還有什麼理由不離去呢。」王道凡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了城頭。「整了這麼一齣戲,弄得我到最後也沒吃上飯。」

傍晚,東市。燕默正帶著三個手下在街頭巡視。

「燕將軍。」

燕默停下馬,回頭一看,卻是一個小姑娘。

一個手下問道,「小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有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著,尹小蓮踮起腳,把一封信交給了手下。

手下小心拆開一看,裡面有一張寫滿字的紙和一塊令牌,令牌由純金打造,上面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燕子。手下看了兩眼轉而遞給了燕默,其餘的手下則是緊緊盯著尹小蓮。

燕默拿起令牌看了一眼,表情凝固了片刻,又拿起信看了一遍。

「那人還有說什麼別的嗎?」燕默收起信,把令牌還給了她。

尹小蓮小心地接過令牌,收進了懷中放好,說道,「那人還說,『答應的事就要做到』。」

「行,我知道了。」燕默調轉馬頭,若有所思地離去了,幾個手下見狀也跟上燕默離去。

尹小蓮則是轉身走進一條小巷子,沿著幽深的巷道,七拐八拐。有時經過別人家的家門口,有時推開門直接穿過別人家中,這些人也沒多看她幾眼,彷彿已經司空見慣。這就是長安的底層人的家,和它面上的光鮮靚麗不同,最下面依舊是泥濘不堪。

最終,尹小蓮在一個小小的木門前停了下來。

輕輕敲了敲門,過了片刻,門慢慢打開,兩個穿著華麗長裙的女子打著紅色燈籠在門內迎接她。

木門再度關閉,這裡又恢復了沉寂。

鳳來樓。閣樓里,雲湘正與雲瑤對坐著品茶。

「夫人,人已經來了。」一位侍女在門口輕聲說道。

「來的正是時候,帶她去好生收拾,今晚她才是角兒。」雲湘笑道,「不知雲瑤妹妹被搶了角兒的位置,會不會生氣啊?」

「姐姐哪裡的話,都是幫大人辦事,一切聽從大人吩咐就是了,我哪裡會有別的心思。」雲瑤掩嘴輕笑道。

「不過今晚我可是享福了,聽了這麼久妹妹的清曲,也甚是想聽聽妹妹的淫曲了。」雲湘眯著一雙鳳眼嫵媚道。

「那姐姐今晚也不要讓我失望哦,我也是想看看姐姐的舞姿是否風采不減當年。」雲瑤玉手拈起茶杯,輕笑。

夕陽西下,卻是要天黑了。

欽天監。

空蕩蕩的宮殿里,除了宮殿頂部的中間開了一個大洞,方便觀看天象以外沒有其餘的燭火照明。以至於,那大洞的正下方一團黑影都難以辨別是什麼東西。

「今晚可沒有星星看啊。」張溫齡從大門走進。

「星星一直都在天上,看不看的到那得看人的本事了。」黑影緩緩說道。

「於大人妙言妙語,總是這麼深不可測啊。」張溫齡來到於嘉言跟前說道。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皇上死後,也不給我留個清凈。」於嘉言冷冷道。

「我聽說,燕默帶著三萬燕衛團全部上了皇陵去了,我想找於大人算算這是誰指使的。」張溫齡緩緩說道。

「燕默和燕衛團只認飛燕令,而飛燕令一直在皇上手裡,皇權在上,我也無能為力。」於嘉言嘆道,「我只能告訴總管大人,燕衛團乃是猛虎,虎入皇陵主殺伐,最近還是莫要過多在外走動啊。」

「多謝於大人賜教。」張溫齡躬身行禮離去。

於嘉言抬頭看向天空,卻是一片漆黑。

皇宮裡。姜鳳青與姜若霆兩人剛從靈堂出來。

「若霆,不如今晚到我府上去,一起吃個飯,你也有好久沒嘗過李伯的手藝了。」姜鳳青笑著看向姜若霆。

姜若霆點頭道,「行,我也好久沒見過李伯了,待會去買壺酒看望他。」

兩人出了皇宮,來到西市,街上行人不是很多。

「如今這父皇大喪,弄得這長安也是冷清了幾日啊。」姜鳳青開口道。

「等父皇下葬后,長安就又會熱鬧起來了。」姜若霆說道,「前頭就是酒鋪了,我先去買酒了,皇兄在這稍等片刻。」

姜鳳青點頭,看著姜若霆走進了酒鋪,轉而看向身後的安子澄,「安將軍,這幾日赤龍軍軍中如何?」

安子澄是他的副將,協同他掌管赤龍軍,同時也是負責保護他的安全。

「回大皇子,赤龍軍駐紮在長安城外二十里的西山,目前軍中並無異樣。」

「那就好,我聽說燕衛團從城裡撤走了,去鎮守皇陵了。」

「末將也聽說了,不過不知道具體情況,燕默只是說是聽命行事。」

「也不知道是聽誰的命令。」姜鳳青喃喃道。

「為何二皇子買個酒,這麼久還沒出來呢?」安子澄疑惑道。

姜鳳青也是遲疑,姜若霆沒有帶自己的護衛跟著,如今半天沒了動靜,怕是出了什麼事,但自己身邊又只帶著安子澄這個六品副將,到底是進還是不進呢。

「遲則生變,你先進去看看情況,有危險第一時間退出來!」姜鳳青果斷道。

安子澄也是一手搭在腰間的劍上,掀開破舊的門帘,向裡面走去。

過了半盞茶功夫,酒鋪依舊毫無動靜,一陣小風,一張紙條從門帘中飄出,飄向了姜鳳青。

姜鳳青伸手抓住,打開一看。紙條上寫著:想救他們兩個,現在一個人去鳳來樓。

姜鳳青又看了一眼這個小酒鋪,燭光從門帘下溢出,搖搖晃晃。他只覺得有種現在就掀開帘子走進去的衝動,進去之後做什麼呢?連六品的安子澄也不聲不響沒能走出來,他這個四品又能幹嘛?現在回去搬救兵?可對方敢在長安動手抓了二皇子,實力還深不可測,叫來人又能做什麼?說不定還會激怒對方,直接把兩人給殺了。

思索了片刻,姜鳳青終究邁步向不遠處的鳳來樓走去。此時的鳳來樓只有二樓還亮著燈光,其餘皆是一片黑。

姜鳳青來到鳳來樓樓下,若有若無的琴聲不知從何而來,他的身後是一間酒館,館里幾桌酒客正在聽一個瘦弱老頭說書,說的是《楚漢相爭》的十面埋伏那一段。幾桌酒客聽的是津津有味,一個約摸七八歲的女童正拿著一個小布袋四處要賞錢。

「各位大爺覺著說的好的,給兩個賞錢啊。」

女童聽著銅板落入口袋的聲音,笑容越發燦爛。

姜鳳青回頭看了眼她的笑容,不自覺也笑了笑。推開虛掩著的門,走進了鳳來樓。

從皇宮走出,沿著西市街頭向西城門走去,在第一個岔路口右拐,徑直走到盡頭。這裡有一座小小的莊園。掉漆的大門看起來很有年頭,矮矮的圍牆邊上長了一圈草。若不是有人告訴你,你絕對想不到這裡就是丞相府。

王道凡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和周若逍品著茶。

「今晚的月亮但是有些黯淡無光啊。」王道凡開口道。

周若逍抬頭看了一眼天上,卻是黑蒙蒙的啥也看不見。

「倒是我道行低了。」周若逍笑道。

「王爺也是行伍出身,不知對這淫曲艷舞有何見教呢?」王道凡抿了一口茶,問道。

「淫曲艷舞?這得看有多高的道行了。」周若逍笑道,「像今晚這樣的,我也是無福消受啊。」

「哦,那倒是遺憾了,今晚可是為大皇子準備的啊。」王道凡與周若逍相視一笑。

大皇子府,李安把熱了兩遍的飯菜又放進了鍋里,又去門口轉了一圈,看了看街頭。

「大皇子今晚估摸著有事,回不來了。」李安嘴裡念叨著,卻只是把門虛掩上,沒有拉上門栓。這一晚,李安屋裡的燈亮了一宿。而鳳來樓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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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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