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夢
白悠讓聶清叫了小二,收拾了東西,把聶清打發了出去,而後在房內點了一柱隨身帶著的特製安神香,便躺在床上假寐。
香是他的師傅給他的,不燃香,他甚至無法入睡。
他需要養足精神,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好準備。
聶清在門外守著,所以他暫時不需要擔心其它,畢竟,以聶清的人品來講,他這個人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白悠躺了一會兒,在最後一點香燃盡后,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懷裡,不,應該說是她,一身女裝,早已恢復了女子身份的她。
她自生下來便是個女子,因著一些緣故,被已故的母妃自小裝扮成男子模樣。
也不知母妃是如何說服的父皇,讓自己一個女子,以皇子的身份存在著。
在夢裡,她懷裡的人,深邃的五官早已被污血染臟,卻依舊無法掩蓋他的英俊邪魅,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
都要死了,他也是這般的不在意。
也是,他在意的,向來只有她。
「小白,不許難過。」
他顫巍巍的伸手想替她拭去眼角的淚,可試了好幾次,也沒能做到。
他笑了,無奈又懊喪。
「我不在了,誰來……誰來照顧你啊?」男子眉眼間皆是溫柔,又夾雜著不舍。
突然,男子神色一變,「不……你只能是我的!我……我要你永遠記住……記住……」
突然安靜了,什麼都安靜了。
白悠愣愣的癱坐在地上。
懷中的人連話都沒說完,就沒了聲息。
怎麼可能,狂傲如他,怎麼可能就這樣……
不可能……不可能!
「喻翎珏!」
白悠猛地驚醒,一身冷汗。
臉頰上有微微的濕意,白悠用手輕輕拭去。
她哭了。
這是她重生以來頭一回夢到他。
沒錯,重生。
上一世的她,在喻翎珏死後,帶領暗衛血洗了臨安皇城,那時的她,可謂是已經走火入魔。
她甚至將她的父皇也斬於劍下。
最後因為氣血逆流,爆體而亡。
死後的她,魂魄飄蕩在臨安上空,親眼見證了這個都城的覆滅。
攝政王死了,皇帝也死了,只剩下幾個忠心至極的將領,帶領著寥寥無幾的死忠之士,以及願意對抗外敵的百姓。
可是,有什麼用呢?
臨安的近鄰——風平舉兵而至,輕而易舉的攻佔潯安,一時間,帝都中哀鴻遍野,百姓因受戰亂,饑寒交迫。
白悠最後看見的一幕,是一個孩童在屍堆血水中蹣跚向前,哭喊著要找爹娘的模樣。
那之後,白悠的世界一片蒼白,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存在著。
只知道,過了很久很久,她醒了,在她師傅的草廬中。
……
「七皇子,您怎麼了?」
聶清的詢問打斷了白悠的回憶,她凝神道,「無事。」
她抬頭,外面已經見不到光亮了。
「聶清,進來。」
「是。」
聶清推門而入,目光所及一片黑暗,房中沒點燈。
「就站在那裡,聽我吩咐。」
聶清依言站在門口,他覺得此時的白悠語氣陰寒,與白日的嬉笑不同。
現在的她,似乎剛從地獄里爬出來……
白悠從袖中摸出一個小藥瓶,丟給聶清,「把這個帶給他,告訴他,我三日後會進宮。」
這些話似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一說完,白悠便重重的躺回床上。
「去吧。」
「對了,現在幾時了。」
聶清看了看天色,「戌時了。」
「嗯。」
戌時了,他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