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還是懷疑
「那,七皇子有心了。」喻翎珏把「有心」兩個字咬得有些重,很明顯話裡有話。
「一樁小事,能得王爺展顏,自然值當。」白悠面上已經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心裡卻不住腹誹。
喻翎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諷刺我!罷了罷了,雖說你如今脾性如此,可誰叫我非你不可?不過你這性子也挺有意思。
白悠微垂著頭,心思百轉千回,卻不知頭頂的喻翎珏看著她這般恭敬的模樣,眼中不自覺添了些溫度。
「行了,不必說這些有的沒的。」喻翎珏開口,不經意柔了聲線,語氣里有些未知名的東西,「七皇子之前在朝堂上踩了大皇子一腳,想來以他的性子,不會只有獵場這麼一出,再加上七皇子不願告知實情的那個黑衣人……總之,七皇子既然想得本王助力,就該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話音落,喻翎珏又看了眼白悠的人腦袋,便轉身出了大廳,待白悠聽見動靜抬頭,只來得及看喻翎珏消失在門口的背影。
走了?聽他話里的意思,是答應幫著她了?白悠眼裡有細碎的光芒閃過,這樣就夠了,就算喻翎珏還是懷疑她目的不純,能到這一步也夠了。白悠牽起一抹笑,歡欣且滿足,霎時讓周遭布景失了顏色。
而這廂喻翎珏出了府門,高覃便迎了上來,「主子。」
攝政王府的馬車就停在門口,與主人的無形威懾不同,這輛馬車奢華張揚,鋪張得很。
喻翎珏朝高覃「嗯」了一聲,上了馬車。
「高老先生還在潯安嗎?」
高覃正要吩咐車夫趕馬車,就聽見喻翎珏的聲音從馬車內穿出,透著一股陰鷙,大白天的,卻讓人生出了寒意,「不論他在與不在,三天之內,叫他來見我。」
高覃的師傅,名喚萬則彌,年輕時從邊陲小鎮來到帝都,極擅用蠱,還憑藉一身蠱術闖出了不小的名聲,可不知為何他在聲名大噪的時候突然隱退,蹤影不定,然而就算他隱退了,也依舊有許多人尊他為一代宗師。
至於說他是高覃師傅,其實也只是掛著這麼一個頭銜,據說是救過高覃的命,並不曾真正教過高覃什麼,不過就算如此,因著萬則彌的緣故,諸多江湖人對高覃乃至攝政王都有些恭敬,由此可見萬則彌的影響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過眾人只道萬則彌是高覃的挂名師傅,卻不知這位神鬼莫測的攝政王與那萬則彌私交甚篤。
這不,喻翎珏讓高覃三日之內找到萬則彌,於是潯安的人們在大白天便在街上看見了火急火燎,飛檐走壁的萬則彌,可不過半日,人們又看見這位傳聞中的高人狼狽不堪的離開了潯安,個中緣由,眾說紛紜。
而攝政王府里,喻翎珏在書房裡站得筆直,面上還有一絲沒有消退的怒氣。
而高覃就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這許多年來,喻翎珏是第一次發火,還是因為一個在高覃看來不是很嚴重的事,但是現在這當口他可不敢多說什麼。
他們這位攝政王,少時成名,曾以一己之力顛覆了一個帝國。
現如今,世上有五大帝都,除了臨安以外,其它四大帝都分為青鸞,花都,風平以及風頃,臨安與青鸞實力不相上下,同為五大帝都之首,其它三大帝都則各有千秋,在這三大帝都內勝負難分。而風平、風頃兩大帝都在初立之前,兩位創立者因緣際會,有過命之交,特此將兩都命名為此,以示後人,而如今的兩都,人心已變,不乏機關算盡,明爭暗奪。表面十分交好,可明眼人都知曉內里早已糜爛。而這一大帝都——花都,城中之人都以擅毒著名,花都中隨處可見劇毒之物,連家養的一隻幼犬都可能含有劇毒,觸之即死,是以,除去三年一度的盛典各帝都都會來人相慶之外,花都幾乎不會有外人踏足,而花都的人大多也都抱著不與外界相爭的心態,對他們而言,相安無事自然最好,可若有人來犯,他們必定會叫人有來無回。
這就是如今的五大帝都,可十年前,曾經還有過一個名叫柒禾的帝都,在那個時候,臨安攝政王,也就是喻翎珏,不過弱冠,居然能憑一己之力讓整個帝都土崩瓦解,投誠臨安,讓臨安實力大增,從末位一躍成為能與青鸞相併的帝都。
誰也不知道那個少年經歷了什麼,用了怎樣的法子,干出了這麼一番驚天事業。
猶記得年少時,喻翎珏也是帝都間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一副清冷模樣就能引得不少女子為之癲狂,那時,人們尚且敢愛慕他,可自從柒禾覆滅之後,這位眾人眼中的佳公子,便換了一副模樣,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眼神駭人至極,有傳聞說喻翎珏將柒禾的皇室親手屠殺了個乾淨,他殺人如麻,冷心冷情,手段殘忍無比,堪比地獄修羅。
在柒禾俯首稱臣之後,百姓就對喻翎珏心含敬畏,加上這樣的傳聞,雖不知虛實,卻也足夠民間升起對喻翎珏敬重卻恐懼的浪潮,畢竟在那之後,確實沒人再見過柒禾的皇室中人,一個都沒有。
喻翎珏回歸臨安之後,只偶爾上朝,或許幾月一次,或許大半年一次,而且沒有在其它任何公眾場合里出現過,可雖然如此喻翎珏嗜血兇殘的名聲卻越傳越烈,加上他不顧朝綱,肆意妄為,他那狂妄自大的名聲也漸漸響了,可就算他如此名聲,朝廷之中的官員也不敢加以彈劾,不為別的,只因曾彈劾過喻翎珏的人都被白帝暗中處置了,白帝還明示過他對喻翎珏的放任態度,因此,慢慢的,便再無人敢彈劾喻翎珏了。
而在白悠初歸時,喻翎珏上朝,加上獵場上喻翎珏的到來,都足以讓每一個在場的人心神震蕩,這也是大皇子如此急躁的下手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
連他們這些跟了喻翎珏許久的人,都對喻翎珏心存畏懼。
而現在,喻翎珏在原地站了一刻左右,仍舊沒有什麼動靜,只不過他左手青筋微顯,明顯是在壓制怒火。
他居然也會如此草率行事!居然和那個七皇子談什麼喜歡!
他剛剛才把萬則彌趕走,原本他將萬則彌找來是打算同他算哄騙自己的賬的,可如今帳沒算到不說,還弄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生氣!
「喻翎珏啊喻翎珏,我的話你居然真信了,哈哈哈……由此可見這人對你確實不一般,讓你都沒了腦子了,哈哈哈……」
萬則彌臨走的話還迴響在腦海里,喻翎珏雖說依舊很是惱怒,可也認真想了想自己對白悠的態度……確實與旁人有偏差。
「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喻翎珏苦思無果,心下又有些煩躁,看著還站在一旁的高覃,朝他揮了揮手,「你先出去。」
高覃依言退下,留喻翎珏一人在屋內。
「白悠,你究竟是個什麼人?」居然能影響他至此!喻翎珏又在原地站了許久,他剛剛把萬則彌丟了出去,到了現在應該早就已經跑了。
喻翎珏雖然惱怒萬則彌騙他,但不可否認的是,若一個人帶著腦子,就不可能會是這般模樣。看來這個白悠不得不防,隨便一件小事就牽起了自己的在意,攪動了自己的心緒,這樣可不行。
白悠……
「阿嚏!」七皇子府中,白悠在涼亭里正翹著二郎腿邊吃葡萄邊聽聶清講近日城中的新鮮事,突然就打了個噴嚏。
白悠揉了揉鼻子,咋的?難不成有人在想他不成?
「別停啊,繼續說,高覃的師傅又怎麼了?」
「就在前不久,那位萬先生十分狼狽地逃出了城,無人知曉緣故。」
白悠挑了個最大的葡萄丟進嘴裡,拍了拍手道,「行了,知道了,去忙吧。」
白悠腦子轉了轉,想到前幾天剛和喻翎珏說了高覃師傅哄騙他的事,這才沒幾天,就又來了這麼一出,她可不信這兩者之間沒什麼關聯。
如此想著,白悠餘光一瞟,聶清還站著沒走,「怎麼?還有事兒?」聶清一見白悠都注意到自己了,忙道,「主子,攝政王府送過來的葯已經擺在府里整整兩日了,您先前便是讓屬下兩日後提醒您此事。」
「是嗎?」白悠回想了一下,確有此事,「我記起來了。」
聶清這才躬身退下,白悠拍了拍著自個兒的腦袋,最近這記性好像真的有點不好,居然能把葯的事給忘了,不過說起這個,百旭塵那個小孩也有好幾天沒在他跟前露過面了。自狩獵那日過後,百旭塵就好像沒怎麼出過屋。背下白悠近日被被聶清纏著篩選總管,也沒怎麼顧得上去看看被丞相送回來,安置在自己府里的其他人了,也該去看看他們了。
白悠走出涼亭,拐進長廊,又經了許多彎彎繞繞,這才走到了為那幾人安排住處的地兒。
說來那白帝也是大手筆,她一個七皇子的府邸大的那可不是一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