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遊船會
臨海城,西城,永襄湖
雖是正午時光,此處卻是霧氣氤氳,白芒一片,即便是燦爛的陽光也無法照耀到湖面。
濃厚的霧氣,為這片靜靜的湖水,添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
永襄湖,也因此成為了臨海城文人雅士喜愛聚集之地,不少人端坐湖畔涼亭,面霧而詩,對湖而歌,留下了不少驚才絕艷的詩句!
而,不少達官貴人卻會泛舟湖上,與至交好友,攜美同游,宛若遊離於雲霧仙境之中,好不快活!
此刻,濃濃的霧氣中,幾艘畫舫緩緩行駛在湖面上,如同隨波逐流的扁舟,而在畫舫中,也時不時地傳出些許歡聲笑語,尤屬中間那艘雕龍畫舫最為熱鬧!
「來,來,來,今日大家不醉不歸啊!」
畫舫內,悠揚的琴聲纏綿而起,樂曲中,幾名錦衣少年圍坐在一張圓形香木桌上,各個眉開眼笑,推杯換盞!
不過,幾位少年雖然痛快而飲,卻並沒有放浪形骸,行為舉止也算是端正得體,看上去都是極有修養的世家公子。
「誒,誒,各位公子,可別光顧著喝酒啊!今日可是元公子做東啊,我們一同敬他一杯吧!」
一位年輕公子眉梢一動,拿起酒杯便說道,周圍的公子也應聲而動,頓時便將位列一旁的元子傑給圍在了中間!
元子傑見狀,不禁皺眉苦笑道:「各位,各位,如果這般敬酒的話,恐怕在下真的就不勝酒力了!」
見他推脫,一位公子擺了擺手,道:「元公子說哪裡話,今日遊船會,不僅包下了這幾艘名貴的畫船,而且還花重金請來了明月坊的妙人奏樂,憑這些,就只得我們一同敬你一杯!」
說到此處,這位公子的餘光不禁向畫舫的另一側瞟去。
卻見到一位眉黛如畫,風姿綽約的佳人美姬,正眼露媚絲,巧笑嫣然,嫩如白玉的手指勾動琴弦,奏起纏綿的樂章,聞聽者,無不沉浸其中,樂不思蜀!
無論是女子,還是樂曲,皆是一絕,令人賞心悅目!
元子傑也看了一眼女子的方向,臉上卻露出幾分難為情的表情,道:
「儘管你們這麼說,可這也不是我花的錢啊……花錢的主,不是最前面的那艘船上面嗎?」
見元子傑提及此事,一位公子放下酒杯,有些疑惑地說道:
「說來奇怪,既然是元世子邀請我們前來遊船,此刻又為何獨自一人,不來與我等同飲呢?」
還沒等元子傑回應,另一名公子上前來,低聲說道:
「這就是你不懂事了,不可別忘了,昨日宋大夫人領兵入皇城,鬧得滿城風雨……此刻遊船,雖說是慶祝麒麟將軍平安無事,但元世子還是需要避嫌的。」
說罷,他又露出幾分怪異的微笑,道:「再者說,誰說前面那艘船裡面,就只有元世子一人在其中呢……」
說到這裡,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齊聚畫舫外,落在了最前端那艘畫舫之上。
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元子傑不禁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也著實不好說什麼,只得仰頭飲下了杯中美酒。
而在最前端的畫舫內,本該是這場遊船會主角的元子昂,此時卻側身靠在一張軟椅上,慢慢品味著手中的美酒。
在他的對面,一位身著艷色宮衣的女子,正手捧著一個白脂玉酒瓶,安然而坐。
這位女子,清麗脫俗,美艷動人,一雙楚楚動人的眼眸,彷彿會說話一般,無時無刻都在勾動這他人的心弦!
如此傾國傾城的美人,恐怕任何人都無法抵擋她的魅力,可是元子昂卻彷彿是個例外。
此刻的他,只是閉上雙眼,細細地品味著口中的美酒。
「果然是好酒!」
良久后,他猛然睜開雙眼,眼中儘是驚喜的神情,道:「此酒入口醇厚,回味無窮,果真是佳釀啊!」
女子抿嘴一笑,斟滿了元子昂面前的酒杯,柔聲細語道:
「世子殿下往日送給妾身不少上佳花卉,妾身無以回報,只得拿出一些寒酸的酒水而已。」
聽著女子的話,元子昂微微一笑,道:「篤篤姑娘恐怕是言重了,如果這酒是『寒酸』的話,恐怕整個大齊都找不到『華貴』的酒了!」
篤篤聽罷,也嬌俏地抿嘴一笑,道:「幾日不見,世子殿下的嘴巴倒是油滑了不少……」
「唉,還不是同篤篤姑娘來往過多的結果……」元子昂故作惆悵的嘆息了一聲。
語罷,兩人對視一望,卻不約而同的相顧大笑了起來,整個畫舫之中驟然充斥著歡樂的氣氛。
「說起來,世子殿下這招可是高明……借著遊船會的名義,來與我見面,這點恐怕誰也想不到吧!」
篤篤漸漸收斂起了笑顏,說道。
元子昂聳了聳肩,頗為無奈的說道:
「沒辦法,反正我這『浪蕩公子』的名聲已經無法挽回了,倒不如現在發揮一點作用!」
篤篤一聽,輕輕一挑柳葉彎眉,問道:「那麼,世子這般不辭辛苦地來找篤篤,所為何事呢?」
元子昂聽罷,張口欲言,卻忽然遲疑了起來,不禁拿起面前的酒杯,略帶愁容地一飲而盡。
篤篤見狀,微笑道:「莫非,世子有什麼不方便與篤篤說的?」
「那怎麼會。」
元子昂淡淡一笑,隨後嘆息了一聲,道:「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真是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篤篤甜甜一笑,起身再次斟滿元子昂的酒杯,溫柔的說道:
「那,就從化平礦場說起吧。」
元子昂微微一驚,隨即無奈一笑,彷彿習以為常般,道:「果然,姑娘什麼都知道……」
他微微嘆了口氣,道:「原本以為,封鎖化平礦場的人是靈神宗,現在看來,恐怕還有其他不知名的勢力在從中作祟,一想到這裡,總感覺心頭沉重……」
篤篤聽罷,默默走到元子昂身後,用嫩滑的指尖輕輕按摩他的太陽穴,道:
「世子殿下難道在緊張什麼嗎?」
元子昂閉著雙眼,嘴角一翹,道:「不清楚自己的敵人究竟有多少,難道不需要緊張嗎?」
篤篤抿嘴一笑,道:「世子殿下無須擔心,化平礦場之事,我們已經有些眉目了。」
「是誰?」元子昂眉頭一皺,低語問道。
誰想,篤篤卻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牽扯頗深,現在還不是告訴世子殿下的時候。」
聽到這裡,元子昂忍不住睜開眼睛,抬頭看向篤篤,卻正對上了她清澈無暇的雙眸。
四目相對,且近在咫尺,元子昂似乎從她的目光中讀到了什麼。
那是一種告誡的眼神,也是一種保護的眼神。
而對於元子昂來說,卻也是說明自己並不強大的眼神!
他苦笑了一聲,身軀微微向後靠,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姑娘辛苦……」
篤篤何等玲瓏心意,怎能看不出元子昂心中的苦澀。
她嫣然一笑,緩緩低下頭去,紅唇湊上了元子昂的耳邊,香風入耳,綿言細語輕聲響起:
「世子,您拜託的事情,已經有了消息。」
元子昂陡然睜眼,渾身一震,整個人頓時坐了起來,轉身定睛望向身後含笑的篤篤,難以置通道:
「此話當真?!」
莫非,便是自己翹首以盼的事情,終於要夢想成真了!
功法!真氣!
篤篤點了點頭,端起酒壺,靜靜地倒滿元子昂面前的酒杯,眼神也似乎警惕性地瞟了一眼四周,道:
「是這幾天來的消息,已經找人再三核實過了,保證準確無誤。」
「在哪裡?」元子昂語氣迫切地問道。
「邊春郡,山祁城,江府。」
篤篤放下酒壺,平靜地說道:「據說是江府從山野掘墓人手中奪得,江員外想作為進身之資獻給靈神宗三長老,以求換取一個靈神宗外門執事的地位。」
「是什麼功法?」元子昂再問道。
「三才天心經。」
篤篤說道:「具體修鍊內容暫且不得而知,但是我們的人在房樑上親眼看見江員外翻閱過,確認了是一本功法典籍無誤。」
元子昂沉吟了片刻,忽然眼神堅定道:「不管是什麼功法,現在拿到手才是正事!」
說罷,他又問道:「姑娘剛才說那江員外要將功法獻給靈神宗三長老,那麼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二十天。」
篤篤豎起兩根白皙的手指,道:「二十天後正好是江員外的壽辰,到時候他會借故邀請靈神宗中人,席間便會將功法獻上。」
「二十天,時間倒還來得及……」元子昂若有所思,喃喃自語道。
看著元子昂暗自思索的模樣,篤篤溫柔一笑,道:「倒是不用世子懊惱,篤篤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定會幫助世子馬到成功。」
元子昂見狀,搖了搖頭,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煩姑娘幫手了……先前拜託姑娘幫我尋找功法,便已經很是為難姑娘了。」
見元子昂拒絕自己,篤篤微笑依舊,帶著幾分嗔怪的語氣道:「難道世子和篤篤見外了嗎?」
元子昂連忙揮了揮手,道:「姑娘說哪裡話,在下只是不希望再麻煩姑娘罷了!」
「可如果是我自己願意呢?」
篤篤以手托腮,眉眼含春的說道:「既然篤篤說了,會幫助世子得到功法典籍,就一定說到做到,決不會食言……
況且,如果世子修鍊功法有成,對我們也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元子昂聽罷,忍不住地嘆了口氣,臉上可謂是寫滿了窘迫與苦澀。
他十分清楚,篤篤口中的「好處」,便是將來對付靈神宗時的籌碼!
在這點上,雙方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三才天心經,雖然不知道是何種功法,但是這至少是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讓自己變強的機會!
一個未來能夠與靈神宗正面對抗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稍縱即逝,若是這本功法真的落入了靈神宗的手中,恐怕自己還要再花上幾年的時間去等待下一個機會!
若是能夠得到篤篤的幫助,這件事情的成功率自然會大大的增加。
但,作為將門嫡子,至少作為一個男人,這樣屢次受篤篤的恩惠,著實讓自己感到無地自容……
是為了強大而出賣自尊,還是為了尊嚴錯失良機呢?
見元子昂內心糾結,篤篤清澈動人的雙眸流光轉動,彷彿能夠看穿他的心思,她嘴角微微一翹,道:
「若是世子左右為難,就當這是一場交易。今日,篤篤幫世子得到功法典籍,他日,世子若能建立蓋世功業,無論赴湯蹈火,也答應篤篤一個要求,行嗎?」
聽罷,元子昂苦澀一笑,原本糾結的神情頓時消去了大半,至少此刻他心中好受多了。
「滴水之恩,他日湧泉相報!」
「那就一言為定咯!」
篤篤嫣然一笑,起身再度為元子昂斟酒,又問道:「不知世子打算何時啟程?」
「事不宜遲,我想明日便走。」元子昂道。
「不急……明日篤篤還有件事情需要世子幫個忙。」篤篤柔聲說道。
「但說無妨!」元子昂不假思索地說道。
現在他有求於篤篤,如今篤篤開口,他恨不得馬上答應下來。
篤篤一挑柳葉彎眉,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聽說南城牌樓那裡新開了一個藝館,裡面的猴戲特別精彩,所以還請世子屈尊陪篤篤去觀賞一下。」
聽著篤篤的要求,元子昂卻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二十日之期在前,篤篤卻突然說要去看什麼猴戲,這不禁讓元子昂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元子昂一臉獃滯,篤篤「噗呲」一笑,道:
「世子別誤會,篤篤久居明月坊,少有外出,聽到這樣的新鮮事,難免心嚮往之,但我終究還是蒲柳之身,不好獨自拋頭露面,所以就請世子一同前往。」
聽到了篤篤的解釋,元子昂卻仍然一臉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與篤篤相識不過半年,但是直覺卻告訴自己,篤篤並沒有說實話!
雖然不明白篤篤為何對自己有所保留,但元子昂還是答應了下來。
現在的他,對篤篤除了信任,還有一份感激!
「好,就依姑娘所說,明日午後,我會準時來接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