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忽悠

次日凌晨四點，寧晉川已經起床，叫上姐姐，兩姐弟洗漱一番，都換上自己最好的衣裳。

寧晉川倒是有一套不錯人民裝，還是一年前置辦的，因為生病，都沒怎麼穿。

寧如雲就要寒磣許多，最好的一套衣服藏青色人民裝還是縫補過的，好在縫補手藝好，不太看得出。

寧如雲又在鍋里捏了幾個飯糰，用布包好，帶在身上。

寧晉川則隨手拿了兩個紅薯帶上。

從村裡到縣城，走近道有二十多里路，正常情況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腳程，因為寧晉川身體虛，走了將近三個小時，時間倒也剛剛好。

早上七點多，國營廠的工人們或步行或騎著自行車趕著去上班，路邊也有一些個體戶開店營業。

現在已經允許個體戶營業，但營業範圍限制得很死，只能是小型手工業加工、服務業、零售、餐飲、修理、非機動運輸（牛車、挑擔）等，總而言之，開工廠是不行的，但可以開小店。

「弟弟，我們接下來做什麼？」寧如雲來縣城次數不多，對他來說，如今只有一條主街道和幾條小巷子的縣城已經是大城市。

相比大城市裡的人，寧如雲心中還是有諸多自卑的。

「先休息一會，等會逛逛，看看情況！」寧晉川說著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他確實是有些累了。

寧晉川上一世起家要等到九零年以後去了，對於九零年以前的很多東西，他只有一個大概的了解，具體的政策和市場情況，他知道的並不多。

但要做生意賺錢，就必須去了解市場。

現在兩姐弟身上只有兩個大飯糰，一毛錢沒有，要賺錢就必須要想一點辦法。

進貨不用考慮，沒有錢，人家也不認識你，抵押品也拿不出來，擔保人也沒有，不會有人賒貨給你。

寧晉川昨天晚上就已經有個大概的計劃，坐在路邊，看著來來往往，形形***的人，寧晉川心裡漸漸有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做好計劃，寧晉川找了一個尖銳地石頭，一節小木枝磨尖銳，掰了小半截紅薯，開始在石頭上雕刻。

早上八點出頭，寧晉川起身：「姐，我們找人去借紙筆用一下。」

寧如雲「哦」了一聲，跟在寧晉川身後。

寧晉川問了好幾個人、好幾個店，大多數人都說沒有，有的甚至直接甩臉趕人，終於找到一家「知青零售店」願意接紙筆給他。

寧晉川道過謝后，起筆寫了一份「文件」，他的字後來特意練過，寫得不算頂好，倒也能看。

又跟老闆借了印泥，拿出雕刻好的紅薯，在印泥上印了一下，穩穩蓋在自己寫的文件上，拿開就是一個紅色地印章。

雖然有些模糊，但印章清晰印出了「寶陽市個體經濟發展研究小組」的名字。

一切做好，寧晉川把東西還給老闆，然後帶著姐姐離開。

「姐，等會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去找人談一下做生意的事。」寧晉川叮囑姐姐。

寧如雲有些膽怯：「我們沒錢，怎麼做生意呀？」

「不用錢！」寧晉川笑了笑：「我有辦法。」

寧如雲不知道弟弟有什麼辦法，但他們來縣城，不就是為了賺錢的么？

「哦！」寧如雲應了一聲。

走了大概一百多米，寧晉川最終相中了理髮店，店沒有名字，只用紅漆在木板上寫了「理髮」兩個大字。

店內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個年輕的理髮師傅，一套理髮的工具。

寧晉川讓姐姐稍微走遠一點等自己，他則走進理髮店。

理髮店老闆見有客，立刻迎了上來：「同志，理髮嗎？」

老闆說著就開始拿理髮用的圍布。

寧晉川站得筆直，因為身體虛弱，臉色看著有些蒼白，但身上卻透著一股自信而又略帶壓迫的氣息：「同志，你好！我不理髮，我是市裡個體經濟發展研究小組的成員，下來做一個研究調查，這是我證明信。」

說著，寧晉川拿出剛寫好的「介紹信」。

信的內容很簡單，就是簡單說明，寧晉川確實是「寶陽市個體經濟發展研究小組」的成員，下來做市場發展研究調查，希望所有個體戶配合。

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那個紅章，雖然略有些模糊，卻非常有震懾力。

老闆接過粗略看了一眼，看到那個紅章后，幾乎沒有任何懷疑，就把寧晉川歸類於公務員，神情立馬變得恭敬起來，雙手遞還介紹信：「寧同志，您好！有什麼需要配合的，您儘管說。」

現在個體戶管得很緊，隨便一查就能給你查出一堆問題，個體戶還是很怕被查的。

寧晉川不慌不忙的問道：「老闆怎麼稱呼？」

「寧同志，我叫周松，以前是個知青，返城后工作分配不下來，就響應號召，做了個體戶，證件都是齊全的。」周松生怕寧晉川挑自己毛病，立刻把自己情況給說清楚。

79年和80年有很多知青返城，國家安排不了這麼多工作，就讓知青去做個體戶，只有少部分人願意去，大部分知青不願意做，就成了「待業青年」。

寧晉川一副很滿意的模樣，微微頷首：「挺好！周松同志，我需要在你這做一個活動測試，目的是了解個體戶的真實情況，尋找個體戶發展的方向。到時候有官方的人來詢問，就說這活動是你自己做的，畢竟你有在官方登記信息；有客戶來，暫時謊稱一下，就說我是老闆。」

周松一愣，心中略生疑惑：「寧同志……這……」

寧晉川見周松有疑慮，立刻又說道：「周松同志放心，這個測試不會耽誤你做生意，也不會讓你出任何費用，我們的食宿問題也會自己解決，我們還會給你兩塊錢一天作為補貼。」

周松一聽自己什麼也不用管，頓時放心不少，聽到自己每天還有兩塊錢，心中頓時一喜。

如今國營廠工人的工資分八級制，普通工人月工資一般都是四十塊錢以內，算下來每天一塊多錢。

周鬆開個理髮店，一天也就兩三塊錢收入，寧晉川每天給他兩三塊錢的補貼，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不錯的收入。

寧晉川繼續說道：「如果造成什麼解不開的誤會，我們也會亮明身份。我們研究小組要了解個體戶面臨的各種問題，自然也包括官方管制方面，如果提前跟官方打招呼，別人都給我們特許經營，那我們這些測試就沒有意義了嘛，你說是不是？」

周松順著寧晉川的思路一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既然要下到基層了解情況，自然就不能搞特殊對待嘛。

周松連連點頭，臉上還陪著笑：「寧同志說的是，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寧晉川幾句話就讓周松對他深信不疑。

寧晉川伸出手：「感謝周松同志的熱情配合。」

「寧同志客氣！配合你們的工作，是我們的義務嘛。」周松趕緊伸出雙手，和寧晉川握了握手。

寧晉川收回手：「周松同志，那我先出去一會，我們的測試活動，還需要一些東西，如果有其他商販過來，你就說我是這裡的老闆，所有的事情我負責，麻煩你配合一下。」

這種要求，若是放到以後，別人鐵定報警。

但如今的人對於大多數騙術都沒見過，也沒聽過，周松還深以為寧晉川是公務員，自己應該配合他：「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