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會像你

這些天寧晉川每日堅持練戲和太極拳，身體確實是有了一些改善，但要讓身體恢復，需要一個過程。

二十多里路，寧晉川走走停停，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家。

一進門，寧晉川就看到家裡置辦了一些東西，比如新籮筐、新被褥、一些紅紙。

寧祥福正和胡桂英坐在堂屋商量著什麼，看到兒子回來，胡桂英趕忙問道：「你姐姐呢？」

寧晉川看著那些新置辦的東西就覺得煩躁，也為父母重男輕女而惱火，沉聲說道：「沒回來。」

「沒回來？」寧祥福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那你回來做什麼？你不是要帶著你姐姐去賺錢嗎？錢呢？」

寧晉川本來心裡就有火，頓時也怒了：「爸，你把姐當成什麼了？你種的紅薯呀？說賣就賣，隨手就丟給豬吃，那是你女兒，你親女兒！」

寧祥福氣得臉紅脖子粗，他自認為自己是為兒女想的，沒成想到頭來還沒得個好，反而被嫌棄了，這兩天被李金山壓著，心裡本就有怨氣，這時候全爆發了出來：「寧晉川，我是你老子，你和你姐都是老子養大的，就算我把她嫁給一頭豬，那也得聽我的。」

「放屁！」寧晉川身體有些撐不住，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寧祥福見兒子對自己蹬鼻子上臉，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直勾勾看著寧晉川：「你個王八蛋，給老子再說一遍，你們兩不是老子生的？不是老子養的？」

寧晉川心裡知道，父親肯定是願意為兒女付出的，為了給自己治病，耗盡家財從未有半句怨言，但在姐姐的問題上，父母太過分了，讓寧晉川心中非常不滿。

但吵架解決不了問題，吼了兩聲，寧晉川也冷靜下來：「爸，我們好好談談吧！」

「沒什麼談的，把你姐叫回來，明天李金山過來，選個日子先把親定了。」寧祥福也不想跟兒子多說，說多了心裡難受，他一輩子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兒子嗎？

要是得罪了李金山，他們家以後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

讓女兒嫁給李有貴那傻子，確實委屈了女兒，但李家有錢，嫁過去吃好喝好，至少不為過日子發愁，哪像普通人家，一年到頭吃不到幾頓肉，天天要去地里扒食吃。

而且，李金山答應，只要兩家結親，就帶著寧晉川做事，以後寧晉川也不用靠著種地為生。

寧祥福考慮到兒子身體不好，以後如果種地，肯定是不行的，自家又沒有什麼關係，找不到其他討生活的門路，要是能跟李金山做事，至少能穩定呀。

可這一切為兒子考慮的好心，在他嘴裡反而變得如此不堪。

這叫寧祥福如何不氣？

寧晉川見父親執迷不悟，心裡也惱火，壓著這一股火氣，說道：「爸，姐不能嫁給李有貴，先不說那李有貴是傻子，他還有暴力傾向，一個不高興，他親爹親媽都打，姐姐跟他過日子，還不三天兩頭遭他打呀？」

「姐姐長相不說多好，周圍幾個村子，長得比她好的沒幾個吧？姐姐又能吃苦，不管地里的活還是家裡的活，她哪一樣做不好？」

「姐姐又聰明，他讀書的時候，半個月不去上課都能考第一。」

「你說就姐姐這條件，嫁一個什麼樣的人不行，讓她嫁給一個有暴力傾向的傻子？」

寧祥福心中也覺得對女兒有些愧疚，在這事之前，寧祥福還想過要給女兒找一戶好人家，彩禮少要一點都沒關係。

但事到臨頭，寧祥福終究還是覺得，女兒是給別人養的，要委屈也是先委屈女兒。

寧祥福不願意露出心底地愧疚，態度很強硬的說道：「不要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把你姐姐給我叫回來，其他的事，不用你們管。」

寧晉川心裡瞬間對父親很失望，低著頭，深吸了好幾口氣后，說道：「爸，那我們不說這個，我們先把欠李家的錢還了，這些天我賺了將塊錢，我去找幾個親戚再借一點，湊個整數先給李家送過去，剩下的錢，到期之前我們全部還完。錢都還了，這個婚事自然也就算了，」

寧祥福冷笑一聲：？你這口氣還真不小，你倒是拿出來……額……」

寧祥福看著兒子拿出的那一大疊錢，整個人都愣住了。

現在還沒和百元的鈔票，大團結就是十塊的。

寧晉川拿出的錢，用布包著，被寧如雲理得整整齊齊，拿在手裡，厚厚一疊。

「這裡四百六十塊錢。」寧晉川把錢放到桌子上的，看著父親。

寧祥福和胡桂英都被這些錢給震住了，這麼多錢放在那，對他們這種農民來說，還是非常有衝擊力的。

「晉川，你……你哪來這麼多……錢呀？」胡桂英心裡砰砰直跳，就怕兒子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寧晉川說道：「賺的！」

「你賺的？」寧祥福有些不信：「你有這能耐？」

寧晉川心裡也頗有些無奈，只能解釋道：「我在縣城做生意賺的。」

寧祥福還是不信，一番追問過後，也是將信將疑，轉頭對胡桂英說道：「先把錢收起來，他年紀也不小了，過些天看看能不能託人給他講個媒。」

寧晉川一聽，心裡怒氣再生，一把按住那些錢：「爸，這些是我和姐姐賺的，必須用來還李金山的錢，你把他們給的兩百塊也拿出來，一起拿去退了，姐姐不能嫁給李有貴。」

「我已經跟李金山商量好了，必須嫁。」寧祥福在這個事情上沒有打算退讓：「李金山不會同意退婚的。」

「爸，你明明知道李金山就是想給他那傻兒子找個媳婦，你還把姐姐往裡推？」寧晉川咬牙著說道：「我絕對不會同意！你不去退婚，我去退，姐姐的婚事必須她自己說了算，其他人說了都不算。」

「兒女結婚，誰不是父母安排的？誰不是媒婆介紹的？到你姐姐這還就不一樣了？」寧祥福覺得兒子太不懂事了：「你以為你賺了幾個錢就了不起了？你不知道李金山是什麼人呀？他們在縣裡有關係，就算打斷你腿，燒了我們家房子，只要不弄死人，他們就不會有事，我們怎麼跟人家斗？」

寧晉川冷笑：「你怕他，就把姐姐送去給李有貴做媳婦？」

「我為了誰？我和你媽都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大不了就是早死兩年。」寧祥福繼續說道：「你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再鬧出一點事，我們家有誰落個殘廢，還不是你養著？你的身體就這樣，你養得起嗎？」

寧晉川一時之間居然無言以對，不是他同意了父親的觀點，而是他發現，有些問題根本就解釋不通，父親做了一輩子老實農民，委曲求全一輩子，已經習慣了這種壓迫，他不敢跟李金山這樣的人斗。

「爸，這個事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寧晉川說完，把錢包好收起來，起身就準備要走。

寧祥福大急，趕緊攔住兒子，生怕兒子去找李金山鬧事：「寧晉川，你給老子站住，你要犯什麼渾呀？李家不是我們能惹的，你知不知道？」

寧晉川看著父親，說道：「爸，我這一輩子絕對不會活得像你這麼窩囊，誰要敢逼著我家裡人做他不願意做的事，誰要敢動我家裡人一根汗毛，我跟他沒完！就算是李金山，我也跟他沒完。」

寧晉川這一句話說得很輕，卻異常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