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收邊關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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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弔橋落下,城門打開。傳令兵飛奔而進,直奔勍公大賬而去。來到大帳前,只見賬外死了很多的黑衣蒙面人。
勍公在裡面還在斥責誰,說道:「你為何不去?糊塗啊。」
傳令兵直衝大帳:「報,我軍大捷。」
「好啊,我軍傷亡如何?」勍公問道。
「諸將還在清點戰場,敵軍已退逃陽子關了。」傳令兵說道。
說完傳令兵退出去了,這時勍公長長的舒了口氣,終於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
又過了一陣子,陳昱率領三軍便回來了。這時陳憶也來到隘口,與張中會面。又等了很久,只聽見有戰馬聲傳來,張中立馬傳令警戒。看見亮銀甲士縱馬而歸,當頭一人手裡還提著什麼東西。慢慢漸進時,也看清了些,是冉蘅勒馬歸來。
「冉叔,你們速速歸營,張中,安排斷後。」陳憶大喊道。
「諾。」張中和冉蘅同時回道。
這時冉蘅率領鐵騎直奔關中而去,在斥候探的卻無追兵后,陳憶和張中也率部回營。眾將回營后在中軍大帳集結,陳憶進帳時,只見人人血染戰袍,有的身負重傷,不過個個卻精神抖擻。
「來人,將公子昱和城門令給我綁了。」陳憶大喝一聲。
這時眾將還都處在喜悅之中,被陳憶的一聲喝令給驚住了。又見甲士進來把陳昱按住,不一會城門令也被綁了進來。
陳憶說道:「沙場抗命,拖出去,斬。」
原來,陳憶給城門令的錦囊是讓他在大軍出城后,封死城門,任何人不得出入。而陳昱卻領軍殺出,自然是死罪。
這時眾將皆都為其求情:「剛打完勝仗,公子昱有功無過。而城門令在來日苦戰中立功不小,請求將軍寬恕。」
陳昱立馬說道:「這與守門將士無關,是我強行勒令。」
「不行將令,按軍規斬首示眾。眾將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城門令拖出去,杖二十。」陳憶說道。
這時左右甲士已將城門令拖出去了,陳昱說道:「我做事我負責,不管他的事。」
「不遵將令,誰都一樣。來人,將公子昱白袍脫下,懸於轅門,斬袍以示軍威。」陳憶說道。
這時甲士按令行事,而斬黃袍可是帝王觸犯國律時應有的懲罰,眾人一時不解,卻也沒有支聲。
「公子昱、白茆聽令。」陳憶說道。
「末將在。」兩人齊聲應答。
「命你二人速去後方督辦糧草,三日後必要到位,敢有阻撓不從者,斬。」陳憶命道。
「諾。」兩人應聲而出。
這時白茆又被陳憶叫住,說道:「將軍,一定要照顧好公子,若有變動,定要護他周全。」
白茆好像明白了什麼,說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定護得公子安全。」
陳憶點了點頭說道:「快去吧。」
「冉叔,你那邊情況如何?」陳憶說道。
「公子,我率軍追殺時,卻見敵方陣型凌亂。便摔部追殺了出去,接到撤退軍令時,正好與敵軍中軍廝殺與一處。不遠處看見了車裡機老賊,便沖了過去,順便把那老賊的頭給揪了下來。」冉蘅說道。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有確認過是車裡機老賊?」陳憶問道。
「來人,拿上來。」冉蘅說道。
果然,是車裡機的人頭。陳憶說道:「冉叔,大功一件,你速速帶他人頭去見父帥。」
「諾。」冉蘅說完便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這時大帳人人亢奮不已。陳憶說道:「諸位將士辛苦,各自回營修整。」
「諾。」眾人應聲后便離去了。
不一會,便有斥候來報:「前線已清點完畢,敵軍死傷十四萬餘,我軍傷亡四萬餘。」
「好,知道了,傳令斥候,加強各路戒備。」陳憶說道。
「諾。」斥候應聲而去。
這時陳憶回到父帥賬中,勍公看著滿身是血的兒子,兩個眼睛紅了,說道:「我兒長大了。」
陳憶上前抓著父親的手說道:「要不是爹在後坐鎮,孩兒的心都是懸著的。一時沒有看到冉叔回來,孩兒一時心都亂了,真怕出現什麼預想不到的結果。」
「公子,末將讓公子擔心了。」冉蘅說道。
「看到冉叔歸來,總算是塵埃落定。冉叔之驍勇,真乃南陽第一人也。」陳憶說道。
「你們總算是有驚無險,車裡機是死了,陽子關還在他們手中。」勍公說道。
「敵軍雖敗,也受重創。敵軍任然兵力佔有優勢,貿然取城恐有不妥。」冉蘅說道。
「是啊,我也一時沒有對策,容我再想想。」陳憶說道。
「不用再想了,你們都先回營洗洗,滿身是血,先做修整,而後圖取。」勍公說道。
「好,冉叔,你先回營好好休息。」陳憶說道。
「好。」冉蘅告退。
「憶兒,你也去吧。」勍公說道。
「我去看下受傷的將士,然後再去休息。」陳憶說道。
勍公點點頭說道:「去吧。」
陳憶來到傷兵營后,看見軍中郎中正在給軍卒包紮。一般人這種場面卻是看不得,有疼的大聲怒吼的,有慘叫的,有咬斷牙的,有沒了胳膊的,有腿被踩成肉泥的......看著處處都是慘象。
這時陳憶心想:倘若天下太平,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戰事,百姓能夠安家樂業,那該多好。可是天下的人啊,都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君王更為可怕,不惜發動戰事。至使邊關流民失所,將士血拚。老人無兒,婦人無夫,孩童無父。想想這些幕後之人,何其憎惡。
陳憶是越想越氣憤:和平無戰的年代就不好嗎?最起碼家人能團聚,家家有糧吃,有衣穿,何其不美哉!
這時的陳憶恨不得把發起這場戰事的人剁成八塊,想著想著陳憶就走出了神。
「末將參見將軍。」有人說道。
陳憶回過神來,看見是城門令,說道:「怎麼樣,還疼嗎?」
「多謝將軍關懷,不疼。」城門令說道。
「軍規如此,也是為難將軍了。」陳憶說道。
「從軍多年,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將軍這般年紀,能有此作為,實屬不易,難得的人才。」城門令說道。
「敵軍范我邊關,這也是沒有辦法,倘若人與人之間、家與家之間、國與國之間都不計私利,和睦處世,相互幫襯,何至於讓諸位將士受此大難。」陳憶說道。
「我等甘願為之赴死,好男兒自當為家為國血撒疆場,死而無憾。」城門令說道,「現在天下不一統,想無戰事,那是痴人說夢。」
看著陳憶凝重的表情,城門令立馬說道:「將軍,卑職看到將軍一時激動,無意冒犯將軍,請將軍恕罪。」
「冒不冒犯倒是無妨,不過將軍能有此遠見......敬佩。」陳憶說完,又拍了拍城門令的肩膀,離開了。
這時的陳憶,邊走邊覺得沒有力氣,實在太累,差點摔倒在地。硬撐著回到大帳,整理梳洗了一番后,又來到父親的大帳。
「你不用管陪著我,快去好好睡一覺。」勍公說道。
「沒事,我不累。」陳憶說道,其實怎麼可能會不累,誰不是凡胎肉體,又不是鐵打的。他也知道父親時日不多了,中狼毒箭,根本好不了,只是苦撐著日子而已。
「憶兒真的長大了。」勍公說道。
「要是一直長不大多好,要是沒有這場戰爭,要是只在普通的家庭那該多好,爹也不會受傷。」說著說著,陳憶的眼睛又開始紅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處,誰又能逃避的了。國與國之間,數千年以來都是你死我活的掙扎中,爾虞我詐,已經不足為奇。你說的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苦處,向來若肉強食。如果不能有一番作為,讓自己強大起來,總會被權貴、被歹人欺負,歷朝歷代都一個樣。再者,人生如果沒有至高的追求,平凡瑣碎的度日,日復一日,也是很荒誕。所以在你往後面對人生困惑的時候,不要害怕,只要有一口氣在,天就塌不下來。」勍公說道。
「可是爹,書上說『人之初,性本善』,不應該都是向善而生,向美而生的嗎?」陳憶問道。
「所以說長大了都懷念小時候真好,小時候的時候卻都想著快點長大。人生本就是一條長長的修行之路,越是想要自己的一生過得完美,那麼他的路上肯定越是坎坷崎嶇,會遇到越大的困難。多讀賢者之書,領悟到人生的真諦和此生的夙願,堅持把它走完。」勍公說道。
「爹,那我要像東車先生那樣,成為天下一等一的劍士。」陳憶說道。
「憶兒志向不小是件好事,那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樣才能成為一等一的劍士?有沒有想過東車先生周遊天下,只為尋得一位與之匹敵的劍客,最終不得。一生孤寂、艱辛,更無人懂得,你能堅持嗎?」勍公說道。
「這個我倒沒有想過,不過聽師尊講過,東車先生早在十歲時起,便遊走天下,拜訪名師。可我今年都已經十七了,劍法依然不能出類拔萃。」陳憶說道。
「那你還想嗎?」勍公問道。
「想。」陳憶說道。
「那就不要放棄自己的追求,用求死之心去求生,你也可以成為好的劍士。再者不要看輕別人,更不要看輕自己,最起碼你這一戰就打的很漂亮。」勍公說道。
「爹,那是因為有你在後面坐鎮,我才不怕。」陳憶說道。
「可是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對你的作戰方略有隻字片語的修正,都是你自己部署的。所以說自己認準的事情就去做,不要去恐懼未來。人生也是一樣,不要害怕得失。挫折越多,失去的越多,你才能領悟活著的真意。」勍公說道。
「爹,我會好好想想的。」陳憶說道。
「南陽現在有些不太平,你在外面的事情我也大概聽說了。總覺得不對勁,至於哪裡不對,還沒有具體信息。這個雲夢澤,一個江湖勢力,如若沒有他人鼓動造勢,給它借十個狗膽都不敢動府里人,更別說把你作為人質,好在他們沒敢下死手。不行那便讓肥豬帶著五亥直接給滅了算了,省的日後麻煩。「勍公說道。
「爹,你這是要用七十二家奴嗎?」陳憶問道。
「嗯,你記住,不管是誰,只要是敵,絕不能手軟。」勍公說道。
「那六子、六丑、六寅.......都要出動嗎?爹,江湖的事我自己解決。這些死士,他們一旦出動將血流成河,殺戮不止。」陳憶說道。
「孩子,你這婦人之仁,會害了你的。」勍公說道。
「爹,求爹了,別開殺戮。江湖的事我自己去闖,爹不用擔心我,孩兒大了。」陳憶抓著父親的手說道。
勍公輕輕的看著陳憶,心裡暗自訴說:「你是長大了,可爹活不了幾天了,羽翼未豐的孩子最叫人擔心。」
「嗯,日後有什麼事你告知他們便是。」勍公轉念又說道。
「嗯,我知道了。爹,你快休息,我就在邊上。」陳憶說道。
「你快回去睡吧。」勍公說道。
「對了爹,聽傳令兵回報,有人在你大帳外撒野,你知道是什麼人嗎?」陳憶問道。
「幾個小賊,無關緊要的一些人,不必掛懷。」勍公說道。
「爹,那你快休息。」陳憶邊說邊給父親蓋好被子。
「好。」勍公說道。
陳憶拿來一床被子,又把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在上面開始準備睡覺。
「你快些回去睡,現在都是大將軍了,睡在桌子上,太不像話了。」勍公說道。
「沒事爹,反正又沒人知道。」陳憶說道。
「從小到大,就你頑皮,死性不改。」勍公說道。
「嘿嘿......爹你快睡吧。」陳憶說完,也都入睡了。
可是睡到半夜,不知陳憶夢到什麼,突然大叫一聲「爹」,立馬把勍公驚醒,勍公喝道:「來人。」立馬便有侍從跑了進來。
這時陳憶也醒了,說道:「沒事,爹,一場噩夢而已,快睡吧。」
勍公招了招手,侍從也就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陳憶和眾將士正在大帳商議退敵之策時,斥候來報:「將軍,我軍糧草再過三個時辰便可到大營。」
「好啊,總算解了燃眉之急。」冉蘅說道。
「王昌,速帶騎兵兩千、步軍兩千,前去接應,不得有誤。」陳憶說道。
「諾。」王昌得令便走。
果然過了三個時辰左右,公子昱、白茆、王昌前來複命,當然還有黃鄞。
「辛苦諸位將軍了,你們先行回大帳休息。」陳憶說道。
「諾。」公子昱和白茆便退下了。
過了傍晚時,侍從來報:「將軍,元帥叫你回一趟大帳。」
「好,知道了。」陳憶說完也就回去了。
「爹,什麼事?」陳憶還沒有進門,就問道。進了門一看,陳昱也在,又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我就不能來嗎?王叔受傷,我兩個弟弟在前線拼死拼活,我做兄長的就只能在宮裡養尊處優嗎?」陳王平說道。
「不是......」陳憶話還沒說完,勍公打斷了陳憶。
說道:「憶兒,還不拜見大王。」
陳憶這才反應過來,準備行禮,卻被陳王拉住了,陳王平說道:「這裡不是朝堂,我們不分君臣,只論兄弟。」
再看陳王平,紅袍,金龍紋,圓眼,鷹鼻。
「王上,你怎麼出來了,朝廷現在關鍵時期。聽說有人結黨營私,這時候出來恐怕不妥。」陳憶說道。
「憶兒,不要亂說。」勍公說道。
「是啊,王弟,這點你還是得聽王叔的,沒有證據不要亂說,狐狸尾巴還沒有露出來。不過能聽到王弟能如此說,本王也開心。」陳王平說道。
陳憶立馬拿出兵符,說道:「好,我記住了。王上,既然你前來親自督戰,這是兵符,我便交還王兄。」
「不,兵符你拿著,這是五萬禁衛軍的兵符,本來是交給王叔的,現在都交付與你,由你全權統一指揮。」陳王平說道。
「可是......」陳憶有些猶豫。
「不用再可是了,父王信得過王叔,我便信的過我的兩個弟弟,今天本王先跟隨二弟鐵騎而來,五萬大軍明日便到。」陳王平說道。
「我還是擔心打不好,有負眾望。」陳憶說道。
「勿用擔心,你只管打,再說還有王叔和本王在後面撐著,天大的事我們兄弟一起頂著。」陳王平說道,「本來父王欲立公子昱繼承王位,可二弟年紀尚小,也就讓本王這個做兄長的繼承了。這裡有道密令,你們收好,今後朝中若有動蕩,你們兩可提兵踏平賊寇,不用擔心本王生死安危。事畢,二弟可繼承大統。」
「這怎麼行,我也習慣了江湖閑散,不想再被約束。」陳昱說道。
「但願不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宮廷內外結黨營私,消息閉目。而且有有些養尊處優,事事無為,一代不如一代,讓人擔憂。」陳王平說道。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陳昱說道。
「只顧著說話,都忘記讓王叔早些歇息了。」陳王平說道。
「無妨,看著你們兄弟和睦,真替先王感到欣慰。」勍公說道。
「王叔早些歇息,就不打擾王叔了。」說完,陳王平打算離開,又看了看手裡拿著的兵符,交給陳憶,說道:「此戰,必勝。」
陳王平走後,陳憶說道:「也不知道王上這是真的大氣魄,還是權謀之術,拿捏不準。」
陳昱說道:「王兄雖然與你不怎麼熟,可他為人處世還是能分清大是大非。如果這真是他的權謀之術,那反而讓我更放心,就怕不是。在來的路上,他也說了,新王繼位,更換新軍,加強王權的鞏固。到目前也只有禁衛軍改為紅纓赤衛軍,白武衛軍雖然在改動,是只換旗幟,還是換將領,其實他也摸不準。王叔,此役結束后,我看就給王兄全部換了吧,讓他心裡踏實。」
勍公看了看陳昱,點了點頭,陳昱說道:「那王叔快休息吧。」
說完陳昱也走了出去,這時勍公對陳憶說道:「憶兒,你過來。」
陳憶走近后,勍公在陳憶耳朵邊說不知說說了什麼,說完后陳憶就站起身,一臉的沉思,勍公又說道:「憶兒,記住了沒有,這幾個人務必要讓他們出軍營,他們都是能征善戰一等一的將才,為國為家立下汗馬功勞,不能讓他們在動蕩中被魚肉。」
「孩兒記下了,讓我思慮一番。」而後陳憶又在勍公耳朵邊說了什麼也就不得而知,勍公也是欣然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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