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陳倉老街

陳倉老街

（一）

雪白的羽毛穿過心靈的溝壑飄飛進了意識的底層，在意識的底層泛黃的記憶徐徐展開拼湊出了一幅古樸的畫卷。耄耋老人石瑾志拄著拐杖行走在青石板路面上，他抬頭首先看見了寶雞車站的仿古建築，在寶雞車站的旁邊還有站台和老火車頭，他輕輕撫摸著站台一種熟悉的情感衝破心門瀰漫到了現代的角角落落，接著一股溫熱的暖流衝破漆黑的迷霧向前延伸直到遇見了家的歸宿，他扯了扯衣領繼續漫步在新舊交替的青石板路面上，一幢高大的公寓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望著刻有「陳倉公寓」的樓房潸然淚下，飢餓的年代埋藏了太多的酸楚但也能在其中找到簡單的快樂，簡單的歡樂映襯著每個人的笑臉共同勾勒出了平凡的幸福，他擦了擦眼淚步履蹣跚地向前行走，走了一段路后他看見了山西會館和人民電影院，雖然當年喧嘩的場面已不復存在但處處能尋找到繁華的痕迹，銀亮的杯盞碰撞著舒適的座椅在現實的夾縫中重溫到了歷史的片段，耄耋老人石瑾志梳理著頭髮坐在了草坪邊的長椅上，望著這些仿古建築他似乎感覺到了自己穿梭在民國時期的長廊中，飛奔的火車夾雜著堆積的膠捲一次又一次將他拉入了回憶的花火中……

民國時期的寶雞縣起初屬於純農業縣城，並帶一些手工業作坊和走街串巷的游散貨郎擔，行政屬陝西省關中道轄，民國二十二年，撤銷道一級設置，寶雞縣直隸陝西省轄，二十四年至二十七年，先後在省下設置行改督查區專員公署，寶雞縣屬陝西第九區督查專員工置，三十年2月4日，第九行政督查區專員公署由鳳翔遷來寶雞縣城，駐紮金台觀。自1937年3月1日開始，隴海鐵路修到寶雞開始正式運行，寶雞這個自古以農業為主的縣城就因鐵路而興。火車的到來，給寶雞縣城帶來機械工業，繁榮商貿，人口劇增，地域擴大，火車站龍泉巷一帶商賈高價購買土地，大興土木，臨街蓋房，縣政·府決定拆除東城門，拓寬馬路，新修臨街門面房，經過一段時期的改造，寶雞的田野上聳立起了新式工廠煙囪，寶雞城外新的市區在發展，追求利益的商人奔走在新市區的旅館和酒樓，銀河、倉庫水流一樣的轉流通貨，山一樣堆積商品和原料，這一切的一切便是今天寶雞繁榮的標誌。

朦朧的往昔剝離了灰暗的一面從邊角透出明亮的光束來，無數的碎影席捲著祝福的祈願在新的征程上展望著夢想的旗幟。耄耋老人石瑾志忘不了那段苦澀又美好的歲月，他知道崢嶸的背後是一個又一個黑暗到極致的夜晚，苦難的日子攪動著貧窮並沒有壓垮充滿樂觀精神的人們，在星星點點的曙光中希望攀上了一個台階又攀上了一個台階……

（二）

七彩的鳳凰盤旋在九州之上為誰的心愿降下了祥瑞，殘缺的文字劃過想象的空間讓斑斕的色澤填滿了和諧的光帶。翩翩少年孫浩源左右張望參觀著寶雞的九縣九院，這九個院落分別是鳳翔縣、岐山縣、太白縣、眉縣、麟游縣、千陽縣、隴縣、鳳縣和扶風縣，鱗次櫛比的紅磚小樓一座緊挨著一座將西府的風情展現的淋漓盡致，栩栩如生的牆體雕花浸透了古人的智慧也撒滿了古人的汗水，古色古香的紅木門窗依附著高聳的屋檐把幽靜的小院裝點成了祥和的福地，在九個縣城中不僅有油坊和皮影還可以看到泥塑和社火，精巧的民粹點燃了粗獷的激情在華美與繽紛之間塗抹出了仁愛的詩篇，他走著走著看到了院落的中央有一口大鐘，金色的大鐘蓄滿了平安的寓意將正義的鐘聲傳遞到了每一寸土地，在大鐘的四周佇立著一個個活靈活現的人物銅像，古舊的造型牽動著憨態的神情不知不覺拉近了關中人的距離，翩翩少年孫浩源回想著九縣九院心中盪起了幽藍色的波紋，雖然自己對九個縣城知之甚少但他可以插上想象的翅膀，九個縣城圍繞著一個市區猶如眾星捧月一般消融了苦難彌補了空缺，就這樣他循著高山與流水朝著想象的邊緣一點一點滑去……

鳳翔縣古稱雍，中國第一個封建帝國秦王朝統一六國前，在鳳翔建都294年，秦穆公在此稱霸，秦始皇在此登基加冕，鳳翔縣的民間工藝美術品彩繪泥塑、木板年畫、草編剪紙、皮影雍綉、漆器工藝等源遠流長，其中彩繪泥塑更是被中外美術界公認為「神州一絕」。1062年，蘇軾在鳳翔府任簽書判官時，擴建了飲鳳池，栽種了垂柳，修築了古亭，又將飲鳳池改名為東湖沿用至今。鳳翔縣的西鳳酒起源於6000多年前的仰韶文化，形成於3000多年前的殷商，盛於唐宋，發展於明清，並在1952年的第一屆全國評酒會上被評為中國四大名酒之一。岐山縣的周原遺址是周王朝最早的京城所在地，自漢代以來，在周原地區出土商周青銅器甚多，其中大盂鼎和毛公鼎最為著名。岐山縣的周公廟位於岐山縣城的鳳凰山南麓，始建於唐代，並經宋、元、明、清歷代修葺，是關中西部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風景名勝區。岐山縣的臊子面為陝西麵食和西府麵食一絕，臊子面薄如蟬翼，細如絲線，滾水下鍋，蓮花般轉，撈入碗中一窩絲，澆上臊子湯，只吃麵條不喝湯。太白縣的褒斜古道是歷史上開鑿時間最早、沿用時間最長，規模最大的一條古棧道，著名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故事便發生於此。太白縣的青峰山為佛教聖地，青峰古寺始建於南北朝，盛於唐宋，重修於明，北宋詩人蘇軾曾提詩於青峰寺下院翠麓亭：「不到峰前寺，空來渭上村。」眉縣的白起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將領、軍事家，率軍征戰出奇無窮，為秦統一六國奠定了基礎，位列戰國四大名將之首。眉縣的張載是北宋思想家、教育家、理學創始人之一，世稱橫渠先生，尊稱張子，封先賢，奉祀孔廟西廡第38位。麟游縣的九成宮遺址原為隋代仁壽宮，建於開皇十三年，開皇十五年三月建成，隋文帝六次到此避暑，唐貞觀五年，唐太宗加以修繕和擴建，改名為九成宮。千陽縣的燕伋是孔子的弟子，位列72賢之14，燕伋3次赴魯跟隨孔子17年，明代時尊稱燕伋為先賢燕子。隴縣的關山草原是中國西北內陸地區唯一的以高山草甸為主體的具有歐式風情的風景區，有「東方愛蒙塔爾、中國立體草原」之譽。隴縣的社火約有2000多年的歷史，盛於宋、明清時代，有「民間藝術寶庫」之譽。鳳縣的花椒以粒大、色艷、味濃、肉厚、果柄有小瓣，形似雙耳聞名遐邇，被稱為「鳳椒」。扶風縣的法門寺建於東漢明帝十一年，約有1900多年的歷史，素有「關中塔廟始祖」之稱，法門寺珍寶館擁有出土於法門寺地宮的兩千多件大唐國寶重器，為世界寺廟之最。

黎明的憂傷撕碎了局部的光亮並不影響整體的完整，在半真半假的幻覺里幸福落成了霜，又變成了雪。翩翩少年孫浩源只能模糊地想象到九個縣城的大概輪廓，他告訴自己以後如果有時間一定要親自去參觀參觀，而在古樸的院落中，滿滿的溫情連接著虔誠的信仰由過去通向現在，由現在通向未來……

（三）

濃郁的味道充溢了夢境的兩側在現實的中心滌盪著晶瑩的漣漪，虛構的假象編織著真實的感官讓靈與肉飛升起來碰觸到了理智的酒漿。環衛工人郭馨瑤拿著笤帚走到了美食街的區域，她每天往返於數次只為把這裡打掃的一塵不染，現在她站在懸挂著「玖捌有食」的牌匾下觀察著遊人的一舉一動，燦爛的笑靨交織著火紅的燈籠串聯起了鄉土的情思，堅定的步履敲擊著平坦的大道鳴奏起了動人的旋律，她將腳下的果皮紙屑掃進了簸箕中，一抬頭看見了手工辣條店鋪和關中老點心店鋪，辛香的辣條流動著鮮亮的紅油把童年的趣味添加到了喧囂的頂端，酥軟的點心擠壓著嬌艷的花瓣像一枚枚棋子排列在了楚漢之界，她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盯著兩邊的店鋪，走著走著她看到了水圍城店鋪和文王鍋盔店鋪，爽滑的攪團猶如城池堅不可摧而在四周是湯湯的河水，巨大的鍋盔疊成一摞透著麥香也透著農民的汗滴，她低頭沉思了片刻之後又向前走，臊子麵店鋪和茶酥.麻花店鋪吸引了她的目光，筋道的麵條漂浮在沸水之中好像山水之上的雲霧若隱若現，精緻的麻花飄散著濃郁的醇香讓恍惚的夢境與現實再次重逢。環衛工人郭馨瑤將簸箕中的果皮紙屑倒進了垃圾箱，她洗了洗手坐在石凳上曬起了太陽，借著溫熱的餘暉瑰麗的夢境一點一點隱匿到了心靈的雨巷……

絢麗的焰火點亮了漆黑的暗夜在除夕的尾巴上揭開了新的序幕，喜慶的鞭炮夾雜著歡快的叫喊讓團圓的鐘聲回蕩在光明的夾縫中。環衛工人郭馨瑤和家人圍坐在餐桌前一邊交談一邊吃著年夜飯，小小的餐桌上擺滿了梅菜扣肉、紅燒豬蹄、水煮肉片、大盤雞、麻婆豆腐、紅燒肉、油燜大蝦、糖醋排骨、酸菜魚、醬肘子、醬牛肉、四喜丸子、蓮藕排骨湯、豆腐皮春卷、涼拌茄子、酸辣土豆絲、清炒黃豆芽、手撕包菜、咖喱菜花、涼拌黑木耳、三絲豆乾和醋溜白菜，葷菜搭配著素菜在冷與熱的交替中平衡了所有的酸甜苦辣，豐盛的菜肴組合在一起也把美好的瞬間凝聚在了一起，最後從廚房裡端出了一大盆餃子，每個人都在碗里盛了一些然後樂滋滋地吃了起來，升騰的熱氣帶著新春的祝福越過門檻飄飛到了蒼穹的頂點，祥和的氣氛在夜空中迴旋，喧鬧的氣氛在屋舍中迴旋，安逸的氣氛在心田中迴旋，一切的一切在新與舊、光與影的碰撞中迸濺出了天籟般的絕響……

斑駁的印記切割成零亂的碎片在味蕾的間隙崩裂成了鮮美的瓊漿，華麗的夢境包裹著鮮美的瓊漿把未知的想象拖進了現實的洪流中。環衛工人郭馨瑤從夢境中蘇醒了過來，她不是和家人坐在餐桌前而是坐在石凳上，溫馨的畫面沒有停留太久但心底早已升起了暖陽，在美食街上她感覺到了和家裡一樣的味道，那種濃濃的鄉情沖開了冷漠的柵欄與歡樂同行與幸福同行……

（四）

奔涌的河流擁抱著山巒將至善的迴音傳遞到了遠方，自由的風暴羈絆了邪惡的蔓延在破碎的回憶里一次次覺醒一次次沉淪。園藝師傅馬耀誠正在修剪一棵冬青樹，雜亂的枝條經過一番修剪呈現出了蘑菇雲般的形狀，蒼翠的葉瓣浸透了甘甜的雨露煥發著嶄新的容顏，他剪完冬青樹後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河堤上，柳樹、海棠樹和桂花樹一字排開散發著馥郁的濃香，好像堅守崗位的士兵等待著日出等待著日落，寬闊的茵香河倚靠著石鼓山猶如一幅山水面有舒緩的節奏也有急促的傾瀉，河水的四周栽種著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在荷花叢的中央有一組大型噴泉，噴涌的水流伴隨著激昂的音樂一會兒升到半空一會兒降到河底，他拿著剪刀走下河堤站在了木橋上，望著豪華的古船望著紛繁的碼頭他頓時思緒萬千，滿眼的綠色映襯著潺潺的水流把光明推向了新的彼岸……

茵香河的源頭在哪裡呢，它的水流是不是來自石鼓山，茵香河的終點在哪裡呢，它的水流會不會注入渭河，渭河是寶雞的母親河嗎，所有的水流都會流入渭河嗎，寶雞是火車拉來的城市嗎，四通八達的鐵路會將每個人帶向遠方嗎？我熱愛著故鄉的這片土地，曾經在夢裡我看到了遠古的炎帝看到了周秦的都城，炎帝的精神影響著千千萬萬的中華兒女，在中華兒女的眼眸中我看見了崇高的信仰，周秦的禮法穿過無窮的黑暗抵達了光明的高地，光明的盡頭閃耀著儒家文化將遙遠的夢想變成了現實，寶雞不是一個孤立的城市，在陝西的版圖上它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在祖國的懷抱里它是一輪火紅的朝陽，我此時站在茵香河的木橋上眺望著整個寶雞，一幕幕塵封的記憶像正在上演的電影有歡笑也有淚水，厚重的青銅器承載了美好的想象也見證了昔日的輝煌，奔騰的江河連接著歷史的足跡也開啟著未來的藍圖，在一座山一條河中，在一個人一座城中，在一個民族一個時代中，幸福收穫了所有的幸福，光明收穫了所有的光明……

時間的長度從野蠻的荒原過渡到了文明的巔峰，空間的維度從渺小的山水上升到了浩瀚的宇宙，在新舊交替之間時空進入了下一個輪迴，生命進入了下一個循環。園藝師傅馬耀誠依舊站在茵香河的木橋上，零亂的思緒填平了死寂的漩渦鋪平了坎坷的道路，寶雞已經不是過去的寶雞就像祖國已經不是過去的祖國，在回憶與想象夢境與現實的交織下寶雞終將屹立在最美的東方……

（完）完稿於：201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