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不可貌相，海不可瓢量

「李東升，醒醒，天亮了，你怎麼在工廠里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東升是被胡生的大嗓門吵醒的，他聞著近在咫尺的肉包子香味，連忙開吃。

「這事你得問你那個大哥去，做人不能太賈政晶，他把我拉過來自己跑了，吃的也不給我留一點，差點把我餓死，這事我跟他沒完。」

「對了，你咋來了？」

「這事你還真怪不著我大哥，我大哥昨天回去之後，想起來你還在工廠里，又讓我騎著挎斗摩托來接你。」

「你可倒好，直接把工廠門反鎖，我就差用大炮轟門了，你耳朵是有多聾？今天早上要不是我用斧子劈碎了鎖頭，你餓死裡面得了！」

胡生看著李東升狼吞虎咽的樣子，沒好氣的幫他起開一瓶果汁，指了指辦公室外面幾名穿著統一藍色工作服的員工。

「你慢點吃，包子沒人跟你搶，員工已經來了，你驗收一下。」

「現在幾點了？」

一袋子肉包子很快下肚，李東升連幹了三瓶果汁，才覺得回了魂。

他走出辦公室，挨個打量著面前的歪瓜裂棗，似乎歲月對這些人頗為看重，那該有的痕迹一個沒少，反而遍布全身。

那長相，那身高，那高矮胖瘦，那慘不忍睹。

「賈政晶也是個奇葩，這群工人都是在哪裡招收的，恐怕北京橫店都找不到這老些極品吧。」

李東升心底暗自腹誹賈政晶一百遍，接過胡生遞過來的員工工作簡歷，這一看，這些人竟然都是某機械廠的待業職工，同李鐵柱還是工友。

「既然你們都是工程機械廠的，也算是我半個工友了，咱們工程機械廠出來的工人手藝都差不到哪去，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演示一遍各種機器的操作。」

李東升將一沓簡歷丟給胡生，引領著眾人來到了機器中央。

還未開口，一名有著絡腮鬍子，身高不足一米六，滿臉小斑點的中年人裂開血盆大口，笑的有些豪放。

「李經理，來之前我們都了解過咱們工廠要做什麼，我們能將螺母加工到最精細的0.03毫米，擺弄這些刨床是輕車熟路，您就說啥時候開工吧，賈經理花費大價錢給俺們挖來，俺們也不能浪費時間不是。」

「呦呵，癩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氣。」

李東升仔細打量著這名叫田浩的中年漢子，指了指流水線：「光說不幹嘴把式，既然你們胸有成竹，我就不演示了，你們直接開工！」

「我先聲明啊，看見外面的那些原木了嗎？都是已經精修過的，每一根原木我不求你們多出，但三萬雙一次性筷子是底線，低於三萬，我可是要扣工資的。」

「啥，啥？李經理，那麼大一顆原木，你只要三萬雙筷子？你這不是浪費嗎？」

田浩身邊一名叫李鳳嬌的中年女人，聽到李東升一根原木只要三萬雙筷子，滿臉的可惜。

那可是長四米，直徑四十公分的原木啊，做幾套傢具都夠了，三萬雙筷子不是敗家嘛這是。

「那你說，你能做多少？」

李東升沒想到自己居然說少了，他目光灼灼的盯著李鳳嬌，將李鳳嬌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經理，要俺們說，這麼大一顆原木，就您要的那麼細的筷子，一顆低於六萬雙都是浪費東西。」

「你工資多少？」

「啥？我工資啊？賈老闆給我是一天六塊嘞。」

「你們都是六塊嗎？」

李東升詢問過李鳳嬌，轉頭望著田浩一群人。

「俺們好像除了浩哥是八塊，都是六塊，咋了李經理，你可不能給俺們降工資啊。」

李鳳嬌聽見李東升詢問她們的工資，興奮的紅臉蛋瞬間就變成了苦瓜臉，生怕李東升一言不合就給她們降工資，連忙打個預防針。

「外面的一顆原木，你們要是能一根給我做出十二萬雙我限定規格的一次性筷子，我給你們每人每天都八塊，天浩十塊，另外逢年過節，我給你們每人二十斤豬肉。」

「李老闆說話算話？」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是你們能給我弄到十五萬雙限定規格的一次性筷子，我自掏腰包，年底給你們包大紅包！」

「妥嘞，李老闆一看就是爽快人，俺們這就開工。」

「另外，為了保證產品的質量和生產速度，你們以後就不用帶飯了，工廠會給你們安排一日三餐，我給你們每天規定的工作時間是十個小時。」

「也就是說，這一天之內，你們干夠十個小時，就可以回家，我鼓勵加班，你們超過十個小時之後，每加班一個小時，我給你們加一塊錢的加班費。」

「但有一點，你們不能給我磨洋工，每天該產出多少的量，一個也不能給我少，為了你們身體著想，每天你們加班上限為五個小時，多了沒工錢！」

「現在，開工！」

「妥了李經理，就您這些話，可給俺們吃了定心丸了，您就瞧好吧！你年底這大紅包，我們拿定了！」

田浩望著李東升那嚴肅模樣，看著不像是說假話，麻子臉都快笑成一朵花了，連忙招呼著自己的工友們開工。

隨著轟隆隆的機器啟動聲響起，李東升望著眼前的這群工人瞬間就進入了工作狀態，不得不感嘆一句國有職工的素質是真的硬，只可惜沒攤上好時候。

「李東升，你有錢是不？俺大哥已經給他們夠多了，你也不去打聽打聽，他們一個人一個月在工廠才多少錢？你裝什麼大屁燕子？」

胡生見李東升豪氣干雲的給一群新來的工人劃下大餅，等到這群工人各就各位。

他有些埋怨的推搡著李東升的肩膀，換來了李東升一個標準的翻白眼。

「要想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飽，這群工人雖然長得其貌不揚，可你看看他們動作那麻利勁，在各自崗位絕對是一把好手，八塊錢多嗎？」

「我告訴你，這個時代什麼最值錢，不是你們眼中的高學歷，高文憑，而是這些你看不起的底層工人，人才在哪個時代都是寵兒。」

「他們要是真能一根原木給我做出限定規格的一次性筷子，別說逢年過節二十斤豬肉，就算每人過年給他們分一千塊的大紅包，我都心甘情願！」

「小子，錢不是一天賺的，別整天把社會那一套帶進工廠，他們是在給咱們賺錢，明白嗎！」

李東升像教導小屁孩似的拍了拍胡生的臉蛋，趁機用了點力。

胡生皺著眉頭望著一群員工分工明確的站在流水線上，似乎覺得李東升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當他反映過來，自己挨打了的時候，李東升早就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