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亦如陌路
顏啟盈一直在御書房忙到半夜,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獨自批閱奏摺。
顏轅基也是十分放心,早就把大半政務交給她處理。
好在還有李公公陪著,一些細碎的小事,李公公就能與她商量,輔佐她的日常工作。
"殿下,近子時了,您還是早些休息,兩個半時辰以後,就是早朝。"
李公公抱著拂塵靠在屏風上,都已經睡醒一覺。
結果就看到顏啟盈拿著御筆坐在椅子上發獃,而她面前所有奏摺都已經批閱完畢,顯然是故意不回鳳鳴宮的。
顏啟盈在躲什麼,李公公這個老人精,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不是她坐在這裡就能解決的啊!
"嗯。"
顏啟盈若有所思回過神來隨便應了一聲,當真是將御筆掛好,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小姑奶奶呦!你可算想明白了。再坐下去,只怕都要成石像了!哎呦呦!奴才這老腰啊!小黃子,過來扶你師傅一下,雜家這膝關節都僵得不會回彎了。"
顏啟盈回到鳳鳴宮的時候,才發現整個宮殿都披紅挂彩,稀奇盈盈的裝扮,明顯就是成親才用的。
"茉霏,蓮熏,這是怎麼回事?"
顏啟盈背著手進入鳳鳴宮,俏美的小臉難得露出一絲情緒____憤怒。
兩個宮女嚇了一跳,趕快跪倒地上,低著頭糾結無比的回答:
"奴婢該死,沒有裝扮到殿下滿意。奴才們這就去改,絕對不會讓池公子……不對,是池側駙馬受一丁點委屈的。"
兩個宮女誤會了顏啟盈的意思,以為她發脾氣是因為鳳鳴宮的裝扮不合心意。
顏啟盈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今天宴會上,顏轅基的確說讓池安邈入鳳鳴宮的。
和吐蕃的三皇子不一樣,他是要三天以後才來,而池安邈是當時就被顏轅基安排今天晚上就來了。
側駙馬到底和正妃是不一樣的。
不需要婚禮儀式,只要皇帝一句話,池安邈就立刻成了她的人。
兜兜轉轉這些年,誰也不會想到,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顏啟盈心下複雜的擺擺手,大步朝寢宮走去。
蓮熏和茉霏對視一眼,明明肚子里有話,卻又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等她們倆想開口的時候,公主殿下已經消失在眼前。
寢宮是今年開春新裝修的,完全是少女風的層層彩色紗幔,就連傢具都用紫檀木重新打過,增加四個衣櫃。
只是今日這些紗幔都掛上紅喜字,屋內點著她從未聞過的熏香,很濃厚,很奇怪。
「大晚上的,怎麼會燃這種熏香?」
顏啟盈捂著鼻子蹙了蹙眉頭,邁步向裡面走。
看到了成雙成對的紅喜字蠟燭,以及桌上擺著的各種花生蓮子,還有一壺酒和兩個金杯。
「……」
顏啟盈轉身就想去問兩個宮女,這到底在作什麼妖?
然而還沒等她轉身,就看到掛著紅色帳幔的拔步床邊,池安邈一身紅嫁衣坐在上面。
原本就明艷絕色的俊臉,此時還上了薄薄一層妝容,一雙狹長的狐狸眼中,倒影著滿室紅燭凝視著她。
他長長的墨發,梳成兩條簡單的鞭子,從最上面就綴著繁星似的藍寶石流蘇,雌雄莫辨四個字,應該就是專門用來形容他的。
「池哥哥……」
顏啟盈遲疑的喊了他一聲,腦袋懵的已經完全當機。
「我以為你今夜不會來了。」
池安邈微微動了動唇角,話里有些委屈。
而後他拿起手邊的龍鳳呈祥紅蓋頭,又把自己給罩上。
「……」
大可不必這樣啊喂!
顏啟盈無語的拍了拍自己腦門,只得邁步走向他。
「池哥哥,讓你久等了。」
顏啟盈只得拿旁邊的玉如意,將他頭上的紅蓋頭挑下來。
她是真的不知道,今天居然是池安邈新婚的日子。
如果知道……
她也不會拒絕。
她沒有理由拒絕,不是嗎?
今天是池安邈,三天後就是吐蕃的三皇子。
雲溪塵去做他的神仙,她也就只能留在大域,做她的女皇。
井水不犯河水。
兩個人都走上各自不同的道路。
顏啟盈明明在心裡已經勸了自己很久,可是到了這一刻,她的心也還是會疼的。
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
為什麼呢?
心底里胡思亂想,她的明眸神色也有些複雜。
挑完蓋頭,顏啟盈就捏著玉如意,和他並排坐在床沿上。
他一身鮮紅色的新郎服,她卻是一身明黃色的朝服。
兩個人緘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池安邈先開了口。
「殿下想喝酒嗎?」
池安邈的狐狸眼中噙滿溫柔,轉頭看著她,笑得俊美不凡。
「好。」
她的確有些口渴,還有些……熱。
池安邈起身歡天喜地去倒酒,顏啟盈卻是隨手將最外層的朝服脫下來。
這才五月份,而且是午夜,天氣怎麼突然會這麼熱呢?
池安邈剛倒完酒,一轉身就看到顏啟盈脫了朝服,只著一層薄薄的素白色中衣,玲瓏窈窕的身段,是女子特有的溫柔美好。
池安邈心下一驚,手裡的酒杯差點沒掉到地上。
哪怕胭脂遮蓋著,此刻他的俊顏都紅透了。
他有些不自在的垂了垂眸子,之後才走向她,停在距離她一步遠的地方。
「殿下是不是把步驟搞混了?酒還沒喝,怎好先脫衣服?你這樣……還讓我哪兒有心思喝合衾酒?」
池安邈的聲音透著戲謔和歡喜,就連舉著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喜歡她十年,為她捨棄了那麼多,她卻送他離開。
轉眼五年過去了,他自己都已經不抱希望,怎會想到,一個普通的及笄宴,居然就會讓他的人生徹底改變呢?
皇帝給他們賜婚,卻不能給他們賜感情。
從小到大,池安邈已經很了解顏啟盈。
她的心裡是有他的,只是拿他當作哥哥,或者說是可以相交一聲的好朋友。
所以當他不顧一切的接下聖旨,換了新郎服坐在她的寢宮之時。
越冷靜就越絕望,越絕望就越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