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風波

第一百六十一章 風波

幾日之後。

除夕,陽光明媚!

嵐風和李倚湘來到了鎮上,準備再去購買一些年貨,李倚湘拉著嵐風在人山人海的街上四處閑逛;街上的年貨也是琳琅滿目,火紅的燈籠、喜慶的對聯、各色年貨小吃、鞭炮、窗花,各種各樣,一應俱全。

他們走過一條繁華的街道之後,來到一家布店的門口,李倚湘指著布店說道:「嵐風哥哥,先生他們那幾舊件衣服都穿了好幾年了,我們買些布匹回去給他們做幾件新衣服吧!」

「好主意!」嵐風點了點頭,贊同道:「先生他們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都還沒好好報答過,如今咱們已經自食其力了,是時候好好報答他們了;走,我們進去選幾匹上好的綢緞!」

「嗯。」李倚湘拉著嵐風一起往布店走去。

布店的老闆看到嵐風他們進來了,立即上前熱情的招呼道:「歡迎二位客官惠顧小店!不知二位想要買些什麼樣的布匹呢?」

嵐風在店裡掃視了一圈,然後向老闆說道:「給我拿幾匹給長輩做衣服的上好綢緞,價錢不是問題,但布料一定要上層。」

「好嘞!」布店老闆向後面的夥計喊道:「你給二位客官去拿幾匹上好的綢緞出來,讓客官們好好挑選!」

「是。」布店的夥計回應之後,立即就去後堂拿了幾匹上層的綢緞出來,擺在嵐風他們的面前。

布店老闆介紹道:「客官,這是剛從蘇州進來的上層宋錦,您看這輕柔絲滑的質地,這明亮華麗的色澤,最合適給長輩做衣服了。」

李倚湘摸了摸那幾匹綢緞,搖頭道:「這不就是普通的錦緞嗎?那裡是宋錦啊!掌柜的,你們做生意不厚道啊!」

「呃,不好意思!可能是夥計拿錯了。」布店老闆尷尬一笑:「我這就給您重新去拿。」

嵐風板著臉淡淡道:「不必了,倚湘我們走!」

布店老闆挽留道:「客官,實在不好意思!這樣吧!本店的布匹你們隨便挑,挑好之後我一律給你們打八折!」

「才八折,沒誠意!」李倚湘跟著嵐風繼續往外走。

「那、那我給你們再降一折,打七折!這已是本店最大的誠意了。」布店老闆上前來委屈巴巴的說道。

「好吧!看在老闆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們就姑且再看看!」李倚湘知道布匹的利潤一般都不到三成,所以這應該布店老闆能夠給的最大讓利了,但為了防止他再耍花招,警告道:「不過你可別再想耍什麼花招,布料的行情我可清楚得很哦!」

布店老闆鄭重的說道:「請客官放心!小人不敢再在行家面前丟人現眼。」

「知道就好。」李倚湘得意的點了點頭,吩咐道:「快去拿一些上層的宋錦出來吧!」

「好嘞!客官請稍等!」布店老闆應聲之後,立即就勤快的往後堂拿貨去了。

這次拿出來的布匹,果然比之前那幾匹布的成色要好兩個檔次,那色澤溫潤高雅,手感輕柔細膩,圖案精美大氣。

李倚湘知道這就是真正的宋錦,但她依舊是冰冷語氣的問道:「這幾匹綢緞是什麼價錢啊?」

布店老闆回答道:「回客官,十兩銀子一匹。」

嵐風看了看李倚湘,李倚湘點頭回應表示是正常的價位,於是嵐風就選了三匹適合伐天他們穿的顏色,向老闆說道:「把這三匹包好吧!」

「好嘞!」布店夥計勤快的過來把那三匹宋錦用東西包好。

嵐風則從懷裡掏了三張十兩銀子的大明寶鈔出來,向布店老闆付款:「七折,就是二十一兩。」

那布店老闆沒有接嵐風手裡的大明寶鈔,神情扭捏的說道:「客官,不好意思,本店不收這個。」

李倚湘質問道:「誒!是你們自己說要打七折的,怎麼,現在想反悔了嗎?」

「客官你們誤會了,不是我們反悔了,而是現在所有的店鋪都不收這個紙、紙做的銀子,所以還請客官用現銀付款。」布店老闆本想說紙錢的,但覺得有所不妥,於是就臨時改口了。

嵐風之前在鄱陽湖清剿水寇的時候,就發現當地有一些小商販拒收大明寶鈔的情形,後來自己還向朱允炆反應過此事,而朱允炆卻覺得不足為患;如今看來大明寶鈔的推行,恐怕已是功敗垂成了,而此事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將不堪設想。

「好吧!」嵐風收起那三張大明寶鈔,又從錢袋裡掏了二十一兩現銀出來交給布店老闆,然後抱著那三匹宋錦和李倚湘一起走出了布店。

布店老闆和夥計一起來到門前恭送嵐風他們,看著他們慢慢走遠之後,才回到店裡去。

從布店出來后,嵐風一邊走,一邊向李倚湘調侃道:「沒想到你學的那些刺繡沒有白學,在關鍵的時候還能發揮一點作用。」

「嘿嘿,那是自然。」李倚湘自誇道:「等你看到我給先生他們做好的新衣服之後,你會更佩服我的手藝。」

「哦,是嘛!」嵐風又調侃道:「那你給我也做十套衣服吧!」

「嵐風哥哥。」李倚湘狠狠的瞪了一眼嵐風,嗔道:「你是在故意刁難我嗎?十套衣服,加上先生他們的,一連做兩個月也做不完。」

「你不是說你的手藝好嘛!等我穿上你縫的衣服之後,就會比以前更威風了啊!」

「那也用不著做十套啊!」

「多做幾套,可以天天穿啊!」

「哼!你就是在故意耍我。」李倚湘還以為嵐風要自己做那麼多套衣服,有什麼特別的用途,沒想到就是在戲耍自己,於是給他甩了一個臉色,就往前面更熱鬧的那幾條街走去了。

轉過一個街角,然後經過一些賣小吃的攤位之後,突然一個老婦人衝到嵐風他們的面前,不停的揮舞著手做一些手勢,李倚湘看著那老婦人做的手勢,一陣莫名其妙;而嵐風卻知道她是在用手語說:「公子小姐,過年好!公子小姐,過年好、、、、、、!」

「倚湘,你拿一下!」嵐風把手裡抱著的布匹交給李倚湘,然後也做手勢回復道:「老人家你也過年好!」

那老婦人看到嵐風也會手語,喜出望外的回復道:「公子你也會手語,真的是太好了!」

「會一點點而已,老人家你有什麼事嗎?」嵐風用手語回復道。

那老婦人又回復了一陣手勢,一旁的李倚湘好奇的問道:「嵐風哥哥,你們在幹嘛啊!」

嵐風看著那老婦人做手勢,向李倚湘回答道:「我們在用手語交流,這個老婦人說她的丈夫和兒子去高麗做生意,不幸都客死異鄉了,問我們能不能施捨一點錢給她做路費,讓她去高麗把她丈夫和兒子的骨灰帶回來入土為安!」

「啊!」李倚湘同情道:「這麼慘啊!嵐風哥哥,那我們就給她一些銀子去高麗吧!」

「好!」嵐風從懷裡掏出幾兩碎銀子交給那個老婦人,那老婦人接過銀子之後連連做手勢表示感謝,然後又跪下向嵐風和李倚湘表達感謝!

李倚湘和嵐風連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嵐風做手勢說道:「不用客氣!你一路多保重,我們走了!」

「多謝公子和小姐的慷慨,大恩大德老婦人永世不敢相忘!二位郎才女貌,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婦人祝你們永結同心,早生貴子!」那老婦人做了手勢之後,又躬身拜了一拜。

嵐風一臉尷尬的搖了搖手,表示不是這樣的;這時,李倚湘又好奇的問道:「嵐風哥哥,她又說了什麼啊!」

「呃!」嵐風靈光一閃,說道:「她說祝我們新年好!新年吉祥!」

「您老也新年好!新年吉祥!」李倚湘也笑著對那個老婦人道賀。

那老婦人又恭祝了幾句說『祝你們兩年生三個,四年生一窩』。嵐風聽得越來越離譜,於是就揮了揮手以示道別,然後接過李倚湘手中的布匹,往前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幾步之後,李倚湘問道:「嵐風哥哥,你是什麼時候學的手語?我怎麼不知道啊?」

「就在前陣子剛學會的,還不是很熟練。」

「哦!」

嵐風怕李倚湘問到那老婦人說『祝你們兩年生三個,四年生一窩』的話,於是立即轉移話題說道:「走,我們再去前面看看吧!」

「好!」李倚湘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嵐風繼續往下一條街道逛去。

前方不遠處,有一群人圍在一起,十分熱鬧,李倚湘指著那個方向說道:「嵐風哥哥,那裡挺熱鬧的,我們也過去瞧瞧吧!」

「嗯,好。」嵐風點了點頭,跟李倚湘一起往那群人那裡走去了。

嵐風他們圍過來一看,原來是十幾個百姓用大明寶鈔去錢莊兌換銀子被拒絕了;而那些百姓卻仍不肯離開,還在錢莊門口苦苦哀求著:「掌柜的,求求你給我們兌點現銀吧!不然我們今年這個年都過不了了。」

另一個百姓哀聲說道:「別說過年了,我連吃飯都沒有一文錢了。」

「唉!真不該圖一時方便,把所有的現銀都換成這個。」那個百姓看了看手裡的大明寶鈔,仰天長嘆,滿眼的無奈和悔恨。

又一個百姓附和道:「是啊!我們手裡的錢一夜之間變成了廢紙,這讓我們今後該怎麼活啊!」

錢莊門口,站在一排打手前面的掌柜的,溫言道:「各位鄉親、各位父老,你們的處境我們都明白,如今大明寶鈔的流通暫時停滯受阻,我們也是心急如焚吶!至於兌換現銀之事,我們東家也需要等待朝廷的政令和官府的指示,不然其後果我們一個小小的錢莊也是承受不起的啊!」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錢莊掌柜的推測道:「呃,可能要等到元宵之後,朝廷開朝之時吧!」

如今朝廷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都已經休朝放假了,重新開朝處理政務要等到元宵之後,所以由大明寶鈔流通停滯而引發的滔天巨浪,才沒有官府的人管,朝廷也可能不太清楚當前的狀況,因此才讓這些百姓一夜之間家貧如洗,之前平穩的生活瞬間舉步維艱,連過年都過不了了,飯吃都吃不上了。

這些百姓驚詫且愁容滿面道:「啊!還要那麼久啊!這不是要我們等死嗎?」

「是啊!這麼冷的天,三天都撐不過,更不用說半個月了。」

這些百姓你一言、我一語,頓時掀起一陣哀嚎。

人群中的李倚湘向嵐風說道:「嵐風哥哥,我們要不要去幫幫他們啊?」

嵐風猶豫了一下,搖頭道:「被寶鈔風波席捲的百姓千千萬,僅憑我們這點微薄之力,能幫得到幾個人呢?這場風波能否化解還得看當今朝廷的,因為只有朝廷以舉國之力,破除人們對大明寶鈔的偏見之後,才能讓這些受難的百姓都回歸到以前的正常生活。」

「哦!」李倚湘也知道只要幫了一個,其他人就會蜂擁而至,到時自己和嵐風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脫身;更何況這是朱元璋的朝廷自己引發的危機,那她就更沒有出手相助的理由了。

「倚湘,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嵐風覺得既然自己無能為力,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的好,於是帶著李倚湘又去其他地方逛了一圈,買了一壇陳年好酒和一些年貨之後,就回迦葉山去了。

一個偏遠的小鎮上。

在此隱姓埋名的沈七經過熱鬧非凡的街道,看到人們都在忙忙碌碌的為過年做準備,還看到一些人在為手裡的大明寶鈔變成廢紙而哀嚎,這一幕讓沈七滄桑的臉上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因為他在離開京城之前,把嵐風他們給的那九百兩現銀都換成了方便攜帶的大明寶鈔,而如今所有的商鋪都拒收大明寶鈔,並且他預留的碎銀子也都用完了;雖然沈七他們隱居在山上,平時的衣食住行還可以自給自足,但他需要給重病的老母親買葯,所以此刻沒有一點現銀的沈七,正懷著沉重的心情向『同心藥鋪』走去。

來到同心藥鋪的時候,沈七在門口來迴轉悠,躊躇著不敢進去買葯;剛給一個客人抓完葯的小女掌柜蘇筱暖,準備喝了口茶歇一會的時候,看到了門外徘徊的沈七,於是過來詢問道:「客官,您又過來給伯母抓藥了啊!」

「呃!」沈七抬頭看到過來的蘇筱暖,尬尷的應道:「是。」

「那就快進來吧!外面冷。」蘇筱暖熱情的領著沈七進入藥鋪,然後溫柔的問道:「還是那個老藥方各抓十副是嗎?」

「呃!對。」沈七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

「好!」蘇筱暖立即開始在一排藥箱櫃前忙忙碌碌的抓藥了,期間還特意詢問道:「最近伯母的病情好些了嗎?」

沈七嘆了口氣,說道:「還是老樣子,不見好轉,但她喝了這個葯之後就覺得沒那麼難受一些了。」

「哦!」蘇筱暖同情的說道:「哎!都怪我們這個窮鄉僻壤沒什麼名醫來為伯母診治,不然也不至於一直不見好轉。」

「其實我們在京城也看過許多名醫,但他們都束手無策,所以如今只能繼續靠這個藥方來養著。」

「原來如此!」這時蘇筱暖已經抓好了沈七要的十副葯,她拿到櫃檯前來交給沈七。

沈七卻沒有接,而是扭捏的問道:「蘇掌柜,不知你們這裡還收不收大明寶鈔?」

「呃!如今所有的店鋪都拒收大明寶鈔了,因此我們也不敢收。」蘇筱暖現在才明白沈七剛才為什麼一直在門口徘徊的原因,她又柔聲說道:「不過我可以給您賒賬,等這個恢復使用之後,您到時再給我們補上也不遲,所以這個葯您就先拿回去給伯母喝吧!治病要緊。」

「這怎麼行呢?」沈七很反感受人恩惠,但他為了治母親的病,又不得不接受別人的恩惠,就像之前嵐風他們給的銀子一樣,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個沒用的廢物,因此他很猶豫!

「沒關係的。」蘇筱暖微笑道:「您在我們藥鋪都抓了那麼多次葯了,賒一回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時,一個老頭來到櫃檯前在錢箱里抓了一把銀子就向外快步走了,沈七見后還以為是小偷,正準備出手制止,誰知蘇筱暖氣急敗壞的叫道:「爹,你又拿銀子去賭了,你就不能振作起來,好好經營咱們家的藥鋪嗎?」

原來這老頭是蘇筱暖的父親,蘇掌柜淡淡道:「我連你娘和你哥的病都治不好,還拿什麼去給別人治病啊?你就別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蘇筱暖見父親頭也不回的出門去賭了,於是想追上去制止;剛才想出手阻攔的沈七趕緊讓開,然後走出藥鋪準備回山上去了。

追了幾步的蘇筱暖沒有追上父親,就沒再繼續追了,畢竟藥鋪不能沒有人看管,而且父親自從她母親和哥哥去世之後,就一蹶不振,老是沉迷於賭博,怎麼勸都勸不了,於是她索性就往回走了;然後就看到從藥鋪里出來的沈七沒有拿櫃檯上的葯,於是她趕緊回到藥鋪里把那十副葯拿過來,追上沈七說道:「客官,這十副葯您先帶回去給伯母吃吧!等您有錢了再還給我們就是了。」

「不行!你們開藥鋪也不容易,我不能收。」沈七的自尊心在作祟,而且他還看到蘇筱暖的家裡也好像有本難念的經,所以就又拒絕了。

「你不收,伯母的病咋辦啊?」

這一句話把沈七給問蒙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蘇筱暖沒有等沈七回答,就把葯塞到他的手裡,說道:「你就別推辭了,把葯拿著,我回去給藥鋪里的人抓藥去了。」

蘇筱暖猛然塞過來的那些葯差點掉了,沈七趕緊把那十副葯拿穩,然後抬頭看到走了幾步的蘇筱暖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客官,回去過個好年!」

「哦,你也是!」沈七看著那個既溫柔又美麗的身影進入藥鋪之後,他愣了一會,感受了一下那些藥包上的溫暖,然後也轉身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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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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