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密審
鎮撫司的地牢里。
贏文戰正在使用非常殘酷的手段折磨著徐華匠,因為他用盡各種刑訊逼供的手段,還是沒有讓徐華匠吭一聲,所以他的耐心都已經被耗光了,他開始不耐煩了,開始下死手了。
陳瓛看到贏文戰如此兇殘的刑訊逼供,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下手輕點,別把他弄死了。」
「卑職不敢!」贏文戰上前辯解道:「可是指揮使大人,他寧死都不肯開口,卑職也別無他法啊!」
「哼!」陳瓛冷冷的斥責道:「我們錦衣衛那麼多種刑具,你就不知道用一些溫和一點的刑具,一定要用這種不留餘地的東西嗎?」
「回大人。」贏文戰解釋道:「那溫和的刑具卑職都已經用過了,像油紙封面、夾棍、釘指、烙鐵、拔指甲等十幾種刑具都用了,他一聲都沒吭,所以卑職才會加大力度往死里整的!」
陳瓛看了看徐華匠奄奄一息的樣子,說道:「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要是把他弄死了,我們沒法向皇上交代!」
「是大人。」
這時,嵐風走了進來,他聽到了陳瓛最後說的那句話,不過他還想審問一下徐華匠,於是向陳瓛請求道:「指揮使,不如讓我來審一審吧!卑職不動刑,不會傷及到他的性命!」
「不行。」陳瓛斷然拒絕道:「上次讓你審了一下那個毒幕峰,他就被人劫獄了,這次不能再出類似的狀況了;而且你曾與此人接觸過密,所以就更不便交給你來審問了。」
「指揮使。」嵐風仍不想放棄,堅持請求道:「正是因為卑職對他有所了解,所以才能摸准他的弱點,撬開他的嘴。」
見陳瓛的眼色有些猶豫,於是嵐風又說道:「而且從他口中套取的情報,卑職會一字不差的呈報給指揮使大人您的。」
「巧言令色!」贏文戰過來打岔道:「你說你不搶功勞,如果皇上詢問你是誰審問出來的情報,你該怎麼回答?難道你敢欺君罔上嗎?」
「不是誰都像某人一樣心胸狹窄,喜歡把別人的功勞據為己有。」嵐風拿抓毒幕峰的往事懟了贏文戰一嘴,並反駁道:「而且皇上也不會詢問得那麼仔細,他要的只是此事的結果而已!」
贏文戰知道嵐風說的是自己,頓時怒火中燒,正想罵回去;誰知陳瓛突然喝止道:「好了,別吵了,此事本指揮使已交由贏副千戶全權處理;嵐風你就忙你的去吧!別來多管閑事了。」
「知道了。」嵐風抱拳應道:「指揮使。」
三日之後。
朱元璋把嵐風召到養心殿來,詢問道:「嵐風,陳瓛說你有辦法讓那個魔教姦細開口?」
「是的,皇上。」嵐風沒想到此事陳瓛他們解決不了,如今又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你確定?」朱元璋質疑道:「陳瓛他們那群飯桶可是嚴刑拷打了三天,連個屁都沒問出來。」
「回皇上,微臣大概有八成把握能審問出結果。」嵐風補充道:「不過必須讓微臣一人單獨審問徐華匠,不許任何人在附近干擾,否則就不靈了。」
「哦!」朱元璋好奇的問道:「不知你是要用什麼辦法來撬開他的嘴?」
嵐風將自己的計劃簡單的說了一遍,朱元璋聽完后猶豫了一下,眼神犀利的看著嵐風說道:「好,朕就准許你一人單獨去審,但你必須在一天之內審問出結果,不然朕就拿你是問!」
「是,皇上。」嵐風躬身拜道:「微臣定不辱命!」
錦衣衛的地牢,嵐風拿著一個包袱向關押徐華匠的牢房走去,一路安靜得只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
來到關押徐華匠的牢房之後,嵐風看了看受盡百般折磨的徐華匠,淡淡道:「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我們又見面了。」在陰暗處的徐華匠從容道:「就是身上有些狼狽,這裡也沒個坐的地方,就委屈你將就一下。」
「沒關係!」嵐風在陽光照進來的地方席地而坐,把拿來的包袱放在一旁。
「是朱元璋叫你來的。」
「沒錯!」嵐風補充道:「不過我也早就想來了。」
徐華匠淡淡道:「哦,看來你心中有很多疑惑需要我來給你解答!」
「不是解答,而是證實。」
「證實?」徐華匠有些疑惑,然後微微一笑道:「莫非都猜到了?」
「略微猜到一二而已!」
「那我考考你。」徐華匠淡淡的問道:「你覺得我是什麼人?」
「魔教中人,身居高位,而且還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嵐風繼續說道:「比如說魔教的軍師司空行空。」
「哈哈哈!」徐華匠開懷大笑的贊道:「嵐大人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你真的能猜對。」
原來他就是來無影去無蹤、智計無雙的魔教軍師司空行空,而他居然能用徐華匠這個身份在工部潛伏了那麼久,並且還謀劃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寶鈔風波,果然是名不虛傳!
而嵐風知道他是司空行空,是之前從那個魔教教徒口中套取的情報;畢竟人在那種虛弱的情況下,見到自己熟悉的人,防備自然會降低一些。
「你之前說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了,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又豈敢讓你失望!」
「嗯,你總能讓人出乎意料!」司空行空又大笑著贊道。
「過獎了!」嵐風揮手指著司空行空說道:「閣下身陷囹圄,鐐銬加身,卻依然能泰然自若,談笑風生,閣下的高深莫測也著實讓人驚嘆!
「我,高深莫測。」司空行空攤開雙手說道:「我怎麼不知道啊!」
「從我進來到現在為止,彷彿我像犯人一般被你一直審問,而你倒像是一個官差,正循序漸進的審問著犯人,如此反客為主,你覺得這正常嗎?」
「哈哈哈!」司空行空大笑道:「可能是我見到老熟人,有些得意忘形了。」司空行空收起笑容,嚴肅道:「但換你來審,我就會說嗎?」
嵐風篤定道:「我覺得你一定會說。」
「何以見得?」
「之前在調查假鈔案的時候,我在領取靛青色墨汁的賬簿中無意中發現了你的名字;以你的玲瓏才智,應該絕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吧!」
「你覺得我是故意的!」
「當然!」嵐風繼續說道:「還有你們印假鈔的地方就設在北照寺的附近,是怕我們找不到嗎?所以才離得那麼近。」
司空行空插著雙手,淡淡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是我們失算了而已!」
「好吧!」嵐風頓了頓,繼續追問道:「那在魔教總壇的時候,其他人都坐船走了,而你卻沒走,還有我們在那個密室里抓到你也不是巧合吧!你留下來應該還有什麼其他圖謀吧!」
「我能有什麼圖謀呢?還不是為了掌控局面和拖延時間,為其他人斷後。」
「沒那麼簡單吧!」嵐風不以為然,反駁道:「魔教總壇的那些陷阱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什麼人都可以掌控,所以隨便留下一個教徒就可以斷後,為何偏偏卻把身為魔教軍師的你留下,我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
「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而已,一個普通的教徒不足以應付如此巨大的機關陷阱,如果稍有不慎,我們將前功盡棄!」
「的確!拜你所賜,那些陷阱確實讓我們損失慘重。」嵐風諱莫如深的說道:「但你說的此陷阱非彼陷阱吧!」
「哈哈哈!」司空行空輕飄飄地說道:「嵐大人,你又說笑了,難道我們還有第二個陷阱嗎?」
「沒錯!」嵐風看著司空行空的眼睛,推測道:「我覺得你們針對大明王朝,應該還有一個更大的陷阱,不然這場精心謀划的寶鈔風波就有點虎頭蛇尾了。」
「虎頭蛇尾,我怎麼不覺得啊!」
「不覺得么!」嵐風講述道:「你們製造的這場席捲天下的寶鈔風波,其中一個目的是為了趁亂用假鈔兌換銀子,還有一個隱藏的目的則是讓天下百姓對朱元璋的朝廷失去信心,以達到殺人誅心的目的,這一石二鳥的手段確實是挺高明的;但逃跑的時候,十幾艘大商船目標明顯不說,而且還是往一條封閉的死路上逃,被圍之後,卻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同歸於盡,如此愚蠢的做法,實在是不敢恭維!」
「啊!」司空行空驚詫道:「你說他們都同歸於盡了,都死了。」
「你很驚訝!」嵐風淡淡的說道:「難道這些不都是你們早就已經算計好了的嗎?」
司空行空有些憂傷的說道:「你何出此言?」
「那些商船上放了那麼多炸藥,應該是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或者說你們就是奔著與海防水師同歸於盡的目的去的。」
「胡說。」司空行空立即否認道:「我怎麼會讓我的教眾以身犯險,去做有去無回的事,那我明教以後還靠什麼號令四方?」
「如果那些人不是明教教眾呢?」
「他們不是我明教教眾,那是什麼人啊?」司空行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說道:「嵐大人你這話我就有些聽不明白了。」
「大約一年前。」嵐風列舉道:「在你們明教總壇方圓百里的幾伙山賊突然都消失不見了,還有附近十幾個縣的囚犯也都先後越獄了,想必這些都跟你們脫不了干係吧!」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嵐風推測道:「我想他們就是那十幾艘商船上的船員吧!你應該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都乖乖聽你的話,然後就讓他們去太湖送死,如此一來,就可以達到瞞天過海的目的了。」
司空行空目不轉睛的看著嵐風,嵐風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司空行空大笑道:「嵐大人,你的想象力還真豐富,不去寫話本就太可惜了!」
嵐風淡淡的問道:「難道我猜錯了嗎?」
「大錯特錯!」
「那我就放心了。」
這時,牢房外突然有些非常輕微的異動,原來是贏文戰悄悄的過來偷聽了,但還是被嵐風他們察覺了,嵐風沒有在意,而是打開剛才帶來的那個包袱,問道:「還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這件披風是你們明教教主的嗎?」
原來那個包袱里裝著的是一件千瘡百孔的紅色披風,背面隱隱約約有一個殘缺的圖案,司空行空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圖案,他顫顫巍巍的撲過來搶過那件披風,大驚失色的問道:「這件東西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明知故問!」嵐風看著司空行空,淡淡的說道:「當然是從那個人的屍體上扒下來的。」
「不可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休想拿一塊撿來的破布糊弄我。」
「信不信由你!」嵐風特意解釋道:「那人的屍體已經碎成幾塊,發臭了,而且早已面目全非了,就算你看到也認不出來了,所以就沒必要讓你去看了。」
「哈哈!」司空行空冷笑一聲,一字一句的說道:「攻心,你覺得這對我有用嗎?」
「別多心,我只是把你們教主的死訊告訴你而已!」
「不止吧!你一直在隱晦的試探,難道真的不是別有用心?」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問了,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我有一個思考了很久的想法。」嵐風鼓起勇氣堅定的說道:「我想加入你們一起反抗朱元璋。」
正在偷聽的贏文戰聽到這句話之後,猛然向司空行空那間牢房的方向看去,然後露出陰險的壞笑,因為他終於抓到嵐風的把柄了,所以這次他要讓嵐風死無葬身之地。
「呵呵!」司空行空詫異的大笑道:「我沒有聽錯吧!嵐大人。」
「是的,你沒聽錯。」嵐風進一步說明道:「我現在深得朱元璋祖孫的信任,我可以幫你們把朱家的大明王朝連根拔起。」
「你在錦衣衛的地牢里說這些,就不怕隔牆有耳?」
「不怕,因為我已經讓朱元璋清場了,所以這裡就只有我們倆。」
躲在角落的贏文戰歪嘴一笑。
「原來如此!」司空行空冷冷的質問道:「雖然你剛才肆無忌憚的話很動聽,但此時此景,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我不妨告訴你。」嵐風從容的講述道:「之前皇宮失竊的龍魂玉璧就是我盜走的,我把龍魂玉璧盜出來之後就對外宣稱,龍魂玉璧落到了朱棣、朱植、朱三大手握重兵的藩王手裡,讓他們互相猜忌,彼此對抗,從而達到快速消耗大明國力的目的。」
「此事早就在京城傳遍了,你現在才來做文章,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晚嗎?」嵐風不以為意的說道:「如果是假冒之人確實是有些晚了,但我卻永遠不會晚,因為這就是我做的。」
「那你如何證明龍魂玉璧就是你盜的?」
「這個簡單!」嵐風從袖子里拿出一張折好的牛皮紙來,遞給司空行空:「你拿去看看。」
司空行空接過那張紙,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埋藏龍魂玉璧的機關地圖,以及我破解的過程。」嵐風特意解釋道:「你沒見過龍魂玉璧,你會質疑說我隨便拿一塊玉石來冒充,但藏龍魂玉璧的機關涉及天文星象、五行術數、還有土木工程,極為複雜,這些我可不會,所以你看過這個之後就不會再懷疑了。」
原來那張紙上寫著嵐風他們之前如何一步一步找到龍魂玉璧的過程,他們遇到了什麼難題,遭遇了什麼兇險都寫在了紙上,每一個關卡都還配了一幅小圖畫,以便於看的人清晰理解;司空行空快速的瀏覽了一遍,期間還不斷感慨那些機關設計之精妙,前所未有!
「怎麼樣?」嵐風淡淡的問道:「比你們總壇的那些機關精妙吧!」
「確實嘆為觀止,就算魯班再世也做不到如此鬼斧神工。」司空行空好奇的問道:「不知這些機關是出自何人之手?」
「據我推測,應該是我們錦衣衛的機關大師,愚公。」
「難怪!原來是出自大師之手。」司空行空贊道:「不過你能將這些機關一一破解,也是非比尋常啊!」
「軍師過獎了,在下只不過是僥倖而已!」
「既然真的是你盜出來的,那龍魂玉璧如今身在何處?」
「當然是在那些最想得到它的人手裡。」嵐風似笑非笑的說道:「畢竟龍魂玉璧在我手裡就是一塊沒有用的石頭,而它散落在天下就不同了,各方勢力會為了它你爭我奪,勢必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把大明的江山攪得天翻地覆,這才是它真正價值。」
「閣下的手段果然非同凡響!」司空行空目不轉睛的看著嵐風,質問道:「那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要反朱元璋?」
「當然是因為朱元璋濫殺無辜,屠戮百官。幾年前的藍玉案,我的家人無緣無故被牽扯了進去,最後慘死刑場;幸虧我當時在外遊學,不然也將難以倖免!從那以後,我就開始下定決心要將朱元璋的帝國王朝連根拔起,可是卻一直苦於勢單力薄。」
「所以你才想要加入我們明教。」司空行空知道明教能夠一直維持下去的原因,就是因為朱元璋暴政橫行,屠戮百官,還牽連了無數無辜之人,才讓他們有了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可以吸納,數十年來堅持不斷的與大明王朝對抗。
「沒錯。」
「但我還是不能相信你。」司空行空搖頭道:「因為我如今無法查證你的身份。」
「可是你已經開始相信了。」嵐風看到司空行空的身體也來到了窗子照進來的陽光中了,也許他是剛才撲過來搶那件紅披風的時候進來的。
「的確,光龍魂玉璧這一件事就足夠打動我了。」司空行空攤了攤手,道:「但我明教已經全軍覆沒了,我也成了階下之囚,你加入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你們不是還有那麼多銀子嗎?難道就沒有在其他地方藏一點?」
「沒有,那些銀子全部都用商船帶走了。」司空行空感嘆道:「我們已經沒有後手了。」
嵐風不甘心的問道:「你們為何要把那些銀子一次全部都帶走,難道是想謀划什麼大手筆嗎?」
「你覺得呢?」
「莫非你們是想南下招兵買馬,然後起兵造反!」
「果然還是逃不出閣下的眼睛。」司空行空長嘆一口氣道:「只可惜我們不能一起聯手干一番大事業了!」
「軍師,你放心,我會設法把你救出去的。」嵐風堅定的說道:「到時我們就可以聯手一起顛覆朱元璋的天下了。」
「萬萬不可!」司空行空揮手制止道:「如今這地牢的內外早已是重兵把守,猶如銅牆鐵壁般無懈可擊,你萬不可為了我一個將死之人以身犯險!」
「可是不把你救出去,僅憑我一人,如何才能讓明教東山再起!」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你過來。」司空行空也靠過去,小聲在嵐風的耳旁說了幾句話。
在偷聽的贏文戰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於是想再靠近一點去偷聽,誰知剛踏出一步,就踩斷了一根不知哪裡來的樹枝,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但還是被嵐風他們聽到了,嵐風起身大喝道:「什麼人?」然後就立即飛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