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還卿琉璃君莫忘
「我也有槍。」淡淡四個字,卻不是能用囂張跋扈可以形容得了的了。
一個人膽敢公然拿著國家明令禁止的槍械指著特警隊員,這是什麼性質?可那個傢伙卻彷彿沒事人一樣,雲淡風輕。
是無知,還是無懼?
邵姓隊長死死地盯著自己眼前的男子,最後他竟然發現從這名神秘男子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慌亂的蛛絲馬跡。
蘇小妹美目望著面前的男子,異彩連連。想到剛剛自己對他的誤解,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她瞧了一眼身邊著了魔般的林薔,最後嘆了口氣。
「放下隊長!」十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在牲口男掏出槍的同時也瞄準了他,可牲口男卻眯著一雙眼睛,毫不理會。
牲口男輕蔑一笑,對邵姓警官道:「叫他們別開槍啊,我能在他們開槍之前把你幹掉的,這點我可以用你的人頭來擔保。」接著,牲口男在邵姓警官近乎崩潰的目光中又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本——正是那本讓林薔看過的持槍證。
牲口男打開綠本本,獻寶似的在邵姓警官的眼前晃了晃,笑容近乎白痴:「看到沒?我可是有持槍證的。」
林薔看到這一幕,終於破涕為笑了,而她旁邊的蘇小妹則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漂亮的大眼睛里閃爍著什麼。此時特警們早已將十二分的精力都集中在牲口男那裡,蘇小妹她們自然被放開了。
「小妹,他帥不帥?」林薔如同一個花痴一樣瞧著前面拿槍指著特警隊長的牲口男,一雙丹鳳眼就如同莎翁筆下的夏洛克見到了小馬哥生產的扣扣幣一樣。
「不知道。」蘇小妹搖頭:「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邵姓警官此刻被拿槍指著,都快要瘋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可眼前的這位大爺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可就在他近乎抓狂的時候,他手裡的槍卻被面前的男子給卸了下來,接著男子隨意朝身後一丟,自己的那把92式手槍就被丟到了牆角落裡。
對面,始作俑者,悲涼龍套男朱鯤朱大少已經開始暴跳如雷了。眼看著他叫來的人已經掌控了局面,等火車在下一個站點停下來后,他就可以把這三位環肥燕瘦的極品白菜給帶回自己的地盤,支一口鍋加點火鍋底料給燉了吃,可就在這時候卻突然跳出了一位大神,還特么的是剛剛在車廂里對自己奴顏婢膝恨不得舔自己腳丫子的傢伙!
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也太特么的刺激了吧?
朱大少爺彷彿被別人迎面扇了一耳光一樣,火辣辣的疼,更疼的是他的自尊心。他受不了了,所以他要不顧一切狠狠地甩對面那頭牲口一耳光,以此來找回自己丟失的尊嚴!
朱大少爺靜若處男,動若……動若陽痿早泄的處男。只見朱大少爺剛抬起自己的左腳,乘務室里又是一聲驚天地泣鬼神啊——他忘記自己的腳被林娘們給踩骨折這茬子事了。
「朱少,您沒事吧?」四大狗腿總是與自己的主人同在的,見他們的朱大少差點又栽了個狗啃泥,他們急忙跑去噓寒問暖,卻被氣頭上的朱大少一人給摑了一巴掌,大吼道:「滾,都給老子滾!去干翻那個賤人!」
四大狗腿捂著自己的臉,真的朝牲口男沖了過去。
這次牲口男終於不用槍指著邵隊長了,他身子一閃,把槍口移到了朱鯤的眉心。
四大狗腿沖的快,退的也快。而牲口男則氣定神閑地換了一隻手握住槍,一步一步朝朱鯤那裡逼了過去。
「你……你別亂來啊……」朱鯤一邊哆嗦著一邊想往後退,由於他又忘了自己骨折了的的腳,所以一個踉蹌后,他又栽倒在了地上,旋即又是一陣子凄慘的哀嚎。可憐朱大少見牲口男越逼越近,也顧不得腳面錐心的疼痛了,竟然指著他色厲內荏道:「你別亂來啊……我爺爺……我爺爺是省委的政法委書記……我叔叔……」
「聒噪。」牲口男「啪」的一巴掌甩到了朱鯤臉上,然後甩了甩手:「還真疼,臉皮果然夠厚。」接著牲口男隨意一笑,輕輕對朱鯤道:「自己來吧,力度只有自己能掌握好。」
「**你……」朱鯤終於蹦出了兩個髒字,可他一見對面的那雙眸子開始變冷,立刻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在某些人的認知里,自己的一條命可是比所謂的氣節貴重百倍的。
「繼續。」牲口男目光清冷。
朱鯤只好繼續朝自己臉上面蓋五指戳,幾下過後,他就因為恐懼而癱成了一堆爛泥,滿頭大汗,雙腿連支撐起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
「沒意思。」牲口男一轉身,把槍口又指向了邵姓隊長的腦袋,他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身後那十幾名訓練有素的特警隊員愣是沒有反應過來!
「小夥子,我不管你是誰,你可知道用槍指著國家警察的腦袋意味著什麼?」姓邵的隊長心理素質自然不是朱鯤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紈絝可以比擬的,他冷冷盯著眼前的年輕人,話里的威脅誰都能聽出來。
「知道,你是國家的特警隊員。」牲口男笑了,還特意把「國家的」三個字讀的重了一些。「可是我現在指著的,是濫用職權的國家特警隊員。」
「我們是在執行公務。」姓邵的隊長聽到青年的話再看他時,眼裡就有些驚訝了。「而且,我們有充足的證據證明我們在執行公務。」
「可我說你在濫用職權啊。」牲口男又笑了。
「你以為你是誰?」姓邵的隊長怒了。
「我是誰,你可以問問他們啊。」牲口男眉毛一揚,手裡的那把銀色伯萊塔指了指車窗外面。
邵姓隊長順著牲口男的手指朝窗外望去,外面竟有五六架軍用直升機轉動著螺旋槳緩緩朝列車這裡飛了過來。那是隸屬於南京軍區的武裝直升機!
這次,姓邵的隊長傻眼了。他看到直升機里的軍人連話都不喊一聲,就順著繩索從開到了列車上空的直升機上降落到列車上,那一個個身穿迷彩的士兵就如同一頭頭靈活的豹子迅速降落,緊接著破窗而入,動作不顯絲毫生澀,渾然一氣。
邵姓隊長目瞪口呆,他看到外面又飛過來幾架武裝直升機,把自己那兩架的警用直升機給團團圍住,將那兩架直升機給逼得迫降了下來。幾乎與此同時,列車走廊里響起了步履一致的腳步聲,姓邵的隊長知道,那是軍勾踏在地上發出的聲響!果然,足足五十號全副武裝的士兵端著95式突擊步槍沖了進來沖了進來,也不說話,一通拳打腳踢就將屋裡所有持槍的警察掀翻在地,並繳了他們的槍械。
隨後,一位肩上扛著兩杠兩星的魁梧男人朝牲口男走了過來,「刷」的一聲,竟然對牲口男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這一幕,深深震撼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辛苦了,李中校。」牲口男還了一個軍禮,道:「回去後代我向寧爺爺問聲好。」
姓李的中校點頭,不苟言笑。
牲口男掂了幾下手裡的伯萊塔,甩下彈匣在人群面前晃了晃,裡面居然沒有一發子彈。
看到這一幕,邵隊長的臉頃刻紅的通透。自己一群荷槍實彈的特警,竟然被一把空槍嚇得不敢動彈。
牲口男把槍跟彈匣朝邵姓隊長的口袋裡一揣,轉而對林薔壞笑:「喏,送你的那把玩具,你不要,還扔在了廁所里,我只好撿回來送他了。」
說完,牲口男對李中校點了點頭。李中校大手一揮,包括邵姓隊長在內的十幾名特警就被幾十挺自動步槍押了下去。
見那一群人被押出去后,林薔頓時急了,她忙掙開蘇小妹的手竄了出去,令整間屋子裡的人目瞪口呆。沒過一分鐘她就回來了,手裡還多了那把銀色手槍,她搖晃著那把散發著炫目金屬光澤的伯萊塔,撅著小嘴,笑容竟有了那麼幾分優雅:「送了人家的東西,就不準再轉送給別人!」她朝某牲口男揮了揮拳頭,就莫名其妙地跑出了乘務室。
無人的角落裡,林薔抱著那把銀色伯萊塔貼在臉上,躲在角落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流著淚小聲嘟囔道:「哼,明明是真槍,欺負人家是文盲嘛……」
北京時間16點11分,列車經過二十多個小時的行駛,終於緩緩停在了杭州火車站。
列車的出口,一位身穿T恤衫磨白牛仔褲以及回力帆布鞋的男子走下了車,他把自己的褐色背包朝肩上拉了拉,轉身對身後的三名少女揮了揮手,消失在人海之中。
人煙熙攘的街上,那個與蘇東坡的小妹妹同名同姓的少女獃獃望著遠方那道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里的身影,十八年來的堅強終於被擊碎。她蹲在地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如同五歲那年丟了彌留的外婆送給自己的琉璃吊墜一般,撕心裂肺。
她的身後,果果見自己的蘇姐姐哭了,也一邊嗚嗚落淚一邊在後面跟著抹眼淚。而林薔則是從蘇小妹身後環住她的肩膀,掏出一方絲帕一邊為她拭淚一邊陪她落著淚,身上的傲嬌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小妹,有些人可以相遇卻不能相知,有些人相知了卻不能相愛,有些人,卻連相遇都是致命的。忘了他吧,他不是我們可以愛的。」說到這裡,林薔的手變得有些冰涼。
蘇小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林薔,梨花帶雨:「薔兒,你是不是也愛上他了?」
林薔不語,只是抱著她的手更緊了。「小妹,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年爺爺跟發改委的褚爺爺聊天,他說過一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爺爺當時在和褚爺爺談論咱們老北京咱們這一輩的孩子時,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話:易水,無痕,無墨。雪落無痕,乾坤入墨,最終,還是沾染了個水字。」
接下來,林薔的話石破天驚:「他也叫易水。蕭易水。」
聽到林薔的話,淚眼婆娑的蘇小妹先是一愣,接著,她摩挲著脖頸上那串不曾離身過的琉璃佛吊墜,竟破涕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