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虛驚一場
一行人鬆了口氣。
方辰休卻非常警覺。他很快讓自己的隊伍組成了三五成隊的陣型,走在人群的最後。
果然,他們翻過了一座山,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在山下開闊的地方燈火通明。
看到了正在等他們到來的一隊人馬。
這隊人馬裝備精良,每個人都是背上有刀,手中有弩箭。個個看上去年輕有為,訓練有素。
在他們出現在山腳下的時候,他們周圍四野里也亮起了火把。
很明顯,傅雁行等一行人看上去被重重包圍了。
所有的人都抽了口冷氣,這個陣仗確實有點大。從燈火通明的火把來看,周圍的人看上去有上千人。
方辰休側臉對傅雁行道:「若是打起來,我們可有勝算?」
傅雁行無聲地笑了,道:「沒有,一點都沒有。」
很明顯,他們這幾十人面對的是成百上千的人。這不是偷襲,不是趁人不備。他們面對的這夥人是有備而來。
「能突圍出去嗎?」方辰休又問道。
「勝算不大。」傅雁行道。其實他們都清楚,他們的後路也斷了。
因為他們來路的山坡上也亮起了火把。
突圍出去,估計損傷絕對過半以上。
凌君回也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要是火拚起來,傷亡一定不輕。
最可嘆的是,此番若是有傷亡,那很可惜,也很無辜。
因為凌君回知道,這是一群最精良的俍兵,是土司的衛隊。
應該是友非敵。
那麼他們為什麼突然要來圍攻他們?
他剛才已經出示當時楊平道給他的短劍,為何這伙俍兵還要來圍剿?還如此聲勢浩大?
現在看上去這群俍兵要想以少勝多將他們絞殺,也不是不可能。
無論是傅雁行的隊伍還是方辰休的隊伍想要救援他們,都有點鞭長莫及。
在山腳的一處高起的小坡上,借著灌木叢的掩護,傅雁行一行人默默地坐了下來。
此處離對面的一隊人馬不過一箭之地。
他們似乎還沒有決定是否要殊死一搏。
傅雁行望了望方辰休,又看了看凌君回。
凌君回沉默了一會,道:「我先來和他們溝通一下,若是不行,再強行突圍,如何?」
方辰休望著傅雁行,等他說話。
傅雁行沉吟半晌,點頭道:「好。注意安全。」
因為只有試一試才能決定到底要不要硬拼。他知道凌君回熟悉俍兵,也熟悉他們的語言。
他們更容易溝通。
若是他自己去試,說自己是監軍傅雁行傅將軍,此時似乎不太可親,也不太可信。
雖然是點著頭,傅雁行的手卻下意識地抓住了凌君回的衣角。
凌君回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道:「事不宜遲。」
說著拿過火把,從灌木從後面走了出來。
往前面俍兵的隊伍似乎靠近了一些。
還沒等他說話,突然間有箭射了過來。
凌君回身形一閃,突然間張開斗篷。
人如魅影一般消失在傅雁行的眼前。那張開的斗篷似乎中了數箭,緩緩飄落。
傅雁行大驚,如同一隻大鵬一樣凌空躍了出來。
他以為凌君回會說一些話,證明一下他們不是敵人。不曾想此時凌君回一句話不說,就直奔對方去了。
傅雁行的隨行見狀,也凌空躍了出來。
此時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凌君回已經進了俍兵的隊伍。
俍兵的箭也很快射向傅雁行等人。
傅雁行等人急忙拔劍,格開射來的箭。動作自然就遲緩下來。
只聽得一個低低的聲音道:「都別動。我們是友非敵。」
聲音雖然很低,每個人卻聽得真真切切。
凌君回已經挾持了一名俍兵軍中的頭目。凌君回所用的劍正是當日楊平道所贈送的俍兵主帥田將軍的短劍。
也許是傅雁行太過英姿勃發,也許他的氣場太過霸氣,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去。
此時秘雲疏也從灌木從中滑了出來,倏忽間徑直進了俍兵的隊伍,他此時也挾持了一名軍士,與凌君回背向而立。
這群俍兵訓練有素,與上次在戰場所見的俍兵又有所不同。
他們更懂軍法和配合,身手也不錯。
但是他們沒有想到這夥人這樣不守規矩,直接就摸進了他們隊伍。
而且身手如此之快,讓他們幾乎沒有還手的時間。
凌君回在衝進俍兵隊伍的時候,他解下了身上的斗篷。給夜晚中的俍兵一個錯覺。
讓他們把斗篷錯認為是他。
而秘雲疏是趁著傅雁行和隨行的幾個將士吸引了俍兵的注意,以極快的身法進了俍兵的隊伍。
他們和俍兵的隊伍本來就不遠。
方辰休自然是沒有動,他示意所有人靜靜躲著不動。
因為不動對方就搞不清他們意向,搞不清楚他們的人數,神秘就是震懾。
俍兵隊伍的後方一陣輕微的騷動,只聽得一個聲音道:「都住手。」
這個聲音也不大,卻也讓在場的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
但是有的人還是能聽出來的,這個聲音比凌君回的聲音聽上去,氣息稍微短促了些。
他的內力必定不如凌君回。若是比拼起來,應該不是凌君回的對手。
很快俍兵停止射箭。
傅雁行等人站在不遠的地方,停了手,卻沒有放鬆戒備。
很快,數匹馬從隊伍的後面暗影處走了過來。
人群中,一個玄色衣衫的少年和一個白色衣衫的少年並轡而來。
白色衣衫的少年正是宋九洛。
凌君回沒有說話,傅雁行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等著宋九洛的表現。因為他們怕貿然相認會給宋九洛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果然,宋九洛沒有讓他們失望。雖然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此時卻落落大方,有了自己的主意。
宋九洛此時看清了眼前的局面,他看到了傅雁行,眼睛里閃過驚喜,卻很快歸於平靜。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凌君回正在軍中,挾持了一名頭領。
忙翻身下馬,疾步上前道:「爹爹,怎麼是你!」
身邊的玄衣少年也翻身下馬,上前施禮道:「原來是叔父大人。得罪了。」
凌君回放了手中的人,道:「洛兒,這位是?」
宋九洛忙笑道:「爹,這是我在貴築上官學的時候,同窗好友田長生啊。」
凌君回大驚,道:「是小長生啊,都長這麼大了。」
他確實不曾想到當年的田長生會長成這樣。
因為當年宋九洛在省城的官學上學的時候,田長生比宋九洛矮一頭,神情懨懨,臉色蠟黃,瘦小堪憐。
他每次去看宋九洛,總能看到田長生跟在後面。
所以他每次去看宋九洛,準備的食物衣物總是要多一份。
田長生急忙施禮道:「小侄見過叔父。」
凌君回忙扶過田長生,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田長生的脈象。頓了一下道:「好,很好。只是夜半丹田處會有隱痛吧。」
田長生面上帶笑,道:「叔父真是神醫。當年幸得叔父醫治,小侄才有今日體魄。」
說著又是一揖。
當年田長生的身體脾胃虛寒,體內還中了毒。凌君回常帶些藥丸讓他偷偷服下。並叮囑他飲食警醒些。
當時田長生雖然體型瘦小,年歲卻比宋九洛大一歲多,而且極為聰慧。當年凌君回並不曾知道瘦小的田長生為何會中毒。只提醒他小心些,他便心領神會。
只一年後,田長生的身體便正常了不少。
不曾想他如今身形壯實,還能得如此身份,真是讓凌君回欣喜。
凌君回還要再寒暄,只聽得傅雁行咳嗽了兩聲。
忙轉移了話題道:「今日之事……」
突然田長生後面有人大聲道:「原來是凌先生,先生曾與我們在梅花山共同抗倭。」
田長生一聽,轉頭對身邊的頭領道:「凌先生是自己人,傳令收隊。」
「爹爹何故到了此處?所謂何事?」宋九洛急切問道。
凌君回疼愛道:「聽聞你到了北溪,上了南岸不見蹤跡,為父心中慌張,特帶了朋友前來尋你。」
宋九洛驚道:「我昨日派人去城內報信,說我安然無恙。怎麼會如此?」
凌君回點頭拍了拍宋九洛,示意他沒事就好。
平安的消息肯定是錯過了。定是萬花門花南等人不見了宋九洛消息,慌忙進城求助滴水樓。根本來不及回萬花門等候消息,錯過了。
宋九洛道:「爹爹何時到了漳州?」
凌君回道:「我數月前就到了漳州。聽聞漳州東瀛武人殘殺我大明武林同道。特過來助戰。不曾想到了漳州,倭患嚴重,一時間無法離開。」
「我也是聽聞萬花門門主絹紈在漳州為倭人所害,后得師祖容許,師祖還派了肖嵐師兄保護我,所以我才到了漳州。不想到了北溪遇到了長生的隊伍。長生對我說明了漳州形勢,勸我留在他身邊,與他共同對敵。我這才決定留下來。」宋九洛草草向凌君回說明了情況。
凌君回知道田長生此時身份非同一般,便道:「田將軍身份尊貴,洛兒且莫失了禮數。」
「孩兒記下了。」宋九洛道。
田長生在邊上只是微笑,道:「叔父不必如此介懷。帶著叔父的朋友到我的行營一聚可好?」
「叨擾田將軍了。」說著將傅雁行和方辰休等人一一介紹。
田長生始終一一回禮。